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黃玉山
空中，金色雷龍雖未動，卻不怒自威，從中瀰漫出毀天滅地的磅礴威勢。
千煉門的二位搬山面面相覷,目瞪口呆，眼中駭然之色遲遲未能褪去。
相傳，填海入道元境才會降下化靈天雷，而因化靈天雷摻雜部分天道秩序，其威力勝於普通天雷百十倍。
而老者只不過搬山境上階突破填海境，便引發化靈天雷，之前或許是九死一生，而從化靈天雷出現的那一刻起，亦是十死無生。
數萬年前，確也曾出現過靈體境入搬山境便天降化靈天雷的記載，可那種皆是身懷大神通，奪天地造化的氣運之人，才會致使天地不容,遣化靈天雷泯之。
但凡出現此等人物，若不夭折，必將無敵世間，獨領整個時代。
可如今，老者頭頂的金龍,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不是普通“貨色”。
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很有默契地向後方退了十里。
萬一被那條金龍波及到，那只有死！
空中，金色雷龍盤踞，盡顯威嚴神聖,卻又充斥著霸道的毀滅氣息。
伴隨一聲龍吟，金色雷龍扭動龍身，龍頭向下，咆哮而下，摧枯拉朽，勢不可擋。
老者抬頭，嘴邊露出一絲苦笑。
只見到那碩大的金色龍頭，由小到大，由遠到近，逐漸清晰，而他知道，越是清晰，也就離死亡越近。
一瞬間，他想起了父母小妹健在，與小妹一起嬉鬧，父母在旁樂呵著，日月如梭，距小妹離去，也已經過了了153年了。
他又想起陪同師傅出行遊歷，當時的他一身是膽，一劍在手，行俠仗義，總覺得天下無敵，其實哪次不是師傅在他後面擦屁股，師傅也走了。
曾經的他，仗著幾分天賦，桀驁不馴，可哪想到在搬山境上階待了近百年，也未能入得填海境。
什麼天賦，普通人罷了。
金色巨大龍頭，無限逼近，他終於想起了年少輕狂時，曾將他擊敗並狠狠羞辱了一番的女子，身著一抹白衣，好看極了。
好像她曾說過喜歡穿綠裳來著？
老者一臉淡然，並未因死亡的即將到來有何異樣，隨後，他的眼神逐漸迷離渙散，輕聲呢喃道：“你穿綠衣也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金色雷龍張開血盆大口，尖牙銳利，凌厲，就要一口將老者吞入腹中，突然，一道耀眼的細長綠色光柱擊穿雲層，宛如給天空破了一個大洞。
綠光與金色雷龍相撞，隨後二者交織在一起，相互侵蝕，似要分出個勝負不可。
可下一刻，雷龍發出一聲龍吟，沒有方才睥睨世間的高貴，此刻的它竟是在痛苦哀嚎。
只見其雙眼驚恐，龍身拼命掙扎，想要掙開綠光的束縛，可到了人家嘴裡的食物哪裡有吐出的道理？
金色雷龍，龍身金光逐漸黯然，幾個呼吸後，“砰”的一聲，金龍龍身化為金色粉末，彌散在老者周身。
老者望著面前不遠處的通天綠柱，一臉震驚，滿臉寫著不可置信。
方才還聲勢滔天，威能足以毀天滅地的金龍，就這樣沒了？
這時，大量的金色粉末可不管老者是否吃驚，一股腦地湧進他的體內。
而那道綠柱，光柱劇烈一震，彷彿在說，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一點禮物不給能說得過去？
溘然，綠柱皺縮，隨後慢慢漲大，好像在呼吸一般，那些未來得及進入老者體內的金色粉末有一部分被綠柱吸了進去。
綠柱的“強盜”行為，老者盡收眼裡，他一臉困惑。
對於綠柱吸收了他的部分天雷本源，他沒有意見，怎麼說也是被他所救，就算將本源盡數吸去，他也沒有怨言。
可，這道綠柱好像有生命一般，竟會生氣，竟會“搶劫”。
太不可思議了！
