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哀劍
淒寒的長夜裡，連漫天的星光都開始黯淡下去，整片天地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彷彿，在昭示著什麼……
臥龍村五里外的樹林邊緣，一個略顯狼狽的少年正懷抱著差不多年紀的少女，半跪在地上，鮮血撒滿了一地，將周身三尺的地面染成了赤紅色。
兩人不遠處的林子內，同樣有著兩道身影在慢慢的向這邊走來。
其後，還跟著數十道手持弓箭的身影。
“哈哈哈哈！三長老的箭法可真謂是百步穿楊，例無虛發啊！”
當先的齊福成大笑著看著不遠處神情痛苦的顧風，陣陣快意湧上心頭，不由得誇讚起了平日裡不假辭色的徐三長老。
“齊副城主過獎了，弓箭之道，小道而已，不值一提！”
徐三長老淡淡的笑了笑，口上雖然謙虛，但眼角中的得意也是顯而易見的。
“哈哈哈哈！”
齊福成放肆的大笑起來。
“是你射的箭？”
就在兩人大笑之間，顧風驀地轉過頭來，赤紅的雙眼冷冷的面帶微笑盯著徐三長老。
“箭技生疏，煩請指教！”
徐三長老面帶微笑，眼中閃爍著精芒，不知在想些什麼。
“徐三長老還跟他廢什麼話，本副城主這就瞭解了他，讓他們做對同命鴛鴦！”
齊福成在一邊罵罵咧咧的說道，卻也沒有真的就動手。
“齊副城主稍安勿躁，這小子身上還有點東西，你不想要？”
徐三長老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挑了挑眉。
“哦，說的在理！”
齊福成恍然的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一絲貪婪。
顧風身上不正常的地方太多了，要是說沒有點什麼秘密，恐怕連個八歲小孩都不信。
“小子，只要你說出你那點秘密，本城主說不定就放你離去了。”
齊福成看著顧風冷笑道。
“我若說不，那又如何？”
顧風頭也不抬，冷聲道。
“你可以試試！”
齊福成冷笑一聲，手掌輕輕抬起。
兩人後方的幾十道人影瞬間抬起了手中的弓箭，瞄準了地上的顧風。
“呼！”
顧風長舒一口氣，將靈雙兒輕輕放到了地上，停止了真氣的輸送。
“你們讓我想起了最不願意想起的事情，所以，你們，都該死！”
顧風站直，輕輕地抬起頭，赤紅的雙眸如同龍王怒目一般，藐視著齊福成一行人。
“……”
見到顧風這副模樣，齊福成與徐三長老先是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更放肆的大笑起來。
“小子，你這是還沒睡醒呢？說什麼夢話？”
齊福成盯著顧風，一臉的不屑。
“我也希望我這是在做夢呢！”
顧風忽的呢喃了一聲，言語之中一股悲傷的意境緩緩透出。
“哀劍·人生如夢”
在場的，除卻失去了意識地靈雙兒，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這股悲傷之中。
淡淡的聲音從顧風口中傳出，包括齊福成在內的所有人，卻是完全沒有聽到一般，愣在原地，神情困惑且帶著一絲悲傷。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顧風緩緩地舉起手中長劍，輕輕地在虛空中劃過，在空中留下幾道微弱的劍氣。
隨即，劍氣如玻璃般破碎，潰散成一道又一道的純淨靈氣，將整片虛空包圍起來。
而齊福成與徐三長老等人，依舊沒有任何的動作。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顧風長嘆一聲，手中長劍緩緩落下，伴隨著幾滴晶瑩，消散在空氣之中。
“噗噗噗！”
片刻後，一連串吐血聲不絕於耳。
只見齊福成與徐三長老手下的那幫人，紛紛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悲傷且帶著幾分解脫神色。
然後，轟然倒地。
一連串的倒地聲似乎驚醒了呆滯中的齊福成與徐三長老。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齊福成看著一個個倒地的手下，不禁有些慌亂起來，大聲的問道。
