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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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來閣向來是談事情的好地方,這裡的裝修風格很獨特,既有大都市的時尚前衛,又有貴城的地方特色,兩者結合的惟妙惟肖。
聽著閣樓外的潺潺流水,品嚐著本地的美味佳餚,再有一兩個能夠活躍氣氛酒量不淺的美女,這場生意算是談攏了。
王離夫把李止水約在這裡,可沒有打算弄兩個美女伺候,他的想法是,老闆如果看這個人不順眼,直接把李止水從窗戶扔到外面的小河裡去。
李止水稍一打聽,便知道苗福鑫所在的房間,敲門進去,頓時眼前一亮。
這間房比剛才和張婉坤吃飯的地方整整大了一倍,沒有想象中凶神惡煞的打手,裡面只有五個人,旁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對難兄難弟,一個手腕上纏著繃帶,一個腦袋上纏著繃帶,兩個人小聲的交流著什麼。
圓桌對門的位置,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頭髮稀疏,精神矍鑠,手裡捏著一串佛珠,閉著眼口中唸唸有詞,他身後站著兩個人,一身黑色西裝,雙手交叉至於身前,一副不容侵犯的模樣。
李止水掃視了一圈,目光停留在正對圓桌中心的天花板,上面的楓葉圖案不像是原先就有的,難道是她?不可能,她說過不會跟來的。
李止水略作遲疑,最後注視著手拿佛珠的人,不用想,他一定是苗福鑫了。
他無視王離夫和林通起身送來的兇惡目光,徑直走到苗福鑫對面坐下。
張婉坤緊貼著李止水就坐,中規中矩,完全不像是個見過世面的張家大小姐。
“操,你還真敢來。”王離夫怒斥道。
李止水沒理會王離夫,盯著苗福鑫玩味的說道:“苗老闆,你的狗也不栓好,咬到人怎麼辦?”
“他媽的,你說誰是狗?……”王離夫惡狠狠的罵著。
苗福鑫微微地睜開眼,擺了擺手,王離夫乖乖地站到一旁閉上了嘴。
“欺負到我頭上的人,你是第一個敢來赴約的,有些膽量啊。”苗福鑫的聲音不大,卻有很強的震懾力。
當看到李止水身旁的張婉坤時,苗福鑫臉上閃過一絲雀躍,語氣依舊平穩道:“張大小姐也來了,你是,幫這小子出頭的?”
李止水搶在張婉坤開口之前說道:“不是。”
“那你們?”苗福鑫話說到一半停住。
“正好碰到,沒有其他的意思。”李止水稍作解釋。
“好,”苗福鑫站起身,繞到李止水的身邊坐了下來,“既然張大小姐只是來看熱鬧,那我就放心了,現在談談我們之間的事吧。”
“可以,你說。”李止水斜了斜身子。
“我苗福鑫向來做事光明正大,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拿到李家大院這塊地的手續是齊全的,檔案資料都有,所以拆除李家大院是合理又合法,你阻撓工程進展,還打傷了我的人,這是違法犯罪,我沒報警抓你,已經很厚道了,……”
“據我所知,李家大院是祖宅,土地規劃上沒說一定要強拆,而是協商解決,既然我們不願意拆,你們為何強人所難,這跟土匪強盜有什麼區別?”
苗福鑫眯著小眼睛,翻轉著手腕伸出五個指頭,笑道:“你看這樣如何,我把賠償金再翻一番,那就是這個數,在貴城有這些錢,你就是買一棟樓都不成問題,怎麼樣?”
李止水搖搖頭笑道:“不行。”
既然李止水敢把王離夫揍一頓,苗福鑫也沒指望三言兩語就把事情敲定,不過對付一個毛頭小子,他手段多的是。
苗福鑫翹著二郎腿,說道:“不為金錢所動,好,那你說個條件,怎麼才同意拆遷?”
“沒有條件,反正李家大院就是不能拆。”李止水說的很堅決,直接把路堵死了。
苗福鑫起身揹負雙手,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小兄弟,你還年輕,要識時務走正道,別一根筋,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我向來不識時務,決定過的事情從不後悔,如果哪天要是有人去拆李家大院,別怪我手中的拳頭不答應。”李止水把攥著的拳頭砸在桌上。
“哦,啊哈哈……,”苗福鑫笑過之後看了看四周,豎著大拇指說道:“有種,跟我年輕的時候一個樣,不過我經常會反省,如果我沒有做改變,仍舊是一副臭脾氣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
張婉坤有些擔心,兩個人談不攏的話,後續會有很多的麻煩事,李止水剛回來,腳跟沒有站穩,憑什麼和已經紮根貴城多年的苗福鑫這樣說話,難道是因為拳頭硬就可以口無遮攔了?
