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魚人的抉擇
尼普頓王座下的珊瑚殿堂陷入短暫沉寂，鬼影士兵的宣言如巨石落潭。
三位王子交換著驚疑的目光。
陸地生存權？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魚人島一直所追求的目標，竟然會在這種場合、由這樣一位狀態不明的存在說出。
可這也恰恰戳中魚人族千百年的夙願。
龍宮城大殿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直到許久之後，尼普頓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旋即對著鬼影士兵說道：
“這件事情的牽扯太大，請給我們一段時間好好商談一番。”
鬼影士兵空洞的“視線”在尼普頓、三位王子和剛剛帶來震撼訊息的甚平之間緩緩掃過，如同無形的冰凌劃過空氣，帶來一種非人的審視感。
“明白了。”
冰冷的聲線打破了短暫的沉寂，沒有絲毫情緒波動。那純粹的黑暗身影微微頷首。
“龍宮王國的慎重值得理解。”
“聖主大人的意志不會強迫。”
“但身為魚人族的一員，我希望尼普頓陛下能夠儘快做出決定。”
“因為聖主大人帶來的力量，要遠遠超出你們的想象！”
“言盡於此，期待你們的回應。”
話音剛落，鬼影士兵的身體便開始了消融——並非普通的消失。
而是其構成的那純粹的、吞噬光線的黑暗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快速、無聲地融入了他身旁巨大珍珠貝母投下的陰影之中。
沒有煙霧，沒有漣漪，就像他從未實體存在過一般，徹底消失在珊瑚宮殿柔和的光芒之下，只留下原地一絲若有似無的涼意。
“消、消失了！？”看著突然出現又突然不見的鬼影士兵，三王子翻車星頓時輕聲驚歎了起來。
隨即宮殿內陷入了一種更為奇異的安靜。
先前緊張對峙的空氣迅速冷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被巨大資訊量和未知存在衝擊後的茫然與凝重。
尼普頓國王長長地吐出一口沉重的氣息，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但眉宇間的憂慮並未消散。
他巨大的身體向後靠回王座，尾鰭輕輕拍打著冰涼的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那個樣子……真的曾經是我們的同胞嗎？太……詭異了。”二王子皇星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不過他就這麼走了？他好像沒有說要我們怎麼聯絡他吧！？”
穩重的大王子鯊星則顯得更為深思：“或許……他的這種行為是在說，我們的一切交談都在她們的掌控之中。”
“所以他們待我們商談出結果之後，他也就會再次出現。”
“這個……”
尼普頓的目光第一時間牢牢鎖定在甚平身上，帶著探詢與急迫：
“甚平！你剛從海面回來，知道更多！”
“快，把你知道的關於這個林克和他海賊團的一切，都詳細告訴我！”
“他們在海面上掀起了怎樣的風浪？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甚平深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將這水下萬米的凝重一併吸入肺腑，再將其轉化成沉甸甸的話語。
“陛下，諸位王子。”
他走到了大殿中央，面向國王，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老夫得到的情報雖然零散，但每一件都足以撼動整個大海的格局。結合那‘信使’所說和我打探到的訊息，惡魔海賊團和林克此人……只能用‘危險’和‘深不可測’來形容。”
他開始將自己所知的資訊，如同拼湊驚世海圖的碎片般，一一講述：
“最核心的情報！”
“大約在十天前，海軍本部前大將，‘黑腕’澤法——率領一支新組建的強大艦隊執行任務，在偉大航路前半段某海域遭遇了惡魔海賊團。”
