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世界
“等等。”王鵬馬上開口說道：“其實我認識您，徐三水的名字在孫殿英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是想要再往上爬一爬，您還需要個機會。現如今我軍潰敗，迷眼（長官）老張早跑了，不過我倒是知道他躲在什麼地方了。”
徐三水眉頭皺在一起，握著馬鞭點了王鵬好幾下，這才開口說道：“大雁南歸（你可以回家）。”
王鵬轉過身來，再次走到徐三水的馬旁，他嘀嘀咕咕對徐三水說了些什麼，徐三水發出爽朗的笑聲，示意手下將槍收好，拍了拍王鵬的肩膀，柔聲說道：“嗯，這個地方可能性極大，抓住他，我記你一功。”
“好說，好說。”王鵬點頭哈腰說道。
徐三水帶人策馬而去，噠噠的馬蹄聲逐漸聽不到了。
見到徐三水帶人遠去，王鵬指著遠處痛罵了起來：“耐砍刀的，收了錢不辦事，貪成這樣，遲早貪死你。”
直到王鵬罵完，姜磊還呆在原地，他問道：“就這麼完了？”
“就這麼完了，你還想怎麼著？”王鵬說道。
“我的意思是，你不僅知道老張藏在了什麼地方，而且還把他藏身的地方告訴了那個叫什麼徐三水的？”姜磊連著問道：“而且，你怎麼知道這個人叫徐三水？”
一連串的問題讓王鵬有些頭疼，他一邊往前走，一邊對姜磊說道：“你還是沒明白，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你以為我說出老張的藏身處他就會死？不，他會被徐三水恭敬地請到孫殿英那裡，成為孫殿英的座上賓。”
王鵬指著姜磊：“我知道你想問為什麼，因為他手下還有人，還有槍，還有錢，他在哪裡當副官不是當？他這樣的人，兩方都不想他死，他活著比死了有用的多，而你我這樣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姜磊始終不能理解，他最後問道：“為什麼在戰場上勢不兩立拼死拼活的敵人，敵人還希望他活著？”
王鵬搖搖頭，不再說話。
兩人從黑夜走到白天，又從白天走到黑夜，王鵬說道：“跟我上四九城吧，我年紀大了，開始怕死了，子彈不長眼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在槍下了，這些年我攢了不多錢，不過勉強能搞個營生。”
王鵬指了指腳下，看姜磊有些疑惑，他又說道：“我們踩著的這片土地，地下處處是寶貝，我負責找，你出力，比當丘八平安多了。”
姜磊明白了王鵬的意思，他說道：“我想回老家一趟，我好久沒給父親掃墓了。”
王鵬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包遞給姜磊：“我在四九城等你，這些錢你拿著，當作來回的盤纏。”
兩人分道揚鑣，姜磊往榆次老家趕去，一路上都有軍閥在抓壯丁，姜磊躲躲藏藏，風餐露宿，終於來到了祖墳面前，可面前除了光禿禿的墳包之外，連墓碑都不知道去了哪裡，墳包一側被挖開了一個大洞，看痕跡已經挖開很久了。
棺材蓋被掀開劈成兩半，屍骨被扔的到處都是，棺材內的配陪葬品一件不剩，很顯然被“土耗子”光顧了。
姜磊一邊收斂屍骨，一邊喃喃自語：“你啊，修了一輩子的墓，從達官貴人到王族貴胄，最後修到了定東陵，你兢兢業業一輩子，最後不還是被那個妖后封死在了地宮裡？若不是姜爺爺，你這屍骨恐怕都爛在地宮裡了。”
他將屍骨重新擺在棺材內：“我想大清爛到根裡了，推翻它就好了，他們說新世界就要到來，可十幾年過去了，我還沒看到希望。我打算去四九城了，姜爺爺年紀也大了，需要人照顧了。對了，我認識了一個人，他不是什麼好人，但他很照顧我……”
將已經爛成兩半的棺蓋重新蓋好，姜磊沒有工具，只得用手用槍挖土，眼看洞口要被填上，他看著手裡的槍發了一會兒呆，最終將槍扔進了洞中，一塊填了進去。
他靠坐在墳包上，抬頭望著滿眼的星星，他並不覺得悲傷或者是憤怒，他只覺得一種沒來由的空虛，像是心裡有一塊地方空了。
“你怎麼把這個洞填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問道。
姜磊抬起了頭來，他看到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怎麼？”姜磊反問道：“我不能填嗎？”
“你填了我睡哪兒？”小孩反問。
“你住在這裡？”
“我不住在這裡我還住在酒樓嗎？”
說著話，姜磊聽到了小孩肚子裡傳來“咕嚕嚕”的叫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肉包。”小孩回答。
姜磊說道：“既然你叫肉包，那我就帶你去吃肉包。”
聽到有吃的，小孩顯得很高興，一口一個哥哥叫得不亦樂乎，姜磊笑著說道：“你不怕我是壞人嗎？”
“不怕。”肉包說道：“我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不是壞人。”
兩人往榆次城裡走去，姜磊這才瞭解到，在肉包很小的時候，父親就被軍閥抓了壯丁，至今都沒有回來，而肉包的母親在父親被抓走一年之後也改嫁了，如此肉包成了沒爹親沒娘愛的孩子。
肉包白天在城裡乞討為生，晚上則四處為家，近幾個月來，肉包一直都在這個墳包裡過夜，對於肉包來說，墳包裡比城市裡安全多了，住在墳包裡，他不用擔心被什麼壞人抓走。
姜磊聽著肉包的話不免同情，他和肉包的遭遇類似，小小年紀父親被封死在了定東陵，而母親也改嫁離他而去，若不是被姜爺爺收留，他或許早死了。
“別擔心。”姜磊說道：“如果你實在沒有地方去，你就跟著我，至少不會餓肚子。”
王鵬應該不會介意多個小孩子，姜磊心想。
肉包點頭如搗蒜，對姜磊說道：“我知道有一個地方，那個地方的肉包又大又便宜，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包子，五個子兒就能買一個大肉包，我想吃五個，不，我要吃十個。”
姜磊摸了摸肉包的腦袋，跟著肉包，兩人來到了一處店外，店門並沒有掛招牌，看起來有些破舊，甚至有些骯髒，姜磊嘆口氣，看來在肉包心中，這種破舊的地方已經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地方了。
肉包敲了三下門，門開啟了一條縫，肉包急不可耐地衝了進去，喊道：“大肉包。”
姜磊推開門，跨過門檻，剛想詢問都有什麼包子，只聽身後傳來一陣風聲，一根扁擔結結實實砸在他的腦袋上，他來不及說話，便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