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往事如塵情如煙（四五）
太陽已經移到上午九、十點的位置，陽光照耀之下，屋簷瓦礫，反射入小樓眼內，干擾著小樓辨認路線。
兩個和尚玩家出現在小樓面前，一胖一瘦，一矮一高。其中一個手中一柄蟠龍吐珠槍，另一人手提昆吾刀，長短兵器配置，小樓暗讚一聲好，而且二人站位分明有少林羅漢大陣的影子，正好封鎖住小樓前進方向。
矮胖和尚哈哈一笑，譏諷著對另外那個和尚說道，“你瞧，還不是讓我倆給截住了。要是聽你的，去另外一邊，不說人多粥少，搶不到秘籍，賞金也會少很多吧！”
瘦長和尚不理矮胖，笑容滿面，雙手合十，宣了句佛號，阿彌陀佛，“重檀越，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小樓見這和尚雙掌合十都沒放下手中大刀，再聽他所語言，顯得不倫不類。不禁微微一笑，“兩位大師，孽海茫茫，回頭是岸啊！”
矮胖和尚大怒，“交出秘籍，束手就擒，不然休怪我等翻臉無情！”
小樓“滄啷”一聲，拔出奪情劍，對著兩和尚道，“要搶秘籍，拿出你們的本領來，讓我瞧瞧夠不夠格!？”
瘦長和尚一臉的無奈，“何必呢？何苦呢?”
矮胖和尚不耐煩了，長槍朝前一指，揮舞兩下，“就你會貧！”說完怪叫一聲，長槍宛如一條蛟龍翻騰著向小樓奪命咬去！
矮胖和尚雖然性急，手下造詣敦是不凡。這和尚整個人竟然凌空飛行，御槍前刺，身法、槍術皆上乘，不是弱者之流。瘦長和尚在矮胖和尚出擊那一刻，同時也動了，催動手中大刀，從側面夾擊過來。
小樓一看此勢，便知此戰在所難免，就算心下有就此脫戰逃離的想法，時機也不再。當下長劍蕩起，左削矮胖和尚長槍，右阻瘦長和尚大刀
。“嗆嗆”兩聲，小樓依次與兩和尚交手一招、一式，兩和尚的內功不錯，相當於自己七重混元功，稍遜自己。假如只有一個和尚，小樓自問二十合內將其拿下，不是問題。可現在兩和尚聯手夾攻，相當的麻煩，少林派講究的就是功底、基礎，想必兩和尚在這個方面應該很紮實。
小樓臉色沉重，對面的兩個和尚也似乎察覺出小樓的實力的確不凡，三人呈丁字形站停不動。瘦長和尚正視小樓道，“少林空止、空通，見過重檀越！”話未及說完，手中大刀潑風般殺了過來，空通見空止動手上前，不甘落後，同樣長槍疾刺，夾攻之勢又成。
小樓心下暗叫一聲苦也，迎擊出劍，剎那間，劍光霍霍，刀影重重，長槍綽綽，三人戰成一團。
小樓右手華山劍法使出，專挑兩人要害而去，咽喉、胸膛、面門，招招奪命。
兩和尚一刀、一槍，空止刀法精湛，勢大力沉，稍有失誤，便會中刀吐血掛彩；小樓自然不敢大意，刀來能避則避之，能躲就躲過，覷得機會，便刺上一劍、劃上一記。槍乃兵者之王，大封大劈，猛崩硬扎，剛柔兼施，能橫掃，能斜擊，關鍵時刻還能當長棍使，一寸長一寸強，小樓拿空通幾乎沒有辦法。在空止的阻截之下，小樓根本沒有機會去靠近空通，也就談不上一寸短,一寸險。
而空通、空止兩人，交手十幾合之後，對小樓的武藝佩服不已。不說內力之強，在玩家中是罕見，在本世界中，小樓的內力之強，也能進到二流高手之列。再說小樓劍法，華山派劍術向來是講究“奇、險”二字，小樓在這方面，給兩人留下非常強烈印象，身上不時多出的傷痕能夠證明。雖然不致命，但傷口一多，也會影響自己的發揮，空通、空止與小樓戰至三十合，相視一眼，猛然發力，空通捨去防禦小樓招數，全部用攻擊招數招呼小樓，而空止幾乎不進攻，只是在小樓躲避空通長槍之時，擋、堵住去路，不讓小樓避開長槍招式。
小樓氣的幾乎吐血！
這兩和尚太無恥了，身上已經傷了幾處，再不改變策略，不出三合，必然斃命於此！
這個時候，小樓長吸一口氣，只能比拼內力了。沒有其他辦法，只能這麼辦，雖然下場可以預見，但不拼一下，難道直接投降，那不是自己的性格！
當下後撤一步，站穩馬步，提氣引勁至左掌，吐氣揮掌直擊撲上來的空止胸膛。
