第54章 後宮風雲卷
左子慕揭開額頭上的紗布,小指一點點撬開硬疤,血跡慢慢滲出,疼得他齜牙咧嘴。
聽完雲九的彙報,他嘆道:“此事到我這裡為止,你萬不可在御前提起,明白嗎?”
雲九仍舊一襲黑衣武服,寬肩窄腰,身形挺拔,五官精緻,如同勾欄登臺唱戲的花旦。
未施粉黛,已極近陰柔,把他比作嬌容女子也不為過。
他皺眉不解道:“左大人,這宮裡的娘娘們勾心鬥角,我們都已知情,為何不讓官家提前干預。
這可關乎皇家子嗣,當真要替娘娘隱瞞?”
左子慕道:“你是不是傻?你自己在雲府吃了那麼多虧,說你爹雲老爺從不知情,你能信嗎?
他為何不幫你主持公道?”
雲九瞪向他,“那是因為主母跋扈慣了,我爹又仰仗她的孃家,這才……”
左子慕挑眉笑道:“這不心如明鏡嘛!”
雲九仔細揣摩半天,重重嘆了一口氣,小聲嘀咕道:“原來皇帝老爺也不好當。”
……
誠如雲九所說,撇開前朝外交諸事,趙楷的皇帝日子的確不好當。
頭一日寵幸了裘冶,第二日第三日她不請自來。
裘冶出身低微,當年是因著祖父的蔭德入了鄆王府,生下兒子後,母憑子貴被封為珺君。
但她產後不注重保養,又加上第三第四第五房的納入,與趙楷已有幾年未曾同房了。
朱鳳英進入鄆王府做了續絃王妃,她自知扶正無望,也便不再奢求什麼。
一方面照顧孩子,一方面從民間尋來不少保養的方子,放入飲食中調理,這兩年胖是胖了些,可膚色瑩潤,頗有幾分“楊貴妃”的佳韻。
趙楷身強體壯,是個吟風弄月的高手。
連續三夜,兩人都食髓知味,趙楷想歇息幾日,裘冶卻欲罷不能。
第四日她在福寧殿外等了許久,直到袁寶前來掌燈,才告訴她官家批閱札子,今夜宿在勤政殿。
她體態雍容,前凸後翹,身穿上等雲錦,往人堆裡一站,那份大家閨秀的氣質尤為顯眼。
袁寶望著她悻悻而去的背影,暗自搖頭。
有些話他終究不能說的太清楚,江南錢氏走不通朱桂納的路子,轉而攀上了王德妃。
也不知王德妃到底與趙楷有什麼瓜葛,差人送信來,讓他去延福宮一敘,官家毫不遲疑便去了。
去便去吧,還留下他在福寧殿候著,只帶了雲九侍奉。
袁寶自從上次隱瞞朱鳳英行蹤,現在也不敢再有什麼花樣心思,只想著永久留在趙楷身邊,也就知足了。
……
延福宮內,大小宮殿鱗次櫛比,連綿不絕。
其中延福殿是趙佶所居,蕊珠殿是鄭皇后的居所。
王德妃的移清殿不似兩座主殿那般繁華,但也是獨門獨院,裡面亭臺樓閣樣樣不缺。
雲九奉命候在院中,趙楷負手步入主殿。
這時,一陣悅耳絲竹聲緩緩流淌,如涓涓細流,遇石碎裂迸射出玉珠無數,令人神往。
“官家,來了!”王德妃從軟榻上起身,喚道,“容欽,這酒是白樊樓冬日新釀,用的是第一場雪,給官家倒一杯嚐嚐。”
一名太監打扮的男子點頭,邁著碎步走來。
他姿勢扭捏,翹著蘭花指,但趙楷一看便知,他不是真太監。
酒杯滿了三分,趙楷抬頭看他樣貌,那人斜睨一眼,連忙退了回去。
王德妃擺擺手示意他退下,自己起身舉杯,悠悠道:“官家不必擔心,本宮還沒蠢到毫不掩飾,授人以柄的地步。
今日勞官家來,是想感謝那日成全之恩。
這酒真是白樊樓出品的喝旨,無毒。
你若不信,我找人試一下便是。”
她話音剛落,一妙齡女子從一門後翩然走出,直至趙楷身前,舉杯就唇啜了一小口,咂舌道:“民女試過了,味道甘醇,無毒。”
王德妃噗嗤一笑,把女子輕輕一推。
女子腳下踉蹌,歪歪斜斜跌進了趙楷懷抱。
趙楷下意識抬臂去擋,沒想到剛好託在那兩團豐滿,四目相對,目光灼灼,如同燒起四團烈火。
那姑娘美,美到趙楷窮極八百年所學,都找不出一個形容詞可與她媲美。
一雙清亮的瞳眸似裝滿了整條銀河,讓他徜徉其上,搖醒一船的夢。
右眼角下一顆淚痣,讓人不知不覺已醉在其中。
“你……姑娘是何人?”
趙楷深深瞧她一眼,扭頭詢問時,卻不知王德妃和侍候的宮人們都在何時退下了。
殿內薰香嫋嫋,氣氛逐漸變得曖昧。
女子口中酒香滿溢,手掌往趙楷肩上一按,起身屈膝道:“民女是江南錢家嫡女錢時錦。
民女見過我朝陛下!”
錢時錦低著頭,心中如同揣了一頭小鹿,渾身都有些輕微顫抖。
她沒有想到,當今皇帝不是想象中的糟老頭子,而是這般鳳凰于飛般翎羽舒展的俊朗男子。
王德妃與她的生母親如異性姐妹。
當初母親病故,王德妃時常接她來宮裡。
昨夜被叫來跟前,王德妃說要給她尋個如意郎君,她還以為是玩笑話。
沒想到,眼前這雙無情似有情的丹鳳眼,像一把火鐮,溫柔一望,便讓她無限柔情從心中升起。
就在這時,趙楷端酒喝了下去,“感謝姑娘為朕試酒。剛才的曲子是你彈的?”
錢時錦心中高興,但卻不敢託大倨傲。
謙虛道:“民女只學了些皮毛,彈得不好,汙了官家耳朵,請官家恕罪。”
趙楷知道錢家,江南首屈一指的富戶。
朱桂納那份送禮名單上,錢家捐獻的數量最多,僅此一家,便佔去了三分之一。
這女子好巧不巧在這個時候出現,王德妃的用意再明顯不過。
一是為了還他人情。
二呢,也是為了堵住他的嘴,移清殿養了男寵,這傳出去不美。
可趙楷若收這女子入後宮,王德妃才能放心。
兩人的暗中結盟,也從這個被矇在鼓裡的錢家嫡女開始。
錢時錦垂著頭,不敢抬起,良久,趙楷雙手擁著她的肩頭,直言不諱道:“錢姑娘想要個什麼位份?”
此時,一門後發出一聲巨響,破碎的瓦片伴隨著一聲尖叫,飛射出來。
趙楷嘴角一勾,“德妃娘娘是明白人,還是出來談吧!”
錢時錦秀眉緊緊蹙著,俏麗無雙的臉上頓時變得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