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我，她
一座通體由金屬構成的恢宏建築群倒掛在高空。
血色的濃霧瀰漫，湧動，那霧海中彷彿有著一頭巨獸在死死的盯著這座建築，靜候自己的獵物。
風希的視線透過巨大的寶石般的玻璃，直直的射進那混沌的血色中，要一眼望穿那無窮的罪惡，掙扎與苦痛。
“嗒！嗒！嗒！”
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擺弄來到了風希身後。
“……你來了。”許久，風希終於開口，玻璃上倒映著兩名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女。
“嗯。”阿爾法沒有解釋什麼，只是陪著風希靜靜的站在那裡。
這樣的場景已經持續七天了，自機械神教把風希從063號城市的重重包圍中帶出來後，幫助她修復好機體便再也沒有關於她的任何安排，反倒是阿爾法每天都要過來與她待上一會，二人的對話也僅僅只限在簡單的問候之間。
不知道多麼期待世界上存在另一個自己可以分享自己的悲歡喜樂，可當真正面對另一個自己時，卻是什麼都說不出口。
“……我的朋友們怎麼樣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風希終於打破了沉默，對白璐與諸葛雲的擔憂讓她再也沉不住氣在這裡和他們打著啞迷。
“他們不會死的，光輝議會現在急缺人手。”阿爾法清冷的聲音頓了一頓，“他們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強大。”
“……”風希臉色暗淡了下去，因為自己拖累了他們二人，即使光輝議會大發仁慈的沒有銷燬掉他們，他們的前途也將黯淡無光，等待他們的將會是無底的深淵。
“你不必擔心他們，有第一個，第二個就會有第三個，他們和你，和我，冥冥中有著不可磨滅的羈絆，整個光輝議會可沒有第三個人比他們更適合迎接下一隻‘渡鴉’了。”
“你是說下一個我們很快便會出現？”
“‘渡鴉’是神明的信使，他們可以有很多隻，但終究還是一個個體。”
“……我們究竟是怎麼回事？光輝議會不會像對待我們一樣在他們身上也做同樣的事嗎？”風希轉過身來，臉上寫滿了擔憂，她的心境或者說從見到阿爾法的那一刻就已經亂了。
“……我們是特殊的，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我們這樣意識海可以被割裂。”阿爾法眸子中倒映著清冷的光輝。
“……”風希的臉色愈加的難看。
“你還在想什麼？”阿爾法有些粗暴的單刀直入，換任何一個人來都受不了那審問似的語氣。
“我想到了沙漠裡的那座意識海試驗場。”風希抬起頭，直視著阿爾法的眸子，“是你們做的對吧？”
森然的殺氣自素淨的房間中轟然炸開。
“是也不是。”阿爾法無視了風希那恐怖的殺氣，模糊的打著機鋒，並不想做過多的解釋。
“那那些遺忘者是你們殺的了？”風希一把抓住阿爾法的雙肩，盛氣逼人的追問。
“不全是，意識海試驗場早在星環時代就已經初具規模了，只不過因為技術問題而擱置，在機械構造體出現後便被立即重啟。”阿爾法像是一個冰冷的機器人，對於一切無動於衷，對於風希的問題彷彿是按照預先設計好的程式來執行。
“我們只是接手罷了。”
阿爾法的冰冷的聲音彷彿是從森冷黃泉中而來，寒徹入骨。
“你我也是其中的產物。”
“所以，你們這些人就要將我們的命運強加在其他人身上，讓其他人也經歷我們的痛苦？”風希怒不可遏，那無限空間中遺忘者的偽意識海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從沒說過我們是仁慈之輩，意識海與心靈壁壘是人類最後的武器，找到其中的隱秘，人類才可能抓住那幾乎不存在的一絲希望。”
阿爾法一把掙脫風希的手臂，不想在與她多說什麼，轉身便走。
“……”風希緊握著自己的拳頭，為什麼人類面對那絕望的死亡時，還會毫無心裡負擔的向自己的揮刀？大道？正義？
這就是答案……
“等一下！”在阿爾法將要踏出房門時，風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可阿爾法卻沒有停下來的想法，依然向著房外走去。