空止眼見心喜，暗忖你也有今天，前半段打的累死，身上傷痕提示自己，面前之人劍術厲害。現在比試內力，雖則自己稍有不如，可你忘記了，我們是兩個人！同樣左掌揮出，向小樓左掌而去，兩掌相拼，內息震盪，衣袍飄舞，鬢髮如凌狂風，手掌處的衣袖，片片碎裂開來，像蝴蝶一般，上下、左右，起起伏伏，飛揚出去。
空通見小樓與空止比拼內力，大笑一聲，長槍疾刺小樓左肋，打算直接衝穿而過，捅殺小樓。
小樓已陷入絕境！
面前空止內力不弱，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分出高下，而同時間，空通那長槍卻已經刺殺過來了！
小樓額頭冒出豆大汗水，順著眼角一顆一顆滴落紅塵；背後同樣冷汗直流，浸溼衣衫。右手劍不能糾過左臂去擋空通長槍，就算能擋，左掌勢必力弱，給空止機會，自己非受重傷不可。而不擋的話，空通就會將自己一槍貫殺！
小樓現在兩者間只能選擇其一，要麼撤力，擋住空通長槍，中路露出破綻，空止內力深厚，那一掌揮擊在胸膛之上，小樓重傷；要麼不撤力，不去擋長槍，左肋勢必被捅穿，自己斃命於此。
似乎沒得選擇，說是遲那是快，小樓大喝一聲，竭盡全力，猛催動丹田內息，已臻化境的混元功湧向空止。空止大吃一驚，小樓氣勢凜然，這是要拼命的節湊，不敢怠慢，同樣也是大喝一聲，十成十足功力湧出丹田，順著左掌相小樓而去。
空通的長槍已到，刺破小樓衣服，那槍尖寒光閃閃，確是奪命一槍！
小樓驀地凌空而起，借空止之力，攜長槍未盡之勢，向後躍去。
空止前傾，一掌內力盡吐。小樓身在空中，前有空止掌力相逼迫，側面有空通長槍前擊，不能變向，成為關鍵點。
空通長槍刺進小樓身體之中，小樓有股透心涼的感觸，死亡一線就在此刻啊！
後躍之勢消去小樓全力施為混元功中的至少五成功力，不足於擋住空止。空止得勢不饒人，一掌衝破小樓左手阻擋，狠狠印在小樓胸膛之上！
小樓猶如斷了線的風箏遠遠飄了出去，半空中，一路灑下無數鮮血！
空止、空通兩人見小樓被擊飛出去，落在對面屋脊之上，沒有任何猶豫，縱身躍起，一左、一右，一槍、一刀，挾雷霆之勢，追擊過來。
小樓此刻左肋中了一槍，胸膛又中了一掌。幸喜的是，那一槍沒有穿透身體，只是刺進一半，尚不致命。而那一掌，後躍之勢消了不少，只得空止三成功力，雖然只受了三成功力，卻不也傷得不輕。小樓輕咳，吐出一口血來，消了體力狂亂的氣息，稍一運息，便已察覺，還是受了內傷。平時的話，過個三、五天，自然就好了，可現在，卻是不行，空止、空通兩禿驢，賤得很，已經在追殺過來了。
小樓見兩人已經身在半空中，心知，假如不給兩禿驢來點狠招，怕是自己這一關還是過不了。
小樓發狠，不顧軀體受外傷，身體受內傷，再一次猛吸一口氣，死命揮掌劈向空止。他是看出來了，空止、空通兩人中，雖然空通使長槍，傷害強大，可用大刀的空止才是頂在前面的主力。能抗能打，纏著、玩命的拖住自己，自己一點空閒時間都沒有可以用來對付空通的，空止一破，空通不足為慮！
凌空中的兩人吃驚非小，小樓這是狠人啊！小樓受得傷，空止、空通都瞭解，畢竟是自己打的、刺的，傷到何種程度，兩人怎麼會不明白。正是因為知道，才會覺得小樓是個對自己狠的人，換成自己，怕是有傷藥的趕緊的上，有內服的趕快的喝。再多等一會時間，搞成重傷狀態，那可就不妙了，屬性全部減半算是輕的，最怕是永久的傷殘。外傷還算好點，內傷就可怕多了，斷了筋脈什麼的，那就麻煩了，有些功法，必須要過筋脈的，殘了的話，怎麼辦？
空止、空通半空中，不能變換位置，可他們聯手慣了，見小樓蓄勢待發，準備給他們迎頭痛擊。隨即一出刀、一出槍，竟然在空中玩了一手刀、槍相擊，兩人順勢也就飄向小左右兩側，繼續呈現丁字型站定。
小樓看呆，倒吸一口冷氣，擦，還能這麼玩！
市井之中，人頭攢動，雜亂無章。
