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倉皇離開皆有因,巴清現身退華陽
為首的鐵鷹銳士對手下鐵鷹銳士說道:“我木甲為鐵鷹銳士二十年,以鐵鷹銳士為榮,今日我們出不去了,和你們並肩作戰,是木甲的榮幸!”
所有鐵鷹銳士都將痴狂地看向木甲,木甲看向其中一位:“木甲未能保護好您……”
“木甲,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耗掉最後一枝箭支,拖住時間,另外一百騎會趕到的!下命令吧!”
“嗨!”
“將箭支交給最善射的人,其他,我們繼續防守,他們人多,但是不是我們的對手,因為我們是鐵鷹銳士!”木甲喝道。
“殺!”剩下的鐵鷹銳士同時喝道。
在馬上,斷無痕舉起長刀喝道:“為表示我們的敬意,殺死他們!”
“殺!”
三十多個鐵鷹銳士與一千兩百人開始廝殺,人一個個倒下,站著的人越來越少,戰場中間只剩下兩個人,一個就是傷痕累累的木甲,另外一個就是他一直保護的人。
斷無痕還剩下八百多人,斷無痕驚歎對方的戰鬥力,還好自己帶夠了人,將對方團團圍住,對方還有一百重甲騎兵還沒有到。
木甲脫下鐵冑,同時脫下鐵甲,身體已經負擔不起鐵甲的沉重了,實在太累了,一道鮮血從頭上流下來,流過左眼,頓時整個世界都變紅了,視覺也模糊了許多,全身是傷,也就感覺不到頭上到底那兒受傷了。
“木甲!”他所保護的人扶著他,不希望他就倒下,他也摘下鐵冑,亮出自己的臉龐,一張令所有人動容的面容。
“趙高?”斷無痕不敢相信。
“檢查一下,有沒有秦王!”斷無痕身邊那聲音極其失望,但有些不死心。
趙高讓他們檢查,卻是冷冷地笑,木甲當然明白自己完成了任務,自己這一隊人馬只是偏師,秦王獨身一人上路了?
“趙大人,木甲先行一步了,告訴大王,他們不是草原人,也不是中原人,他們的兵器很古怪,木甲從沒有見過!”木甲一鼓作氣說完就斷氣了,但是嘴角還是帶著微笑。
“木將軍……”趙高流下眼淚,大王這樣安排實際上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嫪毐還有這一支隊伍,還不是草原人,一支死士隊伍,對方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夜間,陷馬坑。
“大人,他沒有偽裝!”檢查計程車兵,一路小跑來到斷無痕面前說道。
“殺了他!”斷無痕果斷下命令。
趙高閉上眼睛,等著死亡的將領。
“等等!”斷無痕身邊身穿斗篷的人打斷斷無痕的話:“算了,今晚死了太多人了!”
此人一聲長嘆,自己明白了,那秦王極其小心,他讓自己混在斷後的鐵鷹銳士中了,金蟬脫殼,走了,自己居然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做,這麼危險,他怎麼敢?
斷無痕當然明白趙高是誰,一個閹人而已,蔑視地看了看趙高,心裡清楚,另外一百騎要到了,要是對方還有這樣的戰鬥力,自己這點人是不行的。
“撤!”
斷無痕的人撤的很快,朝南邊而去。
趙高失神跪在木甲的屍體前痛哭,好久之後,才聽到馬蹄聲,那是另外一百騎鐵鷹銳士……
杜郵亭,咸陽城西南十里地,渭水北側,這裡本來是告別西行之人的地方,這裡天下聞名卻是因為武安君白起被賜死就在這裡。
一艘小船慢慢蕩呀蕩,慢慢靠近,船伕將船停下。
一個身著玄色布衣的男子,這是一個標準秦人男子的打扮,束髮分偏圓髻,布冠,腰間一把長劍,看起來很古樸,很長,大約有四尺餘,高昂地站在船頭,見船停下,立刻跳上岸,船伕將韁繩遞給玄色布衣男子。
“老倌,謝謝!”玄色布衣男子一躬。
“客官,慢走!”老艄翁摸了摸懷中的錢袋,心裡非常滿意,這一趟雖然一夜未眠,順著渭水倒是跑了很多路,這錢抵得上自己賺半年的錢了。
男子牽著馬告別了老艄翁,慢慢來到這杜郵亭,將馬匹綁在杜郵亭外,然後步入其中,坐在石桌旁邊,心生感慨,突然聽到一絲風聲,像是被什麼破開的一樣,立刻一個翻身,躲開這致命一擊,對方長劍披到石桌,削去石桌一部分。
來人手持黑色長劍,卻一絲也不著急看向對方,也並沒有慌張的神色,來人只有十八歲左右,臉龐還有些稚嫩,秦王政沒有想到殺手如此年輕。
“沒想到秦王居然有如此身手!”