直到空中瀰漫的金色粉末都被老者和綠柱瓜分趕緊，老者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他左右看了兩眼，金色雷龍真消失了？
“那是個什麼玩意？那條龍？老子都差點嚇尿了，就這樣沒了？”胖子一連丟擲好幾個問題。
“噤聲，可能有大人物在附近。”黑袍男警示胖子，他外表雖鎮定，但心裡也在嘀咕那道綠柱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
第八道的天雷，化靈天雷，金色雷龍以一種莫名其妙的方式宣佈結束。
還剩最後一道！
片刻間，上方分佈均勻的雷雲匯聚在一處，濃密且神秘，雷影不停地對映著大地，從雲霄傳下的龍吟響徹天際，震耳欲聾。
驀然，兩條金色雷龍從雷雲裡凝聚出現，俯視眾生，鼻吐龍息，比上一條更粗，更狀，威力更甚！
人生的大起大落就是這麼突然，老者抬頭望天，淡淡一笑。
剛剛的由死向生，現在只不過是由生向死，僅此而已，不過如此。
他以深邃的雙眸打量著前方的綠柱，相比上方兩條金龍的殺機，他更好奇綠柱裡有什麼。
兩聲龍吟，盡顯狂暴之氣，似因老者無視的態度惹怒了它們。
雙龍咆哮而下，雷光四濺，呈扇形一左一右發起攻勢，所過之處，兩條焦黑的裂痕呈現在眾人眼前。
這就是天道的秩序嗎？空間都能燒！
遠處的胖子此刻褲襠已經溼了一片，卻渾然不知。
聲勢滔天，眨眼間雙龍已到了老者頭頂。
而身旁的綠柱卻似見到獵物般歡喜不已，再次爆發出耀眼綠茫，比前更甚，彷彿有吸力，兩條金龍被橫扯向綠柱。
隨後如之前那道消散的金龍一樣，兩龍吃癟，痛苦嘶嚎，龍身不停扭曲翻滾，卻逃脫不掉綠柱的“魔掌”。
金光越來越弱，兩聲“砰”，雙龍再次化成金粉。
而這次比起之前稍有不同，金粉更多，也更凝實。
而最後的結局倒還一樣，金粉依舊被老者和綠柱瓜分乾淨。
獲得了巨大造化的老者，他嘴角狂扯，在風中凌亂。
化靈天雷出現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莫名其妙，好像在做夢！
上方，烏雲逐漸散開，天空放晴。
靈氣從四面八方湧來，陽光照射進山脈，翠綠滴滴，佳木蔥蘢，一片祥和，遠方傳來了幾聲野獸的嚎叫。
剛剛可被雷聲嚇壞了。
老者，盤坐於空，看起來比之前倒是年輕了不少，他內視自身，見丹田處的靈湖變成了廣闊靈海。
這一刻，他終於確信他突破至填海境了。
方才吸收的金色粉末對傷勢有著極好的療效，他身上的舊疾、新傷，短時間就修復如初。
隨後，他直接開始補足靈力，也是切實感受了填海境與搬山境的差距。
僅看恢復靈力這一塊，搬山境一息能恢復1，而填海境一息則是上萬。
……
“這也行？這都能突破？見過鬼了？”胖子被震驚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填海境，即便他靈力乾涸，也不是我們能對付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撤吧，另外，通知弟子，若抓到那三隻蟲子就帶回去，否則，就不用回來了……沒用。”黑袍說著說著看向了胖子，眼中閃過厭惡之色，直接先行一步離去。
沒用？
胖子疑惑，循跡黑袍方才看向的部位，低頭望去，身子一愣。
腳下溼了一片，胖子羞惱，狠狠踩了幾腳，差點滑倒，隨後緊跟黑袍身後。
老者在空中恢復著靈力，而在他的旁邊，一道通天豎得筆直的綠柱，它漸漸收斂光芒，直至消失，一個身著奇裝異服的青年暴露在老者眼前。
正是被“綁架”的肖雨。
此刻的他，還是之前消失的那般姿勢，左手拿著開啟了照明的手機，右手舉著撐開了的雨傘，小拇指上還掛著那份打包了的餃子。
他一睜眼，就看到前方有一老者，而且這老者有些不害臊。
