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此少年
這是位於大陸東南邊陲的滄海一粟,在荒蕪和廢墟的包圍中,有佔據著方圓數里之地的村落,散發著罕見的一襲生氣。
村落的嘈雜人聲,飄飄散散到半空,隱匿在霧氣中。這距離地面十里的半空,飄蕩著灰濛濛的霧氣,似乎要將陽光遮蔽。
由此向上,萬里之遙,那雲層中有一道巨大無匹的虛影飛過,雖然因為氤氳的阻擋看不真切,但以輪廓而言足有百丈大小,狀貌猙獰,似乎使周邊的空氣都扭曲開來。
虛影臨消失前,發出一聲悶吼,吼聲驅散了雲層,猶如平地驚雷,轟然炸響,無邊無際的擴散出去。
在地面的村落中,某處宅院,正有陸陸續續的老者聲音傳了出來……
“千年之前有邪出世,自稱妖中神,在它降臨大地的同時,身後亦跟隨了數以億萬計的妖獸……”
“在絕望之中度過二百年,有天資絕倫之輩而起,以逸群之智竊得妖中神的一絲奇異之力,此力可顛倒世界,改寫眾生……”
“以奇異之力逆天篡改人類的體質,使其可以煉體習通,更能融合妖獸體內的神通異能。人們感念其功德,尊之為‘人中神’……”
“雙神傾力一戰,此戰翻天覆地,人中神卻最終落敗,無盡鮮血灑遍六塊大陸。妖中神亦是重傷,此後銷聲匿跡……”
“人族先輩施展大神通將一塊大陸漂浮於天,封印自身與妖族極兇之獸在其內……”
話音戛然而止,坐在木椅上的老者困惑的抬起頭來,剛才那麼一瞬間,好似聽到了什麼聲音……
可能是錯覺吧?老者自嘲的搖搖頭,咂咂嘴裡的菸袋,滿足的閉眼享受一息,然後睜開來,笑吟吟的看著圍坐在前方的七八個少男少女,彷彿在等著他們目瞪口呆的樣子。
這群少年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聽完老者的故事,嘴角都是下襬,明顯的表達著他們的索然無趣。
“我就說林爺爺沒有什麼新故事,你們偏不信。”其中一個身材壯碩的少年站起身來,拍拍自己的屁股,便有許多灰塵灑落下來,飄向四周,引得四周的人紛紛躲閃。
這個皮膚略黑的少年咧嘴一笑,更用力的拍打屁股,還特地轉了個圈。
這時斜裡伸出一隻腳,直直的踹了上去。
“哎呦!”略黑少年向前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急急轉身看向身後,橫眉怒目,等到看清是誰,馬上便嬉皮笑臉,故作歡喜道:“原來是青青摸得我呀。”
被叫做青青的女孩,一身紅衣,身材在眾人中屬於高挑,她蹙眉道:“大阮,這裡可有女孩子,總是這麼粗魯。”
院落中其他的孩子也都起身,其中有長得頗為俊俏的少年橫在兩人之間,示意他們莫再爭吵,然後目光瞟向人群中的一人,有些不滿道:“小景,你不是說這次有新故事嗎,怎麼你爺爺還是講的這個。”
順著他的目光,眾人也都看了過去,聚焦的終點,是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白衣加身,上面有些模糊的褶皺,顯然是洗了好多次。他頭髮隨意的挽起,束在腦後,面容算不上英俊,倒也清秀,雙眼明亮如星,極為耐看。這個被叫做小景的少年,原名林景,他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似乎覺得這個時候不應該笑,就又崩起臉來,也做出無奈的樣子,低聲道:“雲子,我也不知道啊,爺爺說今天肯定換新的,我也沒想到他只是換了一把新木椅啊。”
眾人聽後,都是耷拉了腦袋,一臉的鬱悶。
這個院落並不算大,坐在木椅上的老者只是笑著打量這群少年,那種溺愛之情盡皆顯露在眼底。
“算了,我們還是繼續去村口設計陷阱吧。”雲子一掃失落,笑著說道。說罷率先向著院外走去。
包括大阮和青青在內的其他少年,也紛紛揮手告別老者,向著雲子追去。
此處只剩下了林景的時候,他稚嫩的臉上苦瓜一般,走到老者面前,委屈道:“爺爺,這已經是第二十八次了,你怎麼老講這一個故事呢。”
老者看著眼前的少年,伸手摸摸他的腦袋,村子的人都知道,林景並不是他的親孫子,而是十三年前路遇所撿。當時對於孤身一人的他來說,那個路邊的嬰兒就像上天賜予,在滿目瘡痍的人族大地,這鮮活的小生命便是他所見最美最難忘的風景。所以這位叫林成鴻的老人,便給其取名為景。
“乖孩子,看看眼前的世界,還有比那個更需要銘記的故事嗎?”林成鴻說話的時候,出奇的認真。
“這個故事是真的嗎?”林景眨眨眼睛,受到了爺爺的感染,也有了一絲別樣的情緒。
“爺爺也是偶遇一位奇人,從他口中所知。就算略有虛假,對我來說也無礙。總歸那位人中神大人拯救了我們,就是我們心中的神。不過……”林成鴻吸一口煙,和藹的看向林景,“在我心裡,還有一個神,那就是景兒了。”
林景似乎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頓時笑道:“嘿嘿,爺爺也是我心中的神呢。”
說罷衝著林成鴻揮揮手,最初的不滿也忘之腦後,向著幾乎看不見身影的那群少年追了出去。那一聲聲‘等等我’不知道有沒有傳到少年們的耳中,不過卻真真切切的傳到了林成鴻的耳中,眼中對映著奔跑出去的少年身影,嘴角泛起幸福的弧度。
這個村子叫做千泉村,現在只有幾百口人,而在最開始的時候,千泉村的原址是在千里之外的地方。直到妖獸肆虐,無數村落城鎮被毀,才進行了一次次的遷徙,原先伴日月、處流泉的村子,也搬遷到了荒蕪的土地上,村民由最初的千人,現在僅存不足五百人。
等到妖獸之亂平息,迴歸故址,便是村裡人最大的心願。
從村頭到村尾也就三里之地,打眼望向村外,滿地荒蕪,雜草橫生。距離村子東邊十里以前是一座小的城池,現在也變成了殘垣斷壁。
在村子周圍環繞一週,堆著裡外三層的木柵欄,頂端都削成尖刺,作為時不時出沒的妖獸的防禦。
房屋都是簡易的木質,到處掛滿弓箭和鐵器,做好了隨時同妖獸搏鬥的準備。
途徑一座座木屋,林景快步向著村頭跑去。街上或者院外的人們,看到他總是笑著喚一聲‘小景’。這些精力充沛的孩童,總是能給人們帶來希望。
在曲折中通往村口的道路,林景走了無數遍,就算閉著眼睛走也能準確無誤。
在路的對面,遙遙走來了兩個人影,林景隔的甚遠就認出了他們。兩人都是中年,其中揹負弓箭的是村裡最強壯的人,名為土牛。多次的妖獸襲擊中,他都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殺妖無數,拯救了許多人的性命,所以很受村民的尊重。
另一人身形消瘦,但是穿著上等布料做成的衣袍,一看便是書生模樣。此人名叫易白,是雲子的父親。學識淵博,足智多謀,亦是德高望重。
這兩人同千泉村的村長一起,被視為村子的支柱。在對抗妖獸和村子的搬遷、繁衍生息中起到了有目共睹的作用。
凡是經過他們身邊的村民,都尊敬的衝他們點頭問好,而兩人只是象徵性的點點頭,這般模樣,令村民們產生了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