“你們要怎麼處置我？像你一樣被改造成升格者？還是被你吞噬？”風希大聲的問道，她想要一個結果，她不想再呆在這裡什麼都不去做。
“隨你……”金屬門將要關閉時，阿爾法突然回過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
“……”
“所以姐姐你決定好了嗎？”
風希盤膝坐在地板上，與她相對而坐的是有著一頭銀髮的少女，莉莉婭，機械神教目前的領袖，唯一的代行者。
“你們會這樣放任我離開？”風希有些不解，對方費了半天力氣才將自己弄過來，卻反手告訴自己，你隨便想去哪裡都可以。
“當然，你是姐姐，這裡就是你的家，你當然可以隨意決定自己的去留。”莉莉婭理所當然的說道。
“哦，對了，姐姐大人，這是送你的回家禮物！”莉莉婭背後尤格薩隆輕微的波動，她憑空的拿出了一隻青蛙玩偶。
“這是……”風希接過青蛙玩偶，莉莉婭的音容漸漸與記憶中月球基地裡那個送自己青蛙玩偶的女孩重疊。
“想起我來了嗎？”莉莉婭充滿期待的看著風希。
“嗯，僅僅只是有些印象。”風希面上有些尷尬，對方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可自己對她的印象卻是很少。
“那真是太好了！你可不知道，那個姐姐儘管比你恢復了很多的記憶，但是關於我確實一點也回想不起來……”莉莉婭沒有灰心，反而是高興的拍手叫好，這在風希眼中看來卻是有那麼一絲的心酸。
“姐姐你留下來陪人家好不好！”那個平日裡在十二使徒前威風凌凌鐵血無情的大小姐，此刻卻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撒嬌著的小女孩。
“機械神教究竟是什麼？”待莉莉婭激動的心情中平復下來，風希不解的問道，她想要更加深入的瞭解這個組織。
“機械神教其實是你的師父創立的，他希望透過人類全體機械飛昇，實現人類在生物層面的進化。”
莉莉婭小手一揮，憑空在二人之間變化出一副茶具，體貼的為風希斟滿熱氣騰騰的‘茶水’，莉莉婭端起一杯握在手裡，濃郁的茶水倒映著她血紅色的眸子。
“但是你也知道機械構造體的弊端，摒棄極低的成功率來講，無法繁殖，無法像正常人類那樣吃飯，喝水，享受……這樣也會導致越來越多的機械構造體迷失自己，即使沒有外界的威脅，人類也會逐漸滅亡……”
“所以機械神教一直在探索人類的進化？”風希接過莉莉婭未說完的話語。
“是的，但是你的老師因為初次飛昇的缺陷，不就便撒手人寰，光輝議會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分崩離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莉莉婭捧起茶杯享受的嘬了一口。
“十二勇士其中的六人秉著你老師的遺願，創立了新的機械神教暗中與光輝議會對峙，而我是光輝議會那些人拋棄的實驗失敗品，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我獲得了尤格薩隆的青睞，在黑暗中重生。”
“我可以模糊的感受到那遍佈全球的網路般的存在，和意識海一樣，在升格網路中有著獨立的空間，我在那裡得到了呼應，被他們幾個撿了回來。因為我在升格網路中的許可權最高，所以我被他們推上了代行者的位置。”
“這就是機械神教的由來。”莉莉婭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很沒形象的擦了擦嘴，起身。
“今天就到這裡吧，姐姐大人，你可以好好的思考。明天會有機械神教的彌撒，你可以來觀禮哦。”在風希的視線中莉莉婭的身影漸漸從走廊中消失。
風希再一次將視線投向了窗外。
那成為惡魔的人是我
那斬殺惡魔的人是我
那被引領的人是我
那引領我的人是我
那不畏險阻的人是我
那製造險阻的人是我
那天災下的災民是我
那製造天災的人是我
那暗箭射傷的人是我
那射出冷箭的人是我
那成為巔峰的人是我
那另起爐灶的人是我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
但高塔的毀滅卻不在於我
我是誰？
我是歷史，我是命運，我是文明
又或者說，我其實是不自知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