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場大雪把果樹都給凍死了
陳峰跟王猛兩人幾乎是拖著凍僵的身體。
踉踉蹌蹌的回到陳家院子的。
就跟山裡走出來的雪人一般,可見這場雪下的有多大。
剛在堂屋的炭盆邊烤了沒幾分鐘火,手腳還沒完全恢復知覺。
院門突然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便是驚慌的呼喊。
“東子!東子在家嗎?賴子!你大哥呢?”
一個戴著破棉帽,臉凍的通紅的漢子氣喘吁吁衝進院子。
正是生產大隊民兵連隊的副連長小張。
這年月每個大隊都配備有民兵連隊。
歸鎮武裝部直接管轄,連隊長一般都是職業軍人,或者轉業軍人擔當。
雖然叫民兵連隊,但民兵數量卻不是按照軍隊編制來的。
大的連隊可能有個四五十號人,像石頭溝這種小連隊,滿打滿算也就不到三十人。
小張跌跌撞撞衝進堂屋。
顧不得拍打身上的雪。
聲音變調的催促道:“快!快去大隊部集合!
出大事了!咱們村。。。咱們村那些果樹。
好多都被昨晚的大雪給凍壞了!
曹書記都急瘋了,讓所有男勞力趕緊去田裡幫忙搶救。
能救一棵是一棵!”
正在後院清掃積雪的陳東隔著門板聽見這話,詫異叫道:“什麼?!”
手裡的稿把“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整個人晃了晃,臉色瞬間變的慘白。
差點一屁股坐倒在雪地裡。
王猛見狀趕忙去後院攙扶。
將陳東扶進了屋子裡。
陳東一褲子積雪,卻根本來不及管。
聲音顫抖的重複問道:“凍。。。凍壞了?開的什麼國際玩笑?
小張你。。你他孃的說清楚!
什麼凍壞了?凍壞多少?”
如此激動,也是因為陳東沒像弟弟陳峰那樣“離經叛道”。
拿著隊裡分的田地去什麼中藥材。
他可以說是積極響應了生產大隊“脫貧致富”的號召。
拿出自家一半的好田,簽了種植合同。
栽上了縣裡支援的果樹苗。
這小半年時間,他幾乎把全部心血都撲在了那片果林上。
秋收完成之後,就開始除草、施肥、澆水。
心裡就盼著兩年後掛果賣錢。
好償還樹苗款,還能讓家裡寬裕些。
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簡直像一記悶棍。
把這個老實巴交的農民的所有希望都給砸的粉碎!
東屋裡正在給兒子陳順利縫補褲子的柳氏。
聽見動靜也“嗖”的一下衝了出來。
手裡的針線活都掉了。
當她聽明白是怎麼回事後,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
幸虧有林晚在旁邊照顧著,要不然非得受傷不可。
柳氏一把推開林晚,隨即一股巨大的怒火直衝頭頂!
“天殺的啊!曹雙寶!你個老不死的!
都是你!都是你們這些吃人飯不幹人事的狗幹部出的餿主意!”
她哭爹罵孃的在屋內跺著腳。
彷彿這樣還不能解氣,一腳踹開房門就衝進了院子裡。
朝著院外鄰居方向大喊大叫起來:“大傢伙都快來啊,出人命了呀!
曹雙寶那狗日的說什麼種果樹能致富。
能致富個屁!一場雪都給弄死了。
這下好了!全完了!
田也荒了,樹也死了!
這不是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嗎?
你們這些當官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啊!!!”
邊罵邊哭,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戰鬥力著實驚人。
她這一哭一鬧,聲音又尖又利。
在寂靜的雪天裡傳的老遠。
報信的小張尷尬的站在那裡,搓著手。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很快,左鄰右舍的村民都被驚動了。
紛紛圍攏到陳家院子外。
當從小張那裡確認了果樹被大面積凍壞的訊息後。
整個石頭溝的上空彷彿都籠罩上了一層絕望的陰雲。
男人們大多面色沉重,放下手裡的活計或者飯碗。
一言不發的就往村後的果樹林方向跑。
哪怕知道希望渺茫,也得去看看自家的“命根子”到底成了什麼樣。
女人們則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嘆息聲,咒罵聲,低低的哭泣聲交織在一起。
原本還殘留著一絲年節的喜慶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悲涼的恐慌。
陳峰聽著外面的嘈雜鬧聲,眉頭緊鎖。
他走到報信的小張面前,沉聲問道:“村裡的果樹,入冬前沒有做任何保溫防凍措施嗎?”
小張被問的一愣,茫然的搖搖頭:“保。。。保溫?啥保溫?那菜怕冷我曉得。
樹。。。難不成也要保暖?沒聽曹書記和市裡來的專家說過啊?”
陳峰簡直要被氣笑了,他強壓著火氣追問道:“市裡農業大學的那些專家呢?
那個領頭的黃守成教授,他沒告訴你們樹幹要包棉布。
根莖要培土覆蓋嗎?這可是北方果樹越冬的基本常識!”
小張點點頭道:“的確是包了布,但不是棉布啊。
石頭溝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哪有那麼多棉布。
曹書記說今年不冷,隨便包點乾草就行!”
陳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罵道:“這個曹雙寶,簡直昏頭!”
在他的印象裡,前世的黃守成教授雖然在推廣專案上有些急切。
但學術上是嚴謹的,不至於犯這種低階錯誤。
現在看來人家指示了,只不過石頭溝地處偏遠,黃守成沒有時間監督罷了。
而恰巧曹雙寶又是個自作聰明的糊塗蛋。
居然拿保溫作用並不強的幹稻草充當棉布。
這一下石頭溝的損失可就重了呀!
陳東這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一把抓住陳峰的胳膊。
眼神裡滿是哀求以及無助:“峰子!你。。。你當初就不同意村裡種果樹!說風險大!
現在果然出事了!你懂這些,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說不定。。。說不定還有救呢?”
陳峰看著大哥那絕望中帶著最後一絲希冀的眼神。
心中五味雜陳。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語氣清醒的說道:“大哥,不是我不幫你。
這天氣太惡劣了,昨晚那溫度,根莖凍害一旦形成。
就是大羅金仙下凡也難救。
我現在過去,看到那片慘狀,我能說什麼?
說‘我早告訴過你們’?
那不是明擺著去跟曹書記打擂臺,當眾抽他的臉。
給所有栽了樹的鄉親心裡再添堵嗎?”
他拍了拍陳東冰涼的手背,低聲道:“再說了,眼下咱自家這一攤子事。
地裡的茯苓,家裡的生計。
都還沒完全理清頭緒。
我去摻和這事,名不正言不順。
搞不好還惹一身騷。
哥,你先去看看情況吧,但。。。別抱太大希望。”
陳東眼中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他知道弟弟說的有道理。
但心中那巨大的失落跟恐慌卻無法排解。
只得失魂落魄跟著其他村民,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果樹林走去。
陳峰最終沒有去生產大隊,也沒有去果樹林。
他轉身回了屋繼續烤火,旁邊的林晚對著她做了個有沒有事的手勢。
陳峰迴答道:“放心吧,闖到橋頭自然直,總歸有辦法的,老天爺不會趕盡殺絕!”
王猛還在那幸災樂禍呢。
撇嘴嘀咕道:“叫他們不信咱們的,這下好了,血本無歸了吧!”
陳峰皺眉叮囑道:“猛子,這個時候千萬別說風涼話!
你也是經歷過運動的人,大傢伙都虧了。
你這個時候瞎嘚瑟,不是招人記恨麼?”
王猛聞言,趕忙閉起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