這男子當然是秦王政,秦王政與魏繚謀劃,按照魏繚的辦法,走水路,魏繚讓人安排這條船,走水路,沿著渭水東去,那就非常安全了,還能好好休息一下。
秦王政打量了一下來人,心裡慢慢清楚了,還是蕭刃玦師門中人,善於刺殺,只是不知道他為何知道自己會在杜郵亭這下船,因為連魏繚都是安排自己在渭水咸陽城外下船的,自己只是看到杜郵亭才突發才讓老艄翁臨時停在這。
“你如何知道寡人會在這?”
來人微微一笑:“猜的,秦王既然都能在白家村祭拜了白起,那麼回程路過杜郵亭怎麼可能不來這一趟悼念一下呢?”
秦王政面色並不好看,被人看出自己的路子,而且算得死死的,這種感覺並不好,但是秦王政仍然微微一笑:“何人派你來刺殺寡人?今日寡人已經是大秦之主,寡人十倍與之,如何?”
“秦王闊氣,只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百倍!”秦王政篤定道。
“哈哈哈哈,秦王也怕死?”來人嘲笑道:“百萬黃金?”
秦王政明白了,對方也很闊氣,請他來就是十萬兩黃金,上億秦半兩,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掏得起的,也絕對不是一般世家貴族願意掏這錢的。
“百萬黃金?某視金錢如糞土,這是宗門交代的……”
“百萬黃金+加高官,侯爵!”秦王盯著來人臉色,然後繼續加碼:“美女?”
來人目光動了一下……
“寡人買下暮煙蘿送與你,如何?”秦王政淡笑道。
來人目光暗淡了一下,不由自主道:“什麼都不要,除非是夜藍!”
此人從小和夜藍青梅竹馬,只是夜藍早早被韓王定下為太子妃,於是負氣離家出走,後來正好遇上蕭刃玦的師兄,前段時間學藝成,下山回到新鄭才知道夜藍的事情,瘋狂地尋找夜藍,只是買夜藍的人查不到線索,只知道與巴家有些聯絡,所以打算入秦找寡婦清問一問,這時候師門給了他一個任務,這是師門幾百年來最重要的任務,但是讓一個新手出手,可見他的劍術天賦。
秦王政更加開心了:“寡人當然知道夜藍在哪?是寡人買下的夜藍!”
秦王政明白此人遲早要找巴清的,自己當然不會連累巴清。
“你?”來人不敢相信。
“如果你打聽了,應該知道買她的人在先韓王后祭拜過對麼?”
“是的!”
“寡人夫人,韓夫人不就是先韓王后的女兒,菲菲公主麼?”
來人眼睛一亮,的確是的,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對於先韓王后來說,秦王正是女婿,女婿祭拜也是正常,畢竟菲菲公主國色天香,甚至超過夜藍,秦王最愛。
“不過,寡人可不是夜藍姑娘的入幕之賓!”
“在下暴莊備!”暴莊備將長劍收起,因為秦王沒必要在這上騙他,畢竟夜藍的經歷,自己清楚,一拱手道:“請秦王指點迷津!”
秦王政輕輕一嘆,心裡清楚,這暴莊備應該是韓將暴鳶的後人,卻是一個痴情之人,於是將經過說了一遍,當然只是說讓夜藍在秦另外生活罷了。
暴莊備聽了頻頻點頭,他也問過,跟自己打聽到的大致不差,於是跪拜:“謝秦王救夜藍於水火之中!”
“起來吧!寡人看你也是痴情種,寡人也可以跟你透露一下,夜藍佳期已近!”
“誰敢娶她?”
暴莊備目光一寒。
“大概一個月後吧!你別急,你回來了,你是不是該看看夜藍她的想法?”
暴莊備一愣,點了點頭。
“寡人問你,知道寡人來此,是你的預測還是……”
“另有他人,只是我也不知,我沒見過他,我們隔了一堵牆談的,不過,聲音有些低沉,好像是故意不想讓人知曉他是誰,但是他的腳步,我聽得出來,至少五十歲以上,如果他的身子矯健,至少六十以上!”
秦王政點了點頭,自己看得出此子伸手,如此稚嫩,或許比自己歲數還要小,居然讓他接刺殺自己的活,這說明他的用劍天賦,或許劍無殤師傅見到他也會欣喜的。
“你不殺寡人,你的宗門?”
暴莊備搖了搖頭:“師傅對我特別好,回去最多罵一頓,懲罰我面壁思過!”
