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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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頭山風景怡人空氣清新，適合養老，當初選址建造別墅，還是沈佳聰給的意見。
小樓一層的客廳裡放著一條長桌,上面擺著六菜一湯，兩個老頭獨佔一方，畢恭畢敬的坐著。
沈利隔三差五的朝狗頭山跑，難得有上桌吃飯的機會，這次能夠和兩個脾氣古怪的爺爺一起用餐，還得感謝李止水，如果不是那幅畫，爺爺早把他一腳踢滾了。
李止水坐在沈利旁邊，看到一桌人嚴肅的表情，還是有點懵。
四十多歲的吳媽是專門從沈家調過來的，給沈老頭洗衣做飯，照顧生活起居，她把自己燒的菜端上來之後,坐到了沈利的對面。
沈佳聰扎著圍裙，端來一道親手燒製的糖醋排骨，看到兩位爺爺一點也不鬧騰，放下盤子，緊挨著吳媽坐下,左右環顧了一下，道：“開飯。”
氣氛突然輕鬆了下來，坐姿挺拔的沈利長舒了一口氣，端起飯碗，瘋狂開吃。
“老沈，喝點？”鄭老頭看著山羊鬍說道。
沈老頭不說話,用極度渴望的眼神盯著沈佳聰。
沈佳聰同樣不說話，伸出了一根手指。
得到許可，沈老頭激動的說道：“一杯就一杯，小吳，快點倒酒。”
吳媽起身去了廚房，拿來了兩個酒盅，從櫥櫃裡拎出半瓶白酒。
“排骨配好酒，好人賞好景。”沈老頭輕輕呷了一口，詩興大發，吟了兩句。
鄭老頭沒這般雅興，昂起頭喝乾了酒，端起碗，筷子迅速伸向那盤糖醋排骨。
沈利的筷子一直在盤子上游走，從始至終，看都沒看糖醋排骨一眼，他很清楚，能夠坐到桌上吃飯已經很榮幸了，那盤妹妹特意給兩個爺爺燒的菜，他是沒資格吃的。
“老鄭，你別吃光了，給我留幾塊。”沈老頭盯著糖醋排骨說道。
“那不多著呢嗎？”鄭老頭埋怨道。
“你就……。”
沈老頭話說到一半，看到沈佳聰用筷子在桌上敲了兩下，連忙閉上了嘴，只好快速解決掉碗裡的排骨，才好去盤子裡夾。
兩人一來二往，盤子裡只剩下最後一塊。
李止水經歷過這麼多稀奇事，已經見怪不怪，他夾起盤中剩下的一塊排骨，想嘗一嘗沈佳聰的手藝，剛收回筷子，立刻引來眾人灼灼的眼神。
怎麼了？一不小心又犯錯了？
沈利有心提醒，因為妹妹那個食不言的規矩，沒敢開口。
兩個老頭眼巴巴盯著自己的排骨被人夾走了，愣愣地盯著李止水。
“讓他吃吧。”沈佳聰頓了頓，發話道。
兩個老頭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虎視眈眈的望著空空的盤子。
“唉，”沈佳聰嘆了一口氣，“明天吃素。”
兩個老頭頓時又像打了雞血一般，操起筷子，向剩下的素菜發起進攻。
李止水筷子已經收回來了，嚐了嚐排骨，味道不錯，不禁對沈佳聰多看了幾眼。
……
沈利忙前忙後，洗碗拖地，殷勤比身旁的吳媽還像個搞衛生的。
沈老頭把鄭老頭送到路口，依依不捨的說道：“老鄭，明天還來啊。”
鄭老頭揮揮手，鑽進了來接他的車中。
沈佳聰把散落在涼亭裡的棋子撿起來收好，端起泡好的龍井，給坐在對面的李止水倒了一杯。
“正式介紹一下，沈佳聰。”沈佳聰伸出手說道。
李止水和沈佳聰握了握手，道：“李止水。”
“今天把你嚇壞了吧？”沈佳聰端起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
李止水撓撓頭，道：“有點。”
沈佳聰咬了一下嘴唇，淡淡地說道：“有鬍子的那個是我爺爺，沒鬍子的那個是我爺爺的老領導，他們都是軍人，出生入死的兄弟，去年他們查出來都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的前兆，我怕時間長了，他們會什麼都不記得，才定下了這麼多的規矩，吃飯不能說話，到點準時睡覺，想吵就吵，高興就笑不高興就哭。他們誰的話都不聽，只聽我的，所以我一有時間，都會過來看看他們，就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剩多久……。”
說完，沈佳聰的眼角已經飽含淚水。
李止水略微思考了一下，算是聽明白了，這些不正常的行為，都是為了兩個老人，他從沈佳聰的語氣中可以得知，情況比聽到的還要糟糕。
“唉，年紀大了，多少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我們做好該做的，其他的，就交給老天爺吧。”李止水輕輕地說著，腦海中不禁想起了那個見過一面的張老頭。
“不說這些了，”沈佳聰擦去眼角那顆沒來得及流下的眼淚，強顏歡笑，“其實那幅畫，是我讓哥哥留下的，你不要怪他啊。”
李止水搖搖頭道：“不會的，我說送給他了，怎麼好意思還要回來呢？”
“哼，你家裡很有錢嗎？賽個車就把我哥給征服了，還什麼阿斯頓，看來你比我哥要紈絝多了。”沈佳聰說道。
“車是借的，畫我不懂，看你哥挺喜歡的，才送給他的，我真的不知道那畫的價值，要不然……。”李止水連忙住口，差點說漏了嘴。
