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符靈
女人的心情總是陰晴不定，周秉沒想到這句話用在小女孩身上也同樣適用。
剛剛還興高采烈吃完午飯的小阿灶，竟然因為洗碗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幾個碗變得愁眉苦臉了起來。
興許是家裡的餐具本就不多，這下又碎了幾個，偏巧家裡還來了客人，下一頓飯該怎麼辦可把小女孩給難住了。
小阿灶愁眉苦臉的，本來是打算下樓打掃庭院的她正拿著根掃帚，朝面前那一朵黑色大花的臉龐上使勁招呼著。
可被冠以死亡之花的黑曼陀羅花卻出奇的沒有反抗，而是溫順的伸直了花莖趴在地上，任由小女孩拿著掃帚拍著它的頭。看那黑曼陀羅花的表情，似乎還在安慰小阿灶呢。
周秉在一旁看的直冒冷汗，這還是他當初看見的那個散發著極致煞氣的黑曼陀羅花嗎？怎麼黑曼陀羅花在女孩的掃帚底下就像個弟弟似的，被打也不帶還手的。
周秉躡手躡腳地走到阿灶的身邊，此時黑曼陀羅花抬起頭看了周秉一眼，周秉嚇得本能的後退了幾步。
“啪”的一聲，小阿灶拿起掃帚往黑曼陀羅花臉上又招呼了過去。
“不準嚇他，這是夫子請來的客人，還是拯救了一頭羊媽媽的英雄呢。”
黑曼陀羅花看向周秉先是怔了一怔，可彷彿是一物降一物，這黑曼陀羅花此時在阿灶身邊竟顯得格外的乖巧，聽到阿灶這麼一說，便轉過身去，也裝作親暱的樣子朝周秉蹭了一蹭。
周秉站在原地可是一點兒也不敢動彈，就是不知道這妮子見沒見過那黑曼陀羅花猙獰的面目，讓這麼一尊煞神如此乖巧十足地蹭他的臉頰，周秉可從未敢想過。
“小玫，小蓮，小鳶，小曼，你們一起來跟客人打個招呼吧。”只見小女孩一吩咐，院牆上的另外三朵黑玫瑰黑蓮花和黑鳶尾花也跟著動了起來，四朵黑花來到了她的身邊，紛紛用它們的花瓣親暱地蹭著小女孩的臉頰。而小阿灶似乎被這些花瓣蹭的有點兒癢癢，一邊撇開它們一邊咯咯咯的笑著。
此時四朵黑花齊刷刷地朝向周秉看了過來，這幾個來者不善的傢伙讓周秉嗖地一下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你……你們好。”
若不是阿灶站在自己身旁的話周秉現在恨不得拔腿就跑，但現在他也只能強壯鎮定地伸出手來跟它們打了個招呼，周秉嘴角咧起的尷尬微笑簡直比哭還難看，這上一次來的時候這幾個傢伙還跟魑魅魍魎似的就要吃了自己，怎麼這回就裝的這麼乖巧了，這可讓周秉一下子沒適應過來。
而話又說回來了，這還是周秉第一次這麼仔細地近距離觀察這四朵黑花，上一回在顏淵小院的時候，周秉便是因為十分入神地注視著這院牆上四朵黑花的紋絡這才發現那紋絡裡頭似乎隱藏著秘密，可這一回周秉就可以趁這機會看個真切了。
打定主意後周秉便伸出手來緩緩地撫摸四朵黑花的花瓣，實則將注意力放到了這些花瓣的紋絡上。只見這四朵黑花從花莖到花瓣上，甚至花苞花蕾處都紋有神秘的紋絡圖案，仔細朝裡探去，令周秉詫異的是在這四朵花的花蕊處竟然分是孕育著四個人型樣式的小人兒。
黑色玫瑰花花蕊中孕育的是一位婀娜嫵媚的女子，女子在花瓣的遮掩下尚看不清楚她的全貌，但周秉大致能嗅到那名女子一絲妖嬈嫵媚的氣息。
另外的黑蓮花中孕育的則是一位含有聖潔氣息的女子，但她的聖潔氣息還很微弱，若有似無，不像先前那朵黑玫瑰那般濃墨重彩，似乎是四朵花裡最稚嫩的一朵。
黑鳶尾花中的女子則戴著一頂王冠，面龐有些冷峻，她的眸子冷不丁的看向周秉，眼眸中已然透露著王權的威嚴。
而剩下最後的黑曼陀羅花，周秉則很熟悉，這不就是他在夢裡看見的那個滑稽妝容的小胖子嗎？此時他的身體和四肢依舊顯得不那麼協調，胖嘟嘟的臉上咧起的小嘴，對著周秉壞笑著，叼著的黑色菸斗還在向外冒著黑煙，看得周秉不免又有些哆嗦。
“這花瓣裡面怎麼會有小人兒？”周秉轉過身看向阿灶提問道。
“你說它們呀，那是符靈。那可是達到登玄境之後的修士才能夠煉製的符靈。”小女孩驕傲地拍了拍胸脯向周秉回答道。
“原來是登玄境修士才有的手筆，怪不得先前我在它們面前會那麼的不堪一擊，這整整比我高出了兩個境界！”在弄清楚了問題所在之後自詡村頭一霸的周秉總算是拾回了一絲自信。
“那這些符靈都是你煉製的？”周秉看想這四朵花中栩栩如生似乎孕育著生機的小人兒，不由得感慨符籙的神奇。