實際上自己也拜託過宗門找夜藍,但是師傅認為夜藍會是自己在習劍路上的障礙,所以認為夜藍找不到更好。
“十倍賠償是麼?寡人讓人給你!”秦王政當然希望自己手下有這麼一個高手,魏繚可是尋找了很久。
“找到夜藍,我已經欠大王很多了……”
“十萬金,寡人還是給得起的!”秦王政也不希望這個宗門一直粘著自己,那麼自己要試著跟他們結交,為自己所用。
“只是……”
“只是什麼?”
“韓夫人臨盆就在這幾天,寡人要回去!”
“大王只需要派人跟隨我去找夜藍姐姐就行了!”
秦王政當然明白,沒有自己在場,允家是那麼好得罪的嗎?允尚是那麼好惹的嗎?而且自己也不想讓允家和暴莊備起衝突。
“寡人跟你去!”
暴莊備看秦王這麼執著,只好點頭:“那麼在下在這杜郵亭等大王!”
“好!菲兒產後,最多三天!”秦王政頓了頓:“寡人會讓人去延緩夜藍的婚事的!”
暴莊備心中大喜,剛才就擔心晚了,只是不好說出口,立刻道:“謝大王!”
秦王政心裡突然一陣絞痛,額頭上頓時出現斗大的汗珠。
“大王……”暴莊備道。
“沒事!”秦王政舒緩了一些,雖然嘴上說沒事,但是心裡異常慌,不知道什麼原因,立刻解開馬匹,上馬:“寡人先回宮。”
暴莊備一躬手,秦王居然如此倉皇地離開。
咸陽城中大多數官宦都在惴惴不安,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兩天的重要性,咸陽城中大部分官員都是依附於呂不韋,還有一部分是中立,暗中為秦王效力的並不多,只有幾人是依附於長信侯嫪毐的,此時嫪毐車裂的訊息已經傳來,像令齊,當初是一個廩犧令,透過長信侯的關係,已經到了將作中大夫,早早讓家人離開了咸陽,知道後,當即上馬出了咸陽朝函谷關外去了,更別說其他幾個依附於長信侯的。
至於長信侯府早就人去樓空,作鳥獸散了,沒有人敢留下,因為就在早上,有人送到府裡一個訊息,嫪毐已經被處死,很多人都準備,結果嫪毐車裂的訊息一到,所有人都離開了,甚至有人放了一把火,長信侯府居然沒有人來救火,以至於長信侯府直接被火燒完了。
洧水宮,宮門緊閉,但是門口卻是站滿了人,王賁領著戍衛軍守在外面,目光倒是有些緊張,很多人在往裡面遞東西。
洧水宮宮外,一輛馬車緩緩停下,後面跟著眾多宮女。
宮中已經封禁,禁止出入,秦王在宮中出入也是以步輦為主,何人可以如此猖狂?
王賁立刻帶著士兵前來,在車輦前立刻跪拜:“末將拜見老太后!!”
“平身吧!戍衛長這幾日好威風啊!”
“末將不敢,末將只是謹遵王命!”王賁心裡暗暗叫苦,這華陽老太后怎麼來洧水宮了?之前在易水宮的事情,宮裡眾所周知,但是華陽宮不在禁令之列,這是尊重華陽老太后,今日捷報傳來,宮中大喜,沒想到華陽老太后就來到洧水宮了,華陽老太后目的太過明顯,但是自己能阻攔她麼?
“開洧水宮宮門,本宮要去看看韓夫人!”
“但是……”
“怎麼,本宮也在列?”
“老太后當然不在其列,只是這六宮宮門只能大王旨意才能……”
“讓開!”華陽老太后有些不悅,說完抬腳開始踏上臺階,身旁宮女半容和平靈扶著華陽老太后往上走。
洧水宮宮門突然自己開啟了,王賁臉色一變,洧水宮何人敢自己開門,找死麼?
一個宮女,準確來說一個滿頭白髮的宮女從裡面走出來,而四周的宮中戍衛圍上一圈,卻沒人敢動手,而且立刻退開,因為她手持秦王令。
王賁當然認識這個宮女,她是新來洧水宮不久,沒想到秦王將一塊秦王令交給了韓夫人,韓夫人卻異常相信這個白髮宮女?
不過這個白髮除了滿頭白髮,和眼角處有一絲褶皺之外,皮膚依然白皙,臉龐卻是那麼驚豔,目光卻帶著威嚴,神聖不可侵犯,站在臺階上,春風拂過,她的宮服下襬微微吹起,讓她的形體猶如二十歲的姑娘一般,凹凸有致。
她是誰?
所有人都看向她,論樣子,並不差於趙姬,論氣勢,比趙姬還像太后,宮中好像沒有這號人啊!