“結果……澤法戰敗被俘！海軍損失慘重！”
甚平的語氣充滿了難以置信。
“更關鍵的是……遭遇如此敗績，海軍卻是沒有再對惡魔海賊團執行任何的圍剿計劃，反而和他們達成了某種協議，最終交換回了前海軍大將澤法。”
甚平的聲音在空曠而華麗的珊瑚宮殿裡迴盪，每一個字都像深海的重壓，令聽者的心臟隨之沉沒。
尼普頓的眼睛瞪得滾圓，連帶著臉上的鬍鬚都在微微顫抖。
在魚人島，“海軍大將”這幾個字代表的意義，即便是他也是無比清晰的。
那是海軍本部無可爭議的頂級戰力，是懸在偉大航路無數海賊頭上的利劍！這樣的存在……竟然敗了？還被俘虜了？
“是的！”甚平沉聲回答。
事實上，之前他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也是被嚇了一大跳。
但更驚人的是……隨著他對惡魔海賊團的深入調查，卻是發現這個海賊團的情報遠遠不止一個擊敗前海軍大將那麼簡單！
甚平繼續說道：“不止如此！”
“想必你們剛剛也都見識到了那個奇怪的黑影存在！”
“那是惡魔海賊團的專屬軍團之一——鬼影兵團！”
“傳聞中他們擁有著不死不滅的力量，能無數次地從被擊潰的狀態中重新凝聚再生！”
“更詭異的是，似乎只要發自信內心地效忠於惡魔海賊團，就能夠獲得這樣的力量！”
“香波地的奴隸事件，就是依靠這種能力完成的！”
“剛才那個存在，應該就是其中之一，若非主動現身，整個龍宮城無人能發現！”
“在更早之前，世界第一大劍豪，和老夫一樣同為七武海的鷹眼就曾和所謂的鬼影兵團鏖戰數日，最終也依然對其無可奈何。”
“而這支強大的海賊團，從他們在世人面前露面到現在……也不過才堪堪一個多月的時間而已！”
甚平的話如同一塊塊沉重的冰，沉入珊瑚宮殿的每位聽眾心中。
尼普頓眉頭緊鎖，王座扶手在他巨大的握力下發出輕微的呻吟：“出道一月有餘……擊敗前海軍大將……讓海軍低頭……不死兵團……甚至還解救了我們不少同胞……天哪……”
國王的聲音充滿了震撼與難以消化的迷茫，“這……這究竟是怎樣一個海賊團？”
皇星的怒火被澆上了一盆冰冷的擔憂之水：“連海軍大將都……那他們提出的合作，我們還有拒絕的餘地嗎？這到底是機會還是深淵？”
翻車星更是被嚇得縮了縮脖子：“怎、怎麼說我們也是在深海萬米的魚人島，他們應該沒有能力影響到我們吧？”
“看完那位鬼影士兵，你還這麼想嗎？”鯊星輕呵一聲，旋即眸光一閃，望向尼普頓。
“父王，甚平提供的情報極其重要。”
“這個惡魔海賊團擁有絕對恐怖的力量和深不可測的野心，但同時……目前來看，他們似乎也表現出了一定的‘秩序’。”
“既然能夠他們能夠和海軍達成交易，甚至還變相地解放了大批奴隸……”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或許，我們可以嘗試選擇和他們合作一次。”
“對方不是那種將魚人和人魚視為奴隸的傢伙。”
“至少……我們可以透過深海海獸的血肉，換取一定的物資。”
尼普頓國王閉上巨大的眼睛，長久的沉默籠罩了整個大殿。
水晶燈光芒下，他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彷彿在瞬間承受了百年的重壓。
他緩緩睜開眼，眼中交織著憂慮、震驚，以及對那渺茫卻璀璨希望的複雜光芒。
“在陽光下生活嘛……”尼普頓喃喃自語，聲音低沉而沉重。
“代價……真的會僅僅是獵殺深海巨獸和‘忠誠’嗎？”
“面對這樣擁有顛覆性力量的存在……我們魚人島到底要付出怎樣的未來呢……”
抉擇的迷霧，如同最深的海溝之暗，濃重地瀰漫在龍宮王國的心臟深處。
又是許久之後，尼普頓突然再次開口：
“魚人島的命運，不應該由我們幾人決定。”
“我想……是時候開一場全民大會了！”
“全民大會！？”鯊星愕然一愣，下意識地反駁道：
“這不妥吧，父王！”
“這樣一來，我們和惡魔海賊團有接觸的資訊不就暴露了嗎！？”
“白鬍子海賊團那邊，又該怎麼回答啊！？”
作為無數海賊進入新世界的唯一通道，同時又是遍地人魚的魚人島……
為了不讓海賊們在魚人島肆意妄為、抓捕人魚，他們只好尋求四皇之一·白鬍子海賊團的幫助。
這也是甚平會叫白鬍子老爹的原因。
白鬍子海賊團，對魚人島有著不可忽視的恩情。
