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身心之驗
向安邊走邊收攏念頭，他知道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向安站在石鼓前，沒有著急拿起鼓槌，而是細細的觀察著鼓，石鼓雖然不大，但處處透露出滄桑之感，多少年來也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站在這鼓前，接受太乙真人設定的考驗，從而去混沌秘境中尋找屬於他的造化。
向安有些緊張，他知道只要一拿起鼓槌，便是代表著考驗開始，他調動著丹田氣海中盤旋的真氣，讓真氣充盈全身，在全身快速依照太乙玄妙訣的運功流程運轉起來，直到執行了一個周天以後，向安才拿起了鼓槌。
向安剛一接觸鼓槌，感覺鼓槌溫軟如玉，輕若無物。這讓如臨大敵的向安，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料想中的威壓並沒有如期而至。向安奇怪的拿起鼓槌，準備將石鼓敲響，真氣執行稍微一滯之時，卻突然感到手中的鼓槌重若千斤，手中握著的鼓槌再無法前進分毫，甚至連拿著它都成了十分困難的事情。向安急忙調動真氣於雙手之上，握緊鼓槌。但見面前石鼓微亮，突然一股威壓由上而下降臨至向安身上。
這股威壓完全打亂了向安的真氣執行，猝不及防間，真氣幾乎停滯與經脈之中。這時向安想起了言伯平之前的交代，“第一面鼓，雖說是威壓在身，但主要是考驗能否在重壓之下真氣如常執行。”向安收攏心神，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鼓槌以及身上的威壓上，而是強迫自己進入入定的狀態，心神完全放在周身真氣的執行之中。
俗話說：“禍福相依”，竹影峰之夜的真氣逆流差點讓向安丟掉了自己的小命，也讓他全身的經脈不僅有了極大的韌性，同時也拓寬了不少。向安氣沉丹田，不斷的加快丹田氣旋的旋轉速度，讓真氣在周身更快的執行，以抵抗身上的那股重壓。不過執行了數個周天，向安便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雖有所限制，但也能活動自如，手中的鼓槌也沒有初始時那麼沉重。感受到這種變化的向安，便是睜開眼，奮力把手中鼓槌敲向石鼓之上。
“咚”，敲響之時，石鼓光影微閃，向安頓覺身上的威壓頓時消失不見，同時手中的鼓槌也恢復了溫軟如玉的觸感。
見此情狀，言伯平微微頷首，能透過第一面鼓說明向安經脈的傷已經完全痊癒，真氣執行完全沒有凝滯。
向安將鼓槌放回“身”鼓旁，轉身走向下一面“心”鼓前。
“心鼓乃是考驗人的修道之心是否堅定，是否有一顆一心向道的決心，況且這種決心不為他物所亂。”言伯平的教導猶在耳邊。思索中，向安拿起了鼓槌。
“師哥！別練了，快來，我們一起去抓蝴蝶呀！”正當向安凝神靜氣之時，耳邊卻是傳來了言茗的聲音。
“師妹？”乍一聽到言茗的聲音，向安不由得睜開了眼睛。面前卻是一片鳥語花香，向安從周遭望去，正是身處老家壩草村後的小樹林外。言茗正在追逐著一個花蝴蝶，只見那蝴蝶越飛越遠，甚至是快飛到了自家的那塊油菜花地中。
“切記，在心鼓的考驗中，你所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一定要收好本心。”向安心中默唸著言伯平的教導，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假的。
“師兄你怎麼了?蝴蝶都要飛走了”言茗的小臉上佈滿了委屈。
“我......”從小向安便是見不得言茗委屈的樣子，即使有時候言茗是逗他玩，他也情願。向安感覺自己有些坐不住了，他想起身，但又在心中默唸這一切都是假的。
遠處的言茗看向安久久沒有反應，臉上的委屈更濃了，眼看著就要哭了出來，而蝴蝶也是遠遠的飛走了。
“哇~臭師哥！蝴蝶都飛走了，都怪你，都怪你！”言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師妹，師妹你別哭，等我...等我......”向安說了幾個等我，卻是有些想不起來到底要“等”什麼。
“我要回家了，哼！你不許跟來”言茗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向安，深一腳淺一腳的從樹林中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遠處的村落中最下首的三間草屋前，遠遠的能看到一中年男子喊道，“茗兒、安兒快回來，吃飯了！”
向安不由得回應道，“哎~師傅，我馬上就回去，馬上！”