“你……”
齊福成手指指向顧風，剛想質問一句，卻忽的頓住，眼神中陷入了迷茫，繼而整個人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齊副城主，你怎麼了？”
一旁的徐三長老驚愕的看向齊福成，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你對他們幹了什麼？”
徐三長老驚恐的望向顧風。
“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看著你最愛的人離你而去，而你卻無能為力！”
顧風搖了搖頭，苦澀道。
下一刻，徐三長老也像齊福成一般，陷入了呆滯中。
“三兒，三兒，你在哪呢？”
意識一陣混沌，徐三長老只覺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那道聲音，似乎是存在他記憶中最深處的那道他日思夜想的聲音。
一道光束打在徐三長老的臉上，徐三長老睜開了雙眼。
“三兒，找到你了喔？乖，娘帶你去找爹爹！”
入眼的，是一個平凡至極的普通女子。
“母親！”
瞬間，徐三長老老淚縱橫，止不住的心酸湧上心頭。
他這一生，不欠天，不欠地，不欠徐家，唯獨，徐母是他唯一一個虧欠的人。
塵封於腦海深處的童年記憶一點一點的被掀開，徐三長老的心中，一股股的悲傷悄然立在心頭。
“三兒，這是怎麼了？不哭不哭，孃親在呢！”
徐母臉上帶著世間最溫暖的一個笑容，將徐三長老幼小的身軀抱在了懷中。
“母親！”
徐三長老也是痛哭著抱著徐母。
只是，眼前場景驀地一變，四周突然變成了一條街道，自己與母親的身邊還圍了好幾個流氓地痞。
“小娘子，陪我們玩玩啊！”
流氓地痞猥瑣的看著徐母，雙眼恨不得將徐母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剝開。
“你們離我遠點，走開！”
徐母將年幼的徐三長老護在懷中，渾身顫抖著大聲說道。
正當徐三長老掙脫母親懷抱，想要怒叱這些流氓地痞時，畫面再次一變。
徐母與他不知何時被逼到了一塊牆角處，徐母手中還持著一柄看起來像是殺豬用的屠刀，顫抖著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
“哈哈哈哈，小娘子，你再兇點啊，爺就喜歡你這樣的妞！”
幾個地痞流氓不斷地靠近著徐母。
不過瞬間，徐母手中的屠刀，便到了其中一人手上。
而這人，舉起手中的屠刀，向著徐母懷中的徐三長老狠狠揮下。
“不要！”
徐母最後撕心裂肺的聲音留存在徐三長老的腦海之中。
在那之後，徐三長老再也沒有聽過這世間，他認為的最動聽的聲音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徐三長老的意識漸漸恢復。
那入眼的一幕，卻是他畢生都不願再想起的場景。
徐母，身無寸縷的倒在不遠地血泊之中，胸口上還插著一柄屠刀。
痛，撕心裂肺的痛！
也不知是胸前那一道被屠刀劃開的傷口在痛，還是那顆經歷了七八十年風雨的心在痛。
徐三長老緩緩地閉上雙眼，淚水不斷地從眼眶湧出，灑落在地面上。
“噗！”
徐三長老的口中不斷地冒出精血，看情況，也是活不久了！
風雲變化，時光溯回。
徐三長老的意識回到了那片樹林之內。
四周，已經躺著一具具僵直的身體，而自己腳下，正是那臨淵城的副城主，齊福成，不過，此刻他也已經出氣比進氣少了。
鮮血，染紅了整片大地。
即使是在黑夜中，也仍舊能看到腳下那一片泛著紅光的液體。
再看顧風，已經不知何時，懷抱著失去意識的靈雙兒，走到了百丈開外。
“我，輸得不冤！”
徐三長老面露哀傷的呢喃了一句，帶著不甘，轟然倒了下去。
整片天地，又重歸於寂靜之中。
夜色，依舊是那個普通的夜色。
月華，不知從何時冒出了頭，將光輝灑落在每一個需要安撫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