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面具
夜色餐廳是深城氛圍最好的約會餐廳。
何詩詩一來到這裡,就感覺氣氛有些過於微妙了。
兩人進了包廂,這是一間二樓的房子,牆壁上都是工藝樹枝,看起來就像一個愛巢。
房間裡沒有開燈,只點了一根蠟燭。
“小刀,你請我吃燭光晚餐,這不合適吧......”何詩詩站在了門口,沒有進去。
而陳小刀也苦笑著撓著頭:“詩詩這不怪我啊,我叫小冉給我訂一間適合跟女孩子吃飯的餐廳,結果他給我整了個這出。”
“你這拿兄弟背鍋的技術,還真的嫻熟呢。”何詩詩輕笑了一聲,不過還是進去坐下了。
燭光下,陳小刀點完了菜,而何詩詩則一直低著頭,拿著手指在桌上畫圈圈。
陳小刀閉口不談下午找她幫忙的事兒,只是隨口說道:
“詩詩,你看我這道歉的誠意還是十足吧?”
“嗯。”
然後陳小刀又開始找著其他話題,但總是不說跟他們兩個本身相關的。
這是小冉教他的技巧。
先創造氛圍,再製造心理暗示,但是永遠不要點題。
何詩詩此時正是這種感覺,這陳小刀把她帶到這麼個地方來,又東一句西一句的,似撩非撩。
這種近乎無賴的行為,讓她連個拒絕他的機會都沒有。
最後還是她主動開口了:“小刀,你心裡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
陳小刀不知道是真的進入狀態了,還是在演戲,他從兜裡掏出煙。
“介意我抽菸嗎?”
何詩詩笑了笑:“給我來一根。”
“你還抽菸?”
“大學裡我可不是在死讀書。”
兩人都點起了煙,陳小刀抽得憂愁,何詩詩抽得優雅。
“我呢,其實心裡很煩。”陳小刀嘆了一口氣說道:“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想找個不那麼親近的人傾訴一下。”
“不那麼親近的人?看來我剛好符合哦。”何詩詩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有時候我覺得有錢人的生活就是一種罪惡。”陳小刀這是在說真心話:
“金錢能帶給人很多東西,但是也能讓人迷失了心智,變得腐化墮落。
你可能聽了要嘲笑我,說我又當又立,明明自己驕奢淫逸,還要說有錢是罪惡。
我這裡說的罪惡,不是生活上的罪惡,而是精神上的。
很多人,有了錢之後,就是為了享受而享受了。
但我覺得,人活一世,總還是需要個追求,需要一個精神寄託。
我現在還找不到這個寄託。
我想要幫助窮人,可這天下窮人何其多,我能做的很有限。
而且最關鍵的是,並不是所有窮人都應該被幫助,有些人窮,是因為其本身的惡。
所以我陷入了一種糾結之中,感覺空虛。”
陳小刀這次是真的很認真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何詩詩聽了之後,只是輕輕笑了一下。
“你該有個孩子了。”她突然說。
陳小刀正端起來的酒杯,差點沒摔下去。
“啊??我跟你談人生,你卻給我談孩子?”
何詩詩聳聳肩說:“男人嘛,都是這樣,有了家庭和孩子之後才會懂什麼叫責任。”
陳小刀一時語塞,他沒想到何詩詩竟然在這件事上這麼...成熟。
相比之下,他反倒像是個大男孩一般。
“怎麼,還沒準備好當個父親?”何詩詩繼續問道。
陳小刀搖了搖頭:“我確實有些害怕,我總覺得...我還太年輕。
一想到有個小傢伙,叫我爸爸,我就很慌。
感覺自己都還沒長大呢,就要帶著另一個人一起成長了。”
“呵呵,男人都一個樣。”何詩詩突然翻了翻白眼,一臉嫌棄。
同時她伸手過來,主動又抽了一根菸出來,自己點上。
陳小刀莫名的看著她,好像覺得今晚的她有些不一樣了。
精英麗人的面具被摘下,今晚的詩詩格外的感性。
“怎麼了,你還被人傷害過?”陳小刀忍不住問道。
何詩詩沒有回答,只是吐了一口菸圈,拎起酒瓶,給自己倒了半杯葡萄酒,一飲而盡。
許久,她才開口:
“當年也有個男孩,跟我說他還沒準備好。”
“然後呢?”
“然後他叫我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陳小刀吃驚的看著何詩詩,沒想到她看起來最多不過24,卻已經有過這種經歷。
不過想想也對,國外的大學生活要複雜得多。
“我當時也很慌,家裡管我管的很嚴,懷孕的事兒我也不敢讓我爸爸知道,就去打掉了。
結果最後,那個男孩還是把我甩了。”何詩詩說起這段經歷,顯得格外憂傷。
陳小刀好奇地問道:“你家境那麼好,人又長得漂亮,這個男孩瞎了眼把你甩了?”
“沒人家好,他奶奶叫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女皇...陳小刀一時語塞,敢情那個男孩是英倫王子。
那確實,有甩了何詩詩的資格。
“我後來也想清楚了,人家那家室,怎麼可能娶我一個東方姑娘?從頭到尾他都是在騙我罷了。
從那以後,我就專心研究學術了,再也沒談過男朋友。
因為我知道,男人都一個樣。
包括你陳小刀。”何詩詩冷冷地看了一眼對面的人,眼神裡帶著怨恨。
陳小刀無所謂地笑了笑:“那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庸俗不堪的臭男人咯?”
“對。”
“那我就真沒半點優點?”
何詩詩想了一下,用手點著下巴說:“沒有,你就是純粹的壞蛋。”
陳小刀笑了笑:“這不就是優點嗎?純粹。”
說完,他直接叫來服務員,把葡萄酒換成了烈酒。
何詩詩並沒有提出反對。
陳小刀把她的杯中酒倒滿,然後說道:“純粹一點好,別一天活在虛偽的面具下面。
人生苦短,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別讓名利財富把自己套牢了。”
何詩詩看著杯中的酒,猶豫幾秒,端起來,一口飲盡。
......
兩個小時後。
何詩詩已經喝得七分醉,陳小刀把她從車裡扶了出來。
她的臉紅撲撲的,眼神也很迷離,那副從不摘下的金絲眼鏡也終於被揣進了包包裡。
陳小刀送她到了房間。
兩人進了門,彼此之間隔得很近。
陳小刀看著她,她看著陳小刀。
酒精和荷爾蒙在這一刻起了雙重反應,屋子裡似乎開始升溫。
眼神交錯之間,仿若干柴遇上了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