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土肥原回電
聽人力車伕說那輛人力車上拉著的是個死人,而且還是要來他們洋行的人,這兩個日本特務伸手就從腰裡拔出王八盒子來握在手裡,伏下.身往四周掃視。
觀察了半天感覺沒有異常情況,一個光頭的小子原地警戒,示意另一個留著小分頭的傢伙過人力車前看看。
小分頭這個髮型在當年的中青年群體中非常流行,不論黃皮膚還是白皮膚的人種都很喜歡,非洲的兄弟們因為自身條件所限留不起來,還深以為憾事。
這個小分頭身手敏捷非常靈活,他一個側滾來到人力車前,抬身探頭往車廂裡一看,大聲用日語向那個俯身在齋藤洋行門前的光頭喊道:“是白桑,他的頭部像是中槍了,已經死的透透的啦。”
光頭一聽爬起來就往洋行裡面跑,邊跑邊喊:“齋藤先生,白光君死啦、白光君死啦---”
須臾之間,由齋藤洋行內衝出來二十幾個或穿便裝或穿和服的青壯年男子,他們的手裡全都握著一把王八盒子,一出來就散成弧形把盛著白光屍體的那輛人力車圍在中間,全部面向外如臨大敵一般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另外有兩個年輕男子在光頭的帶領下直奔人力車伕,不由分說這個車伕連推帶搡弄到了齋藤洋行門前,齋藤榮夫站在門口面色陰沉,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拳頭然後又放開、再攥住再放開,陰鷙的目光直盯著在他面前彎腰躬身、戰戰兢兢抖成了一團的人力車伕。
一個三十來歲、中等身材、穿著中式褲褂的短髮男子來到齋藤身前,語氣凝重的用日語對他說道:“是被人用槍打死的,對方只開了一槍,正中白桑的左眼,子彈從右枕部穿出,白桑應該感覺不到什麼痛苦就死了。”
齋藤榮夫點了下頭,皺了皺眉頭用日語問:“高橋君,對方使用的是什麼槍型、射擊的距離有多遠能看出來嗎?”
被他稱為高橋的這個穿中式褲褂的日本人是齋藤手下的便衣隊長高橋浩二,這個傢伙精於柔道射擊,在槍彈痕跡的檢驗方面很有經驗。
高橋浩二猶豫了一下對齋藤榮夫說道:“射擊的距離很近,不會超過兩米;
彈頭還沒有發現,槍型不太好確定,但肯定不是我們南部十四,口徑要大一些,威力也很大。
我個人判斷是勃朗寧或者柯爾特一類的自動手槍,不是左輪手槍,這兩類槍型發射的子彈射入點在創口的創面形狀、直徑、以及在彈丸出口點的創面形態上還是很好區分的。”
齋藤榮夫抬手摸著唇上的仁丹胡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下對高橋浩二說道:“是這樣啊---
看來這是坐在金陵那個人嫌白桑最近在報紙上替我們說話看他不順眼,讓人幫他把嘴閉上了,你說的那類武器只有國民政府才有,西方人不會對姓白的下手,他礙不著他們的事兒。”
嘆了口氣,齋藤榮夫繼續說道:“是我大意了,那會兒應該帶他一塊兒回來。
想不到那個蔣的心眼兒這麼小,他手下的人動作能這麼快。
那個車伕估計什麼都不知道,好好跟他談談就讓他回去吧,他對我們沒什麼用。
高橋君,白桑是為我們服務的,殺他就是像我們挑釁宣戰,我們不能坐視不管。
他最後的活動地點在大光明戲院,帶人去那裡吧,那裡才是我們需要挖地三尺下功夫找出這些老鼠的地方,辛苦你了。”
高橋浩二對齋藤榮夫深鞠一躬,恭敬地說道:“為天.皇陛下的榮耀、為大日本帝國的昌盛,肝腦塗地在所不惜,那我就帶人過去了。”
齋藤榮夫揮揮手說道:“去吧,多動動腦子,辦事低調一些,不要讓人一看就看出來我們是日本人,你們都是經過專業訓練和嚴格挑選出來的精英,不是巡捕房和場所會館裡的那些烏合之眾,做事專業一點。”
高橋浩二向齋藤榮夫點頭鞠躬表示把他的話全部記下了,然後轉身走到馬路中間,指點著圍成圓弧狀的那些人點了七八個人的名字,帶著這些人快速離開了。
齋藤榮夫面容嚴肅地看著高橋浩二那夥人走遠,一轉身已經是一副和善的、帶著微笑的生意人模樣,他對抓著那個人力車伕的兩個特務擺了擺手,用帶著天津口音的漢語和氣地說道:“都放開手、放開手,他只是個拉車的,你們不要為難他。”
隨即齋藤榮夫微微彎下腰看向不敢與他對視的車伕,和藹地問道:“車上的人你是從大光明戲院門口拉的嗎?”