她小心的拽了拽李止水的衣角,輕輕地搖了搖頭。
李止水看了張婉坤一眼,伸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隨後回答苗福鑫道:“你能不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定可以。”
“嗯,有自信,很好,如果不是因為這之間的誤會,我都想把你拉攏過來了,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既然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們也就沒必要在這裡耗著,你們請回吧。”苗福鑫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在說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消失。
李止水沒做停留,起身對張婉坤說道:“不好意思,沒讓你看到表演。”
張婉坤根本沒有心思看什麼表演,能夠從這個房間裡安安穩穩走出去,比什麼都強,再說笑面虎苗福鑫話裡的意思很明確,你今天從這裡走出去,明天就可能會橫屍街頭。
看到苗福鑫要放李止水走,手腕折斷的王離夫跑到苗福鑫的面前,建議不能放虎歸山,他的意思,給李止水一點教訓也好,畢竟受了傷需要點精神安慰。
林通沒敢動,他和王離夫的想法不一樣,他的超市離李家大院很近,要是李止水沒事就朝他那裡跑,超市的生意別想幹了。
苗福鑫沒有接受王離夫的提議,而是“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小夥子,我聽說你表妹上中學了,你回去告訴她,以後不要亂跑,放學一定早點回家。”
張婉坤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壞了,話都說的這麼明顯,苗福鑫肯定會背後下黑手。
邁出幾步的李止水走了回來,並沒有因為苗福鑫的威脅而變得暴躁,不緊不慢的來了一句讓人莫名其妙的話:“我聽說百花湖的風景不錯,很多人都喜歡把家安到那裡,不知道苗老闆有沒有這個想法?”
張婉坤不明白李止水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人家都威脅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有心情跟人家談風景。
同樣一臉懵逼的還有王離夫和林通,他們只知道衝鋒陷陣,對於苗福鑫的私生活卻一概不知,當然也無法體會李止水話裡的含義。
苗福鑫停止捻動手中的佛珠,故作平靜道:“我不懂風景,也沒有這個想法。”
“如果這是一位叫做夢煙的小姐讓我問的呢?”李止水緊接著說道。
夢煙是誰?恐怕房間裡的人除了李止水是最近才知道,其他人早就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個被苗福鑫一手捧起來的二流小明星,如今混的風生水起,據說靠的是火辣的身材和令人拍案叫絕的床榻功夫。
夢煙迅速竄紅之後,並沒有忘本,在百花湖邊上的百花亭購置了別墅,兩人經常私會於此,粗臂狂搖金蓮高舉。
苗福鑫雖然很鎮定,但臉上明顯出現不悅之色,他繼續捻動手中的佛珠,向李止水走來,冷冷地說道:“小兄弟,你說的什麼夢煙,我不認識,我也不清楚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清楚的是,李家大院該拆還是要拆。”
已經點撥到了這種地步,苗福鑫還不肯低頭,李止水覺得要給這個傢伙好好上一課,他的話依舊讓人聽的雲裡霧裡:“這以前的文人騷客吧,有的喜歡隱居山林,有的喜歡仕途做官,還說這叫什麼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我覺得按照苗老闆的想法,肯定覺得男人就應該家外有家,如果百花亭是小家的話,那麼九西玫瑰園應該是大家,你覺得我分析的對嗎?”
苗福鑫集聚在內心的怒火瞬間爆發,揚起手中的佛珠狠狠地摔到地上,佛珠四處飛濺,順地亂滾。
靠在牆邊一直沒動的兩個黑衣男,向前跨了幾步,隨時準備動手,卻被苗福鑫攔了下來。
王離夫和林通的身體同時抖動了一下,他們不知道李止水說的兩個地方和一個人代表著什麼,能讓一向穩重的苗福鑫發這麼的火。
張婉坤的目光四處遊走,她聽不懂,更看不懂,李止水的三言兩語怎麼就把苗福鑫激怒了?
百花亭別墅是苗福鑫豢養金絲雀的地方,而那個遠在江南的九西玫瑰園是父母妻兒的居所,李止水話裡的意思很明確,我知道你的家人在哪裡,你要是敢動手,我就不客氣。
畢竟是刀口舔血走過來的,僅說個地名並不能讓苗福鑫妥協,玫瑰園的別墅他是安排了人的,不是誰想去動他的家人,就能動得了的。
“如果你有能耐去試試,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明天李家大院必須拆掉。”苗福鑫下定了決心,不過一分鐘之後他就後悔了。
李止水哼了一聲,沒說話,掏出手機撥通了號碼,開了擴音放到桌子上。
裡面先是傳來一陣窸窸窣窣打鬥聲,接著傳出女人小孩的哭聲,最後是個老人的聲音。
“是福鑫嗎?家裡來了一個人,說你欠了他的錢,你要是沒錢還,我們把房子賣了替你還債,回榆林老家,兒子……。”
“媽,媽……。”
聽到母親的聲音,苗福鑫喊了兩聲,隨後整個人跟丟了魂似得,癱軟地坐在椅子上。
苗福鑫是個孝子,最見不得母親受委屈,所以他發跡以後,把全家老小都安置到了江南水鄉杭城,那裡風景好空氣好,適合居住養老。
苗福鑫覺得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是小心使得萬年船,沒有人知道他的老家在哪裡,沒有人知道他有沒有家人,更不會有人知道江南的玫瑰園,寂寞空虛冷的時候,去百花亭找找安慰,只要沒有把柄落在別人手上,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綁票威脅。
李止水點了點桌子,電話那頭先掛掉。
“怎麼樣?李家大院還拆不拆了?”李止水嚴肅的問道,臉上卻沒有一點得勝之後的喜悅。
玩了一輩子的鷹,最後讓鷹給啄了眼睛,苗福鑫沒想到會栽在一個年輕人的手裡,他搖著腦袋說道:“不拆了!”
表情變化最大的莫過於王離夫,他跟了苗福鑫十幾年,即便碰到幾個難纏的傢伙,那也是他們背後使點齷蹉手段,過不了幾天對方就得乖乖認慫,沒想到老闆輕易的就這麼認栽了。
林通很慶幸沒有什麼過多的肢體語言,默默無聞的低下了頭。
張婉坤像坐了一回過山車,他覺得眼前的李止水比一臉可憐相的苗福鑫更可怕。
“記住你說的話。”李止水提醒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