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君尊臣卑
每一個進來的大臣經過林火身邊的時候都在好奇地打量他，有些人面無表情，有些人面帶微笑，甚至還有些人拱手向他打招呼。
不過打招呼的這些人都是林火認識的，他們作為長安之星去這些人的府上表演過，不過那時候他們可沒有現在這麼客氣。
項羽和虞姬是最後進來的，他倆一進門就不走了，站在林火面前盯著他，不過礙於大殿裡的人太多，倒也沒有一時衝動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林火被他倆看得有些不自在，主動咧開嘴笑了一下，見他倆沒有任何反應又擠眉弄眼地做起了鬼臉。
項羽抬起手來作勢要打他，嚇得林火閉上了眼睛，可是等了一會也沒感覺到哪被打了，又睜開了眼睛。
項羽的手已經收回去了，並且和虞姬轉過身不看他了。
“上朝。”
高臺上突然冒出來了老太監尖聲喊道，大殿裡立刻安靜了下來。
林火看了一眼，不是在皇宮外面那個訓斥他的太監，換人了。
大臣們趕緊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右手握著左手腕低著頭，就像一群等著受訓的犯人一樣。
劉邦出來後林火才知道他剛才幹什麼去了，原來是去換衣服了，在皇宮外穿的是黑色的龍袍，現在變成紫色的了。
劉邦一撩袖子坐在了高臺上的那把龍椅上，隨後那個太監又喊道：“覲見。”
文武百官齊齊轉身，面朝著劉邦跪了下去，統一喊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林火和項羽兩口子也跪了下去，跟著大臣們一起喊。
“眾卿家平身。”
劉邦的聲音傳了過來。
林火跪在門口，是距離劉邦最遠的地方，可是那聲音就像是在耳邊響起的一樣，他心想這古代的皇宮的確設計的很奇妙，沒音響也能有重低音的效果。
跪在地上的大臣們站了起來，垂首而立，沒人敢抬頭去看高臺上的劉邦。
劉邦把旁邊站著的太監叫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隨後太監就宣佈了他的命令：
“皇上有旨，準林火臺前聽事。”
一聽叫到了自己的名字，林火趕緊把頭抬了起來，見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他更糊塗了，這臺前聽事是什麼意思？
見林火一臉茫然地站著不動，離他最近的虞姬小聲提醒他：
“小叔，往前走，站到臺下。”
林火一聽，趕緊邁步往前走，一路昂首挺胸目不斜視，他也不怕對皇帝不敬，反正劉邦說過准許他平眉的。
等走到臺階下邊林火停住了腳步，劉邦就坐在上邊，可是此時的劉邦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
透過以前的幾次接觸，劉邦給林火的印象就是一個又瘦又幹巴的小老頭子，有點碎嘴子，有點心機和城府，怎麼看都像電視劇裡反派的角色。
而此刻林火沒有那種想法了，坐在龍椅上的劉邦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高高在上坐著彷彿是在俯覽整個天下。
雖然沒有任何言語和動作，可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散發出來一股子氣勢，林火在臺下看到劉邦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原來這就叫帝王之氣。
跟他第一次在烏江邊上見到項羽時的感覺不同，項羽的身上也散發著氣勢，會讓人心生畏懼，不敢靠近，那是一種霸道的氣勢。
林火不自覺的拿這兩種氣勢做了個比較，最後的結果還是帝王之氣更勝一籌。
項羽的氣勢太過直接、剛硬，而劉邦卻更加渾厚、深邃。
太直接無法變通，太剛硬就容易斷掉，林火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最後坐在這裡的是劉邦了。
把林火叫到臺前聽事，可劉邦並沒有對他說什麼，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
“今日朕的心情不錯，我朝又多了一位勇冠天下的大將軍，實乃我大漢之幸事。大將軍的本事想必諸位卿家又不少人都領教過，不管心中有什麼不滿，朕都希望眾卿家可以摒棄前嫌，今後同朝為官就都是自己人了，還望眾卿家通力合作，造福天下蒼生和大漢的子民。”
劉邦掃視了一眼臺下的大臣們，緩緩地說道。
話音剛落，百官立刻拱手齊聲回答：“遵旨。”
