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逃生法
千鈞一髮之際，姜磊扣動了扳機，子彈穿過樹粉，空氣如湖面般蕩起漣漪，像是宣紙上氳開的筆墨。姜磊腦袋一暈，兩眼發黑，摔倒在地。
但他並沒有讓趙平安失望，子彈不偏不倚射中了女人的額頭。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後所有樹根都狂舞了起來，如同發狂的章魚觸手一般，砸在牆壁上土石飛濺，落在血池中血水四射。
一陣淒厲的尖叫聲從女人口中發出，她如同被釘死在木板上的蠕蟲，拼命扭動著身子，但終究停止了掙扎，閉上了眼睛，頭也垂了下來。她額頭上的彈孔中流出的竟是青色血液，順著她的身子而下，如清泉於雪地中流動。
那些舞動的樹根也都紛紛垂落，上面的血球急速乾癟了，而整棵樹木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血色葉子撲簌簌下落，與空中曼舞搖曳，像是一場血色葬禮，葉子在給自己祭奠。夜明珠的照射下，暗光流動，旖旎秀麗。
“還挺好看是吧？”趙平安靠著甬道看向女人，這一次他不用擔心陷入幻境了。
“我只覺得她太可憐。”姜磊撿起了槍，別在腰間。
趙平安探頭往下看，觀察著是否還有活著的人，同時對姜磊說道：“金木水火土五種墓葬形式，本是親屬對亡者能夠前往極樂的祝福儀式，卻沒想到有方士透過邪術讓亡人獲得永生，只不過這種樣子的永生，即便能活一千五百年，也沒有了人類的思維，留下的只是捕食的本能和被封在樹中的痛苦。”
樹中的女人已經一動不動，血色的葉子不斷脫落，這棵古樹正在死去，掛在樹枝間的屍體也因為沒有了拉力，紛紛墜入血池。
趙平安高喊著父親，不久便得到了趙石的回應，他心裡的石頭這才落了下來。
女人已死，樹根失去了攻擊力，殘存下來的人各個喜極而泣，結束了，終於結束了。
“這，這樹雖然是解決了，可問題是，問題是我們該怎麼逃出去呢？”張半仙灰頭土臉地從一個甬道內探出頭來說道。
趙平安見他雖然狼狽，但身上好像一點傷都沒有：“你別的本領沒有，跑得倒是快，我還以為你早死了。”
張半仙訕笑了兩聲：“要不然也對不起半仙這個稱號了，你見過仙會死嗎？我跟你說，我活了大半輩子，就學會了倆字—謹慎。這樹妖雖然是被你小哥倆弄死了，但外面的甬道四通八達毫無規律，尋不得具體的位置，怕是把山挖穿了才能出去。”
一句話澆滅了所有劫後餘生者的喜悅，他們悲哀地發現，如果找不到出路，那無異於等死，相比於被樹妖殺死，不過是長痛與短痛的區別罷了。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有的人靜靜處理著自己的傷口，有的人癱坐在地上發呆，也有的人望著那棵正在死去的古樹。
姜磊簡單處理著趙平安身上的傷口，而趙平安的心思卻放在了這棵古樹上，古樹雖已死，但粗壯的根系依舊紮在頂部的土壤中。雖然他早就在之前的逃命中迷失了方位，但對於高度的估計他還有些把握。
他之前就注意到，在血浮雕墓室的牆壁上有無數孔洞，那些孔洞中曾流出溼滑的液體，和在這地下甬道中發現的是一種液體，這種液體應該是一種特殊的樹脂，使得這些粗壯的樹根能在地下快速移動。
想到這裡，他問父親：“爹，那血浮雕的作用，一方面是為了煉蠱，另一方面，也是起一個容器的作用吧？”
趙石不解兒子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但還是回答道：“沒錯，血浮雕血浮雕，顧名思義是見血的，煉蠱的時候，這裡可謂是血流成河，血聚成池。你不是見到浮雕裡有很多活嬰蠱的屍體嗎，還有那地面上厚厚一層的血痂。”
“但卻並沒有形成血池。”趙平安喃喃自語，忽然又開口說道：“來到墓室前我們遇到了大量的血腐蟲，這種蟲子對活人不感興趣，但以腐屍和血液為生。它們能活一千五百年，一定有食物來源，我想這些血腐蟲是從墓室鑽洞出現在甬道內的，他們被這底下的血池吸引著。”
“我想設計這個墓穴的人一定不會想著等幾千年，按照他的計劃，這些樹根應該很快就會破開山體，成為危害一方的怪物。可他應該沒有想到，血池並沒有聚在血浮雕中，而是滲到了地下。”
“這些樹根為了能吸到血液，只好再打洞回到地下，就這麼過了一千五百多年。”趙平安望著洞頂：“皇室向來對山極為恭敬，要是塌了一座山，在他們看來怕是神仙對皇帝降下的責罰，到時候可以用這大做文章。”
“那麼逃出去的辦法，就在這洞頂。”趙平安指了指洞頂，在這裡鑿穿一個洞出來，應該能通到上面的墓室。
張半仙半信半疑：“你說的倒是在理，可一旦想錯了……”一句話沒說完，他重重嘆口氣：“唉，算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說弟兄們，現在馬大當家的和馬三爺都不知去向，我好歹算個軍師，現在都聽這位小哥的，說不定還能逃出去。”
土匪們紛紛把目光轉向了趙平安，他們知道，現在生的希望全在趙平安一人身上。
趙平安實在不願意與這些殺人放火的土匪為伍，但現在這個情況，他也沒辦法偷偷逃生，只好臨時充當了一回土匪頭子。他選好了幾條位置不錯的樹根，命其餘人用繩子或皮帶綁在一起，製成一條可通往樹幹處的天橋，同時他又命令其餘人去各個甬道尋找一切能用得上的挖坑工具。
隨著趙平安一聲令下，土匪們上爬下爬各司其職，張半仙看著洞頂周圍嵌著的夜明珠說道：“小兄弟，這頂上的夜明珠雖然成色不好，但至少也叫個夜明珠，攏一攏也能賣不少大洋。”
“要攏你自己攏去，我可沒這閒工夫跟你搞這個。”趙平安說道。
張半仙搖搖頭：“有錢不賺傻啊？算了算了，還是先逃出去再說吧。”
忙活了一陣，一條從最高處甬道直通樹幹處的天橋已經造好，人需要半蹲著才不會撞到洞頂，而這樣的高度正好適合挖洞。
趙平安找了幾個看起來壯實的土匪跟他一起去鑿洞，他看得出經過之前一系列的戰鬥，所有人都十分疲倦，他們現在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來鑿洞，要是失敗，恐怕得生吃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