此刻的向安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身處“心”鼓的試煉之中，幾乎就要起身，不再保持五心向內的修煉姿勢。這時向安的一直保持運轉的真氣也是越行越慢、越行越少，丹田氣海內的氣旋也是緩緩的停了下來。
眼看著言茗已經跑到了言伯平的面前，指著向安，似乎在向言伯平哭訴著什麼。言伯平一般安慰著言茗，一遍指著向安，似乎是想讓向安過去。向安一向甚是挺言伯平的話，他急忙脫離五心向內的姿勢，準備跑到竹屋前。
石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向安，他背對著眾人，眾人無法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手中的鼓槌正在從他手中緩緩滑出，幾乎就要滑出他的手中。
沈城嘴角微哂，心想，“一個鄉巴佬仗著自己有個刑罰長老的師傅便想和小爺我掰掰手腕，哼！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
幻覺中，向安馬上就要起身奔向草屋前，去和言伯平解釋些什麼。這時向安的丹田氣海內的氣旋瞬間卻是反轉了起來，按照那夜聶明月所引導的天照神功的運功方式開始運轉，真氣瞬間逆流，巨大的痛苦瞬間將向安從幻覺中衝醒，向安睜開眼，下意識的用手抓住幾乎下墜的鼓槌。另一隻手用手扶住“心”鼓，面目猙獰。
石臺下的眾人，以為向安還處於試煉中，無人上前檢視。
過了半刻鐘，真氣流執行了一周天後，向安渾身的經脈刺痛方才漸漸平息，如果向安此時入定內視自身氣海的話，便會發現原本順時針運轉的氣旋，此時已是變為了逆時針運轉。但額頭大汗的向安尚無暇顧及此事，從幻覺中驚醒的他，方才覺悟，剛才的那一切不過是眼前的“心”鼓造成的幻覺而已。
“看來自己的修道之心還是不夠堅定啊！”向安自嘲的心想到，不知為何，他竟隱隱覺得剛才的幻覺讓他有些戀戀不捨。歸攏心神，向安舉起手中的鼓槌，敲在了“心”字鼓上，
“咚！”鼓聲響起，向安也移步到精字鼓前。
此刻向安的體內，真氣氣旋依舊在逆時針轉動，但向安已經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他拿起“精”字鼓槌，等待著面前“精”字鼓的光芒閃過，前兩次的經驗讓他知道，只要鼓亮，考驗便是會開始。
鼓面光亮一閃，向安再次進入考驗之中。良久，向安感覺自己周遭毫無聲息。
“怎麼回事？”向安知道“精”字鼓同樣是幻覺挑戰，他也做好了言茗再次出現在他的幻覺中，有了上次的經驗，他覺得這次一定能輕鬆過關，卻沒成想周遭絲毫的聲音也沒有。
一陣微風吹過，向安睜開眼，只見眼前是滿目黃沙，一望無際，他獨自一人站在黃沙之上。
“精字鼓乃是對人的精神的一種考驗，與心字鼓不同的時，精字鼓更注重人的精神強度。”看著滿目黃沙，回想著言伯平的講解，向安有些不解，“精神強度？”他盤腿思忖著。
一個時辰過去了，周遭的風景依然是毫無變化，天地之間似乎太陽、黃沙和他自己。
兩個時辰過去了，向安百無聊賴的坐在沙堆之上，想要進入入定的狀態，卻是怎麼也進不了。
三個時辰過去了，向安看著手裡的鼓槌，他知道只要把手中的鼓槌扔到地上，考驗就能馬上結束，他也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五個時辰過去了，這五個時辰向安一直在研究著手中的這把鼓槌，特別是那個“神”字，他摩挲著，感受著。
十個時辰過去了，向安對於鼓槌的研究已經不僅僅介於鼓槌的“神”字，他幾乎研究了鼓槌的每一寸。
二十個時辰過去了，向安現在已經能準確知道鼓槌上的每一寸凸起，每一寸不光滑。
五十個時辰過去了，周遭的環境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太陽、黃沙、向安組成了天地間最單調的畫面。
一百個時辰過去了，由於長時間的不思考，向安感覺腦子像生鏽了一樣。
五百個時辰過去了，向安的心中只剩下了一個信念，“這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一千個時辰過去了，“鼓槌不能掉地上，不能掉地上。”
一萬個時辰過去了，“鼓槌...不能...掉地......”
也不知道多少個時辰過去了，向安一直堅持著，就像以前他陪言茗抓蝴蝶一樣平心靜氣，在漫長的時間中，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但心中的那一個信念，一直沒有忘卻，等待著試煉的結束。
終於，黃沙上的太陽的光芒越來越盛，耀眼的光芒淹沒了向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