“甚平……”尼普頓的聲音帶著一種王者的疲憊與堅定交織的複雜質感，“你的看法呢？”
甚平沉思片刻，聲音低沉地說道：
“如果惡魔海賊團真的有辦法讓魚人們前往陸地正常生活的話，哪怕只是一部分……”
“老夫覺得，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
雖然白鬍子的恩情還不完，但甚平深知魚人島上的居民們對陸地是何等的嚮往。
他願意替魚人島去償還白鬍子的恩情。
相對的，他也希望魚人和人魚們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混濁的眼神變得更加精明。
“雖然惡魔海賊團創造了很多的奇蹟，但以對方目前的勢力來看，我們還不能輕易地將整個魚人島託付給他們。”
“這件事情，的確需要從長計議。”
“召開全民大會或許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陛下不用擔心白鬍子老爹那邊會有意見，我會親自拜訪，將此事說明。”
……
……
三天後·魚人島吉隆考德廣場
數萬魚人島居民聚集在珊瑚礁搭建的巨型廣場上，尼普頓國王站在由珊瑚堆積製成的演講臺上，身後站著神色凝重的三位王子與甚平。
當尼普頓舉起三叉戟時，嘈雜的聲浪瞬間平息。
“子民們！”尼普頓的聲音透過擴音海螺傳遍全島。
“今日要宣佈一項關乎魚人族未來的抉擇——惡魔海賊團提出合作，他們需要深海巨獸的血肉和骸骨作為交換……”
他停頓片刻，“他們將永久解決困擾魚人島的地面物資危機問題。”
“同時……惡魔海賊團向我提出了一個額外特別的交易！”
“那就是隻要魚人島能夠向惡魔海賊團提供永遠的效忠，就可以得到他們的庇護……”
“不同於白鬍子海賊團的庇護……惡魔海賊團承諾：會為魚人島的居民們在陸地開闢出一片全新的領土……”
“允許所有的魚人和人魚們，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陽光之下。”
“今日召集大家過來，就是想要舉行一場全民投票！”
“是繼續追隨對我們有恩的白鬍子海賊團，保持現狀；還是另闢蹊徑，冒險開闢出一條全新的道路……”
“決定權，交給你們！”
三天的時間裡，尼普頓已經在魚人島專門的報紙上大肆宣揚了惡魔海賊團的所作所為。
惡魔海賊團這個話題，也是這三天時間裡魚人島上的熱門話題。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
在他們還在討論惡魔海賊團究竟能夠走到哪一步，能否進入新世界成為堪比四皇級人物之時……
尼普頓竟然會突然給他們爆出一個如此猛料。
他在吉隆考德廣場宣佈的訊息，如同一顆巨大的炸彈投入平靜的魚人島，瞬間引爆了數萬魚人和人魚心中的滔天巨浪。
廣場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議論聲、驚呼聲和疑問聲。
訊息太過驚人，包含了希望、疑慮、恐懼和對未來的巨大不確定。
許多渴望陸地陽光、厭倦了水下封閉生活和人類歧視的年輕魚人和人魚，眼睛亮了起來。
“陸地……光明正大地踏上陸地？”
“惡魔海賊團真的能做到嗎？”
這樣充滿憧憬的低語在人群中蔓延。
他們從小就聽著各種陸地的傳說長大，幾乎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一個登上陸地的夢想。
然而陸地太過危險，特別是對外貌美麗、珍惜的人魚們來說。
但同樣，也有不少人對惡魔海賊團的能力產生著懷疑。
他們並不清楚效忠惡魔海賊團究竟意味著什麼，但卻知道脫離了白鬍子海賊團旗幟的籠罩，他們將會面臨著什麼。
“惡魔海賊團”——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邪異與不祥。
打敗前大將澤法、擁有不死軍團、與鷹眼大戰、讓世界政府都暫時妥協……
這些事蹟被甚平證實後，引發的敬畏遠大於信任。
和他們合作，在許多人看來無異於與虎謀皮。
一時之間，整個魚人島都陷入了思索的漩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