大白天的渾身赤裸，你以為蓬頭垢面別人就不認識你了？
而老者，他也同樣看著肖雨，見他的怪異裝束，手中拿著類似法寶的物品，眼中閃過疑惑。
他從綠柱中出現，難道他就是救了自己的人？
二人相互觀望，相互打量，相互困惑，二人皆在百米的空中，老者身為填海境，可在空中飛行，而肖雨卻只是一個凡人。
他“咦”了一聲，發現自己正在往下掉，隨後疑惑地向下看了一眼，瞳孔皺縮，喊出了一聲國粹：“我*”
聲音極為慘烈，猶如殺豬般的哀嚎。
老者嘴巴微張，驚訝，他看肖雨好像沒有修為在身，可他明明是從綠柱中而來，能抵擋金色雷龍豈能是凡夫俗子？
而且身著奇裝異服，手裡之物似法寶，有些刺眼。
老者嚴重懷疑那青年正在用一種特別的落地的方式。
肖雨嚇得臉色發青，不停呼喊著，當他真心覺得要死了，結果竟然在離地半米的時候停住了。
下方有一張卸力的無形海綿。
落地，肖雨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身的冷汗貼著內衣，不太舒服，不過他此刻也感受不到。
都快嚇死了，哪裡還在意貼不貼身。
他大口喘著氣，捶打著發軟的雙腿，醞釀了好一會，他才終於緩和過來。
他回憶之前從空中墜落，實在是太過真實了，他不禁向背後看了一眼。
沒有威亞。
餘光發現了空中的老者，肖雨揉了揉眼睛，沒錯，就是剛剛見到的沒穿衣的。
可他為什麼坐在天上？
上面有玻璃棧道？
肖雨懵懵然，環顧四周，見綠林茂密，依稀可見遠方的層巒疊嶂，風景秀麗，空氣絕佳。
可這是哪兒？
他又抬頭看了一眼空中的老者，而由於百米的距離，老者在他眼裡只是一個小點，他看不見老者一直留意著他。
他晃了晃頭，總覺得腦子不太清楚，看著左手手機，右手雨傘、餃子，記憶逐漸清晰。
我離開餃子店，進了小道，遇到了那棵柳樹，很怪，會動，發光，好像。。。成精了。
然後我好像就動不了了。。。。。。
直到我出現在這兒。
突然，肖雨嘴角一抽，露出了一個見鬼了表情。
我被柳樹綁架了？我被一棵成精的柳樹綁架了！
肖雨眼神茫然，又抬頭看了眼空中的老人，黑點還在，揉了揉眼睛，還在……
做夢而已！
他倒地就睡，勢有不回去不醒來的趨勢。
不過還真別說，他這一覺還真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看到了一根枯木浮在空中，就跟農村中燒火的柴火如出一撤，在它的旁邊，還有一個紫色小。。。蟲？
“道友——道友——”
肖雨從夢中醒來，睡眼惺忪，坐起身，看到面前有一人。
他白衣飄然，慈眉善目，一副仙風道骨，肖雨的第一感覺就是，仙人怕是就長這樣吧。
他動了動屁股，土壤的觸感，左右看了兩眼，好像還是之前的那片森林，然後他抬頭望去，發現空中的黑點已經消失了。
他站起身，撣了撣屁股上的泥土，打量著面前的老者，看了好一會後，問道：
“您是神仙？”
“道友說笑了，在下只是芸芸修道中的一人，不敢受這稱謂。”
老者隨即作一深揖，真誠謝道：“在下黃玉山，是浩然學院的助教，此前多謝道友出手助我抵抗天雷。”
肖雨一下沒反應過來，還以為剛睡醒有些迷糊，待黃玉山又重複了一次，他這才滿臉的疑惑，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不確定地問道。“你確定是我？”
“在下不會看錯的，正是道友以綠柱大神通相助。不過此前，為何道友會下墜，還望恕在下多此一舉。”
綠柱？神通？我救了他？還有那什麼浩然學院，什麼亂七八糟的？
等會！
綠柱，那棵成了精的柳樹好像也綠了來著？
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