“噗，它們是我親手種在牆上的不差，不過符靈可是隻有極少數符籙師才有的手筆。這幾個符靈身上的紋絡是夫子親手繪上去的，這符靈要先孕養千年成為精怪，再修煉個數千年才能幻化成人型呢。”小阿灶似乎覺得周秉真是個蠢蛋，她哪有夫子那樣神奇的本領呢。
“不過阿灶也是會一些的。”
只見小阿灶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瓶墨水，在手指上一塗，緊接著凌空比劃了起來。
墨水在空中逐漸凝固，形成一朵烏雲，一小撮密佈的烏雲又開始下起了雨來，雨水澆灌在了四朵黑花的身上，令那四朵黑花舒服地搖起了腦袋。
“這是陰雨符，尋常的雨水滋潤不了它們，這是特別澆灌它們用的。”
隨後阿灶又洗了洗手，把手指上的墨水褪去之後，再沾了沾清水，同樣凌空比劃了幾下，一朵雲伴隨著陽光在空中出現，雨浠瀝瀝地向著一層樓牆面上那數百朵花揮灑而去。
“這是陽雨符，是澆灌另外這些花用的。”阿灶輕聲說道。
只見一樓牆面上的花朵在觸碰到陽雨後，群花的花瓣開始一張一合地吸收著雨水，它們的身姿也開始在牆面上不斷的搖曳，有的花枝招展，有的頑皮靈動，有的則彷彿吃撐了趴在了地上，一片院牆上的花朵竟然霎時間生意盎然了起來。
“這……這真神奇！”周秉不自覺地張了張嘴說。
在給這滿牆的花靈澆上水之後，阿灶的心情似乎也有了好轉，她帶著周秉在院子裡到處晃悠，還時不時的向周秉介紹起了院子裡的奇花異草。
小阿灶指了指牆邊一處通體呈顯墨綠色的竹子說道：“這個是墨斑竹，用這種竹子熬出的竹瀝，再配合科拉沁河的冰川融水煮開後服下，一股清涼之感會縈繞在全身，是難得的消暑驅熱的寶貝。
小女孩又指了指另外一處泛著熒光的草垛說道：“那個是熒光草，把它曬乾搗碎後製成的粉末，塗在身上在夜晚裡便可以發光。”
“你再看這個，這個是朝天藤，它的藤曼都是向著陽光處伸展的，割開它的藤曼流出的枝葉，是治療麻痺症狀的佳品。”
小阿灶對這一院子的奇花異草如數家珍，周秉看得出來她在打理這院子上沒少下功夫。
看著此時小女孩的心情漸漸轉好，周秉這才詢問起了為何她剛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可別提了呢，家裡的碗被我摔碎了幾個，這家裡的碗本來就不多，到了晚上該怎麼辦才好？”想到這裡小阿灶突然變得有些自責了起來，能夠做好一頓飯一直是她引以為豪的事情，可沒想到這事卻因為自己的不小心出了意外。
“阿灶就是那麼不小心，一下子就把碗給摔了，阿灶真是笨蛋！”小女孩突然間委屈的哭了起來，周秉一下子看懵了，站在一旁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別，別哭了哦。要是哭花了臉可就不漂亮了。”周秉蹲下身子，拿起袖子擦試著小阿灶溼潤的臉頰說道。
“不就是餐具不夠嘛，交給我吧，我有辦法可以不用餐具做飯。”周秉拍了拍胸脯說道。
小阿灶頓時止住了哭聲，眼珠子眨呀眨的，一臉好奇又崇拜地看著周秉，不得不說，這崇拜的小眼神兒倒真讓周秉挺受用的。
再怎麼說周秉已經誇下了海口，那就不能讓小女孩失望了。
於是周秉來到了院子裡，先找到一處土壤稀鬆的地方，拿起一截斷了的樹枝丫開始拋起土來。
一旁的小阿灶不知道周秉要做什麼，只跟在他的身邊看著。
過了不一會兒，幾條土黃色的蚯蚓就被周秉抓在了手裡。周秉拿著蚯蚓冷不丁地在阿灶面前晃了一晃，惹得小女孩連忙後退了幾步。
阿灶看到這幾條扭來扭去的醜傢伙，心裡想的是難道周秉要用它做今天的晚飯嗎？那……還不如節食好了。
小女孩似乎沒了興趣，轉身扭頭就要跑開，這吃蟲子的客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呢，可得快點回去告訴夫子。
周秉看見小女孩往回跑的背影有點哭笑不得，趕忙叫住了她，然後說道：“傻瓜，我沒要讓你吃蟲子啊。”
小阿灶回頭朝周秉眨巴眨巴眼，周秉手裡還晃盪著那幾條蟲子嚇的小阿灶又後退了幾步：“都……都這樣了，你還說不是吃蟲子？那是吃什麼？”
“嘿嘿！”
周秉神秘一笑，他沒想到這小妮子連那黑花都不怕竟然還會怕蟲子！
只見周秉從包裹裡抽出那杆通體雪白的魚竿，朝著小阿灶亮了一亮說道：“走，我們釣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