橋之西側有一些攤販和許多閒雜人等，貨攤上擺有刀、剪、雜貨；有賣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大橋中間的行道之上，是一條熙熙攘攘的人流；有坐轎的，有騎馬的，有挑擔的，有趕毛驢運貨的，有推獨輪車的…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
小樓在奪命狂奔。
人群中，如浪裂開，小樓一馬當先，後面跟著空止、空通兩人。行人、觀者見之紛紛退避讓出空檔，不見帶頭小夥手提一把寒光閃閃寶劍，身形狼藉，腳步像失控的烈馬，無論前方是否有人，都一頭撞進去，隨之而來的，都是眾人的慘叫聲，而那小夥沒有任何停滯不前的意思。
小樓不時咳著血，空止、空通輕功身法皆不錯，起碼自己甩不掉。先前已經在屋脊之上比試過一番，幾次都差點被兩人截住。小樓也是不得已才下到地下，靠著行人、雜物才勉強暫時領先。不過，身體受的傷，很明白的告訴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很快自己會倒下。那時，空止、空通便能得嘗所願，無論是賞金，還是紫霞神功，都是手到擒來，易如反掌。
假如現在從空中俯視，小樓，空止、空通三人就會發現，在三人在人眾之中狂奔之時，東南西北方向，都有人在健步靠近，其中有高手，有玩家，有官府，有東、西兩廠番子。並且在這條道的盡頭，已經有人埋伏左右，只等待小樓出現，給以迎頭痛擊。到時候，小樓不死也殘，當然，現在的小樓已經是殘了。
空止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說道，“何必如此呢，重檀越，你一身武藝來之不易，交出紫霞神功，我倆放你一條生路。”
空通開懷大笑道，“哈哈…，不錯，交出秘籍，快快交出秘籍！饒你狗命不死！”
小樓聽兩禿驢還能吐氣開口喊話，心越發沉重，他倆未盡全力追趕，等待自己慢慢拖累倒地。就像貓抓老鼠一般，不會一下就弄死，還得慢慢玩死。小樓氣憤異常，可也沒辦法，現在內力將近枯竭，傷口一直沒機會包紮，高強度的運動，刺激著身體，一直在流淌鮮血，身體越來越弱，神智都有些不清晰，雙眼昏昏沉沉，隨時都有倒地的可能。
可是！不能這樣！
自己還有好多事情要辦，好多事情若沒有這身功夫，那就什麼也都不能辦成。小樓聽著兩禿驢的嬉笑，心中大恨，只能咬緊牙關，透支體力，強撐著繼續逃命。
小樓臨近十字交叉路口，驀地心底一寒，眼中幾點白光閃過，面門、胸口，有種被炙燙的感覺。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前奔之勢太過猛烈，手中奪情劍下意識的揮動，“叮叮噹噹”數聲過完，小樓低頭看去，是暗器！
幾枚金錢鏢、飛鏢、鐵蒺藜釘在身上，引發的疼痛，小樓禁不住低吼一聲，不管是否有上藥，暫時的刺激性痛苦，小樓神智為之一清醒，大喝一聲，合身撲了過去，此時不搏命，更待何時？
前方圍困小樓的十幾人，此刻見小樓身染紅袍，身上還插著暗器，原本極為清秀的臉上顯出猙獰之色，下意識有些膽怯。困獸猶鬥，受傷的老虎最容易傷人，何況是人，更何況小樓之名，也算揚威江湖，華山派嶽不群親傳弟子，身負紫霞神功，此時拼命，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在此丟了性命，自己還是手中放緩點，待別人上去磨掉小樓血性，再做個漁人之利。
這些人明顯弱於空止、空通兩人，小樓一上手，就如同猛虎出籠，華山劍法展開，再配合混元掌，數息間已傷幾人，身法在行的，內力不行；內力可以的，身法實在差；劍法、刀法尚可的，內力不行。小樓逐一擊破，在眾人駭然的眼光中，小樓左掌再次擊傷一人，場上就剩下三、五人了，畏怯的練練後退。小樓真想哈哈大笑，可背後寒氣越來越盛，不用回頭，小樓也知道空止、空通大概追趕到達看了多時。