人力車伕抖著身子點了點頭:“是,就是在那兒拉的。
當時戲還沒散,他是一個人出來的。”
齋藤榮夫繼續問:“你拉著他走的是哪條路啊?”
車伕想了想說道:“聽您的口音也是天津衛的,不知道您對法租界的路熟不熟?”
齋藤榮夫笑了:“你可真嗝兒呀,在天津衛還沒有我不知道的地兒吶。”
車伕這會兒鬧不清楚這個一會兒臉色陰沉的可怕、說一口日本鳥語、那幫小日本兒都對他唯命是從、這會兒又善眉善眼、操著一口地道的天津話的中年男子是什麼人了。
不過拉車的也是見天兒的穿梭在大街小巷與各色人等打交道,誰都不能得罪是他們本能的習慣,這世道隨便兒出來個貓三狗四的貨都能拿捏他們兩下,更何況這位連一大群日本人都恭敬著,那更是不能得罪了。
所以齋藤榮夫問什麼,車伕都努力回憶著細節回答他,他的表現令齋藤很滿意,還特意讓人給這個車伕拿了五十塊錢法幣交給他。
齋藤榮夫跟他說,這輛黃包車要留在洋行讓他們檢查一下,讓他三天以後過來取車,順便想想還有什麼能記起來的,如果想起來什麼可以隨時過來找他。
最後齋藤榮夫顯出很沉痛的樣子對車伕說道:“你也看到了,我的朋友被人殺死在你的車上,他是個文化人,我是個生意人,我們都是很本分的人,我的朋友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麼人,會被人如此殘忍的殺害。
你看到的我手下的這些人,都是我花錢僱傭的保鏢衛士,這個年頭不太平,我們這些做生意的手裡有些錢財,想綁架我和我的家人敲詐勒索財物的人少不了,所以我不得不多找些人來保護自己。
他們剛才對你不太禮貌,我替他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他們的魯莽行為。
自己的朋友被人害死了,我不能不聞不問,找出兇手為朋友報仇是我應盡的分內之事,感覺為朋友赴湯蹈火、兩肋插刀,這才不辜負相交一場的情誼。
所以我請求你想起來什麼有關線索,能夠前來告訴我一聲,假若因為你提供的情況使我們抓到了殺害我朋友的兇手,我會萬分感激,並且會備大禮相謝。”
車伕真被齋藤榮夫給感動到了,他心想我要是有這麼個有錢、有情義的朋友該多好啊,他滿口答應齋藤榮夫,如果想起來什麼一定會來告訴他的。
齋藤榮夫和顏悅色、帶著一絲傷感之意把車伕打發走,轉頭就對著手下的呵斥道:“還愣著幹什麼?
去把和我們走的近的報社記者、尤其是庸報的人馬上找過來,該拍照拍照、該寫號外頭條趕緊寫,內容和矛頭指向讓他們自己動腦子想想,明天早上我就要看到相關的報到。”
說完這些,齋藤榮夫甩手走進了洋行,這事兒他的趕緊向土肥原發電報彙報呀。
本來他讓白光在報紙上發文章攻擊國民政府的舉動,土肥原就警告他這不是個上策,建議搞上三五篇文章敲打敲打老蔣就行了。
可是齋藤榮夫想既然都開始發表了,怎麼也得來他個上了月榜前三吧,就沒有讓白光停筆。
結果現在排名沒混上去,還因為言論過於敏感涉.政被最有能量的讀者永久封號除名了,這得趕緊向大領導彙報彙報,請示怎麼把場子找回來呀。
彙報突**況的電報發出去不久,齋藤榮夫就受到了土肥原的回電。
電文裡首先指出,你的題材選項和運營方式存在明顯的偏差和對文藝市場的風向標把握的不準、看得不透的根本問題,不知道吃瓜群眾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
其次,你沒有適可而止,觸犯了人家蔣幫主的底線,不懂得有些東西只能在私底下做交易,拿到桌面兒上談蔣幫主的臉上掛不住,他硬著頭皮也不會應承下來,不然回到幫裡就要被幫裡那些早想坐幫主寶座的人抓住把柄給踢出幫派另選幫主。
這樣的話對我們並不一定是好事,萬一上來的是個油鹽不進刺頭,那我們還不如跟還好說話蔣幫主客氣一點,繼續跟他保持面兒上的和諧關係。
不過既然他姓蔣的敢出手,那就得給他點兒顏色看看,把給他辦事兒的手下找出來斬首示眾殺雞儆猴,讓他知道跟我們作對的人是都沒有好下場的,乖乖地與我們合作才是硬道理。
再者,你要有思想準備,老蔣辦事兒陰險謹慎,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抓到他的短處。
你要沉住氣、多動腦子,合理配備使用手裡的專業人才,以求能收到顯著效果。
最後,讓我們為了實現大東亞共榮、為了天.皇陛下的雄心能夠實現,共同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