“要不然怎樣？”沈佳聰追問道。
“要不然也不會送給他呀，畢竟這畫也不是我的。”李止水無奈的說出了心裡話。
“好，我現在就把畫還給你。”
“別別別，送都送了，你要是還給我，你哥肯定背地裡把我罵死了。”
李止水攔住要起身的沈佳聰，把她給堵了回去。
沈佳聰只好坐下，繼續說道：“你車技不錯，膽子又大，還有個漂亮的女朋友，真不知道你有什麼魅力，能讓我哥佩服的人，不多。”
“你調查我？”李止水有種被剝光的感覺，隨便碰到個人能把他的情況說的準確無誤，不禁讓人脊背發涼。
“那天賽車，我就在現場，看的一清二楚，至於我哥把你說的那麼好，我還是持懷疑態度的。”沈佳聰做出瞭解釋。
李止水算明白了，笑著回道：“是是是，其實我也沒那麼好，都是你哥瞎說的。”
“跟我哥混在一起的，沒一個好東西，你好好掂量掂量，讓他離開你，還是你把他踹開，自己選擇。”
李止水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端起茶，喝了一口才發現是龍井。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龍井？”
“呸，自作多情，”沈佳聰輕輕地啐了一口，“誰管你喜不喜歡喝龍井，只是我喜歡而已。”
李止水沒想到女孩子也喜歡喝這茶，笑道：“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不要扯開話題，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如果不和我哥劃清界限，倒黴的時候，別說我沒有提醒你。”沈佳聰露出一絲和年齡不相稱的笑容。
“既然你把話說開了，我也沒什麼好掖著的，”李止水攤開雙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首先不是我纏著你哥，是他要求跟我賽車，輸了又去找我，我只是隨手送了他一幅畫，作為朋友我覺得沒什麼，再說了，你哥又不是女人，我對他沒什麼興趣，你這麼說，未免有點小題大作了吧。”
“你看這半山腰景色怎麼樣？”沈佳聰莫名其妙的問道。
“天黑了，什麼都看不見。”
“那就對了，很多時候，危險你都是看不見的。”
李止水在心裡開始罵娘了，沈利這個死東西一直不出現，跟這個年紀不大長相還不錯的姑娘聊天，太累。
“哎呀，你就挑明瞭說吧，我跟你第一天認識，你跟我說這麼多，究竟是什麼意思？”李止水有些不耐煩了。
“既然你不願意聽，那就算了，畫，我是收了，算你在這裡吃飯睡覺的費用，明天一早滾蛋，對誰都不要說你來過這裡，”
隨後，沈佳聰朝黑暗處擺了擺手：“黑喬，把他帶去睡覺。”
不知道哪裡走出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臉很黑，沒有一絲笑容，走過來，兩隻手像鉗子一般，架起李止水朝小樓走去。
李止水想要反抗，掙扎了兩下，沒有掙脫，抬頭看了黑喬一眼，那傢伙不苟言笑，簡直像個鋼鐵戰士。
如果不是沈佳聰把黑喬召喚出來，他以為這半山腰，除了他們幾個，沒有其他人了呢。
忙好一切的沈利跑過來，看見李止水被帶走，沒敢阻攔。
坐在椅子上問道：“佳聰，你怎麼讓黑喬把水哥帶走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你說你沒事把人家帶來做什麼？家裡發生了這麼多事你不管不問，整天遊手好閒，如果爺爺沒病的話，我一定讓他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怎麼出去浪。”沈佳聰說話一點情面都不留。
作為哥哥，沈家的長子，沈利確實很多地方做的不夠好，可事已至此，他有心無力，好不容易遇到李止水這麼個有實力的，他就是想多結交一下，說不定能幫助他們也不無可能。
“妹妹，我知道家裡發生了很多事，可我一沒人脈二沒關係，爺爺的那些老戰友，我一個也不認識啊，你讓我怎麼辦？我接近水哥，還不是想讓他幫我們嗎？”沈利有些委屈地說道。
輝煌至極的沈家，因為沈老頭得病的訊息傳出去之後，各方勢力蠢蠢欲動，不管是試探還是蠶食，所有的膽子都壓在了沈佳聰，一個在美術學院還沒有畢業的學生身上。
“我不管你，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說完，沈佳聰離開了涼亭。
比之前收斂太多的沈利，抱著腦袋，悔恨著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他不想看見妹妹承擔這麼多的壓力，可自己又無法分擔，心痛不已。
關進房間的李止水，還在糾結黑喬這個人，他想不明白，一直都很小心的呀，為什麼到這裡大半天了，愣是沒發現有這麼個人存在呢？
山雨欲來，風滿樓。
窗外黑漆漆的，狂風大作，暴雨驟然而降。
一場風暴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