“去年高密城下之事，上萬守軍不敵一個項羽，反被殺了守將和上百守軍，其餘人竟然全部退回城中不敢露面，實在是有損我大漢的顏面和軍威，朕聽聞後十分氣憤，傳旨。”
劉邦又提起了高密的事，越說越氣憤，最後竟然一拍椅子站了起來。
“高密護軍以上全部梟首，男親築城，女親舂米。護軍以下百人將以上全部笞三百加劓刑，男親築城四年，女親舂米四年。百人將以下伍長以上全部笞一百加斬右趾，男親築城二年，女親官府勞役二年，其餘兵士發配邊境守邊五年。”
這段話幾乎就沒有停頓，劉邦說出來的時候就像是在背誦一篇爛熟於心的課文一樣，可見這不是他臨時決定的，而是早就想好了，只是在今天這樣一個場合下說出來而已。
雖然沒全聽聽懂那些生澀難懂的字眼，可林火能猜到那都是刑罰的名稱，而且都不輕，劉邦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高密上萬的守軍全都處理了，還有那男親女親，應該就是家裡的男女親屬了。
這份狠辣，不比項羽當年活埋二十萬秦軍遜色啊，林火從腳底冒出一股涼氣，隨後全身都有些發冷。
臺下的大臣們也沒有料到他們的皇帝竟然會突然宣佈這樣一個決定，全都愣住了，整間大殿裡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高臺上那個身材並不高大卻可以決定別人生死的人。
“陛下，這萬萬不可呀，高密之事事出有因，守軍未做好準備，而且那項賊...項羽實在是過於勇猛，並非一般將士能敵，守將陳鵬已然殉職，如此貿然處置一城將士，恐軍心不穩天下生變，還請陛下三思啊。”
一個大臣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跪在了地上大聲說道，說完就開始磕頭，他磕下去的頭距離林火的腳邊不到一米，林火甚至都能感受到腳下地板的顫抖，可見這個大臣用了多大的力氣磕頭。
劉邦的臉色微變，伸手一指跪在地上的磕頭的大臣說道。
“李義，朕給你一次機會，收回你說的話。”
原來這個大臣叫李義，這名字還是挺普通的，林火想起他在現代社會也認識一個叫李義的，不過膽子可比眼前這位小多了，就算是受了委屈都不敢吭聲。
“請陛下三思啊。”
李義好像沒聽到劉邦的話一樣，仍就自顧自地一邊磕頭一邊喊著陛下三思，額頭上已經磕出血來了。
看到這個情景，林火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電視劇裡的情節。
一個皇帝做了個荒唐的決定，滿朝文武沒人敢反對，只有一個不怕死的跑出來懇求皇帝收回成命。
林火現在看到的跟電視劇裡演的一模一樣，李義還在玩了命地磕頭，其他大臣們都噤若寒蟬，連個站出來幫他說話的都沒有。
按照電視劇的情節發展，接下來皇帝就會勃然大怒，然後讓人把這個大臣拖出去砍了。
果然，林火的猜測沒錯，劉邦見李義仍舊沒有改口的意思，頓時爆料如雷，破口大罵起來：
“好你個王八蛋，李義你他媽真是不知死活，本來還想念在你一片忠心饒你一回，可你他媽的非要作死，那朕就成全你，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君命難違，什麼叫君尊臣卑，來人啊，把李義拖出去，傳旨。”
劉邦說到這一甩袖子回到龍椅上坐下，又接著說道：
“罪臣李義，大逆不道，朝堂之上公然頂撞朕，不識綱常禮法，處以腰斬之刑，其家中男親全部笞三百，流放邊境，永世不得回長安，女親一律貶為官妓。”
很快就從大殿外進來幾個全副武裝的侍衛把李義拖了出去。
大臣們都面有不忍，只因為一句諫言就遭受了這麼重的處罰，有幾位大臣蠢蠢欲動，似乎想要給李義求情。
“若有為李義說情者，同罪。”
劉邦似乎猜到大臣們心裡想什麼，一句話就把他們的嘴都堵上了。
大殿之上一片肅靜，靜得只能聽見呼吸聲。
劉邦很滿意自己的威嚴，坐了一會站起身來又宣佈了一條旨意：
“自高密事發後，朝廷下令各地張貼海捕文書捉拿項羽，可項羽混跡京城一年有餘未被發現，官府是怎麼辦事的？傳旨，長安縣令及縣尉，京兆尹及京輔都尉全部笞一百，降**，罰一年俸祿。”
有了李義的前車之鑑，這次沒有敢出頭說話了。
劉邦對高密守軍的處罰勉強能說的過去，雖然有些過重，可畢竟上萬守軍都沒能留住項羽，被他殺了守將之後又逃走了，換成是誰也會覺得窩囊。
但對管理長安城的這些官員們的處罰就有些勉強了，他們也是夠倒黴的，因為項羽和劉邦的見面，他們躺槍了。這些人誰也沒有見過項羽本人，海捕文書上的畫像又那麼敷衍，只要項羽不主動自首，誰能知道項羽來長安了。
不過相對於高密守軍，劉邦對他們的處罰算是很輕了，就是打屁股、降職、罰款而已，起碼保住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