“你是何人?”華陽老太后卻看得明白,此女歲數跟自己差不了多少,五十歲左右,但是這是五十歲的人麼?要說她和去大鄭宮時的趙姬來比,差不多吧,她只有滿頭雪一般的白髮才會讓人感覺她的歲數不小。
這讓華陽老太后非常嫉妒,自己一直認為自己是上天的寵兒,不遠萬里來到秦宮,夫君很疼惜自己,萬千寵愛,但是還是阻擋不了死神帶走夫君,但是還是阻擋不了歲月對自己的侵蝕,青春和貌美對於女人多麼重要?但是自己身邊就有個趙姬,讓自己嫉妒,現在又出現這麼一個女人,而且她的身份僅僅是一個宮女,老天爺也忘記了她了嗎?為何不捨得在她身上留下歲月的痕跡呢?
“洧水宮,清,大王親自交於奴婢秦王令!”
王賁臉色一變,這個名為清的女人怎麼這麼眼熟,像是在哪兒聽說過一般,一時想不起來了。
“有何憑證,是大王交給你的?你身份低位,大王怎麼可能交給你秦王令?”
“至於是與不是,今日大王必定回來,有大王可以作證!”巴清看向王賁:“戍衛長,大王已經親政,你是聽大王的麼?”
王賁突然想起來了,這聲音自己聽過,她自己也見過,只是她身著斗篷,她與大王談話的時候,自己也只見過她的背後,那一襲白色瀑布般的長髮。
王賁當然明白巴清在秦王心中的地位,自己可曾聽說,大王準備以母禮以事之。
“末將當然謹遵王命!”
“護衛各宮,不要發生意外!”巴清居高臨下看向華陽老太后:“老太后思念韓夫人,當然可以進入,但身旁只能帶半容和平靈二人,其他人如果入洧水宮,殺無赦!”
巴清臉色很平靜,下達命令沒有一絲託滯。
王賁不再猶豫立刻一拱手:“遵命!”
“你到底何人!”華陽老太后看向巴清,連王賁都這樣對他服服帖帖的。
“稟老太后!”巴清收起秦王令,輕輕一福:“清本是韓夫人的姨母!”
“你一個韓人在秦宮發號施令?”
“老太后忘了,你也是楚人!”
“但是本宮在秦國已經三十多年了!”
巴清微微一笑:“奴婢在秦國,也有三十多年了,還有一個稱呼‘寡婦清’!”
“寡婦清”三字一出,戍衛軍都動容了,左右宮女都動容了,“寡婦清”在秦國有著崇高的地位,她代表著“堅貞、獨立、睿智”,“區區弱女子,禮抗萬乘,名顯天下”也是天下人的楷模,天下女子的楷模,她代表著這個時代女人最高標準,沒有人不心悅誠服。
連華陽老太后也動容了,自己也曾在華陽宮說趙姬的時候,就是用寡婦清堅貞來反襯趙姬的荒淫,而寡婦清在秦國也有三十多年了,為秦國做了許多貢獻,據說只是比自己小几歲,沒想到她如此駐顏有道啊。
華陽老太后明白了,這“寡婦清”三字出來,在秦國,誰敢動寡婦清,傳出去,可以說是千夫所指!
“你就是寡婦清?”華陽老太后明白她為何可以指揮如此從容,雖然她不在高位之上,但是她執掌了整個巴家,帶著巴家成為天下鉅商,光護衛隊就有萬人以上!
“是!”
華陽老太后點了點頭:“巴族族長,如果有空,請來華陽宮,本宮也想認識一下名滿天下的寡婦清!”
“草民遵旨!”
谷香跑到門口道:“夫人要臨盆了!”
巴清臉色一變,朝華陽老太后一躬,華陽老太后知道這是對自己客氣,實際上意思是送客。
所有人都動起來了,忙忙碌碌,特別是寢宮之內,宮女們都在忙碌,寢宮之外,巴清異常緊張,就像自己要生孩子似的,但是自己從來沒有感受過為人母的感覺,所以也沒有什麼可以告訴菲菲的。
夏無且在門口倒是指揮著所有人做這做那,這時候他才是洧水宮的長御似的,忙來忙去,卻沒有進去,因為宮內穩婆早就準備好了,在去雍都之前,秦王政安排了最好的穩婆進入洧水宮。
巴清時不時看向宮門口,因為大王還沒有回來,雍都城那邊有變化麼?自己雖然沒有參與,但是自己可是派了一批人,留給魏繚以備萬一,這些人最擅長的就是黑夜走山路,或者下水,秦軍未必擅長這事。
今日菲菲臨盆,他怎麼可以不回來?這可是最好彌補菲菲的機會,甚至外面傳來訊息,那燕國太子丹都已經等候在宮門口了,這些日子自己跟菲菲交談,總感覺她隱瞞了什麼,但自己怎麼問她,她都不願意說,只是默默流淚,秦王回宮之後自己一定要找機會問問他,只有心結解開,他們才能過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