小樓轉過身來，不是不想逃，在這十幾人身上，自己消耗了最後一點內息、體力。流血不止，手腳冰涼，這大概就是被稱之的，氣數已盡。
空止保持一貫的那副無喜無悲的模樣，空通則是一臉得意，對著已經喪失氣勢的小樓猖狂的叫道，“叫你跑！叫你逃！現在還不是落在我們手裡，看你還怎麼逃跑？！”
小樓苦笑一聲，空通的得意勁，自己實在看不下去，平時的話，說不得要好好教導一番，教他做人，現在可沒辦法了。不理睬兩人，要動手就動手吧，自己沒有力氣了，奪情劍回鞘，整了下衣袍，等待或許早已經決定的命運，死亡。可惜身上五萬兩銀票，可惜奪情這麼一柄好劍，可惜自己不能夠出關去了。實在有太多可惜的地方，掛了之後，應該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自己報不了這個仇，只能沉悶苦練了，哎，實力不夠啊，這個江湖，還是實力為尊的。
空止沒動，空通揮舞著長槍，一臉得意，一步一步緩緩向著小樓走近。他現在不急，他只想看著小樓垂死模樣，最好再來一次掙扎，那麼這一次追殺，不會那麼無趣。不是麼，這個世界啊，本來是無趣的，只有有了這些，才精彩起來，只有有了這點，才感覺到真正自己，放縱自己，肆意的發洩著自己的怒氣。那個世界，有什麼好？自己不過是苦鱉一隻，不過是鷺鷥一個，在這個世界上，自己才是真正活的精彩，自己才算真正活著。
空通正要長槍刺穿抬頭仰望天空的小樓軀體，空止忽開口阻擋道，“別動！”
空通本來囂張的臉上，聽聞空止此話，瞬間，一臉怒意升起。他最恨這種富家子弟，自以為是的傢伙，憑什麼自己與之交朋友，必須自己去巴結他，憑什麼自己沒有一個好爸爸，必須憑自己的努力去爭取去討好他。
“你說什麼！？”空通忍不住轉臉向空止看去，才發現空止那邊站了一個美若天仙少女。空通不由一呆，美女誰不喜歡，空通也不例外。
小樓本來仰天等待著自己第一死亡的來臨，不料，空止突然開口阻擋空通，不由的低頭看去，同樣發現此女。這少女年約二八，手提一柄翠綠青雀劍，很有畫羅織扇總如雲，細草如泥簇蝶裙的意味。見小樓望向她，不由惱怒著說道，“看，還看，看什麼？不認識了？”
小樓苦笑，空止也在苦笑。
空止認識此女，小樓也認識此女。
姐姐的閨蜜，活波可愛的小女子。自稱愛與正義的化身，具體名字，小樓被其鬧過幾次之後，便一直稱為“古靈精怪、鬼頭鬼腦…”
小樓還在回憶中，那小女子哼了一眼小樓，再次開口道，“我現在名字是上官小仙，別叫錯了啦！”說完，亮亮小拳頭，在小樓面前捏了幾下，可惜那雙凝脂小手，纖纖玉指根本不可能像男人一般，發出半點聲響來。對小樓的威脅實在是可愛的很，小樓不由有股笑意自心底升起。
三人還站著閒聊，空止是聽眾，上官小仙一來，小樓就發現空止沒了半點氣勢，人雖高大，在小仙面前，總有一種俯首稱臣的微妙感覺。空通可不認識小仙，戀戀不捨的移開雙目，開口便問空止，“這誰？為什麼不宰了這個華山叛徒？”
上官小仙嬌怒了，“你想宰誰來著？”說著同時，抽出那邊翠綠劍鞘中寶劍，好似一根羽毛，碧青色，流淌著一股玄光，彷彿油彩不在停的流動，絕對是好劍，而且是屬於絕世那類的。
空通不由一滯，空止上前一步，賠笑對著上官小樓說道，“我兄弟，不懂事，…小姐諒解，小仙小姐請原諒。”
小樓看著面前三人錯綜複雜的關係，不由啞然失笑，“到底怎麼辦，你們看著辦吧！我去邊上酒館喝幾杯，等你們,不急，反正我跑不了。”小樓說著的同時，一瘸一拐走向那酒館，至於其他人，在少林兩大玩家高手面前，實在不夠看，放心的很。
身後傳來“噼噼啪啪”的聲響，再然後，“哎喲哎喲”的聲音，小仙那清脆的嗓音，“你們這些渣渣，還不趕快跑？等我幹掉你們嘛！？”
小樓心中充滿著樂趣，實在是個豐富多彩的上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