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265為你下地獄
周圍一片漆黑，沙華站在黑暗裡，空氣裡飄蕩著淡淡的花香味，是他所熟悉的味道。
“曼珠！”沙華有些驚慌，他四下張望著，尋找著他認為將他帶入這片幻境的人。
他在輪迴中被困的時間太久了，久到讓他身上的靈力散去了大半。
能製造這種幻境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已經徹底消失，只有曼珠，還好好地活著。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他的頭開始劇烈的疼痛，他的腦海中閃現出曾經也是這樣孤獨一個人站在這裡，那時候的他還不是沙華，而是江祭臣。
他看到，在黑暗中，曼珠割破了自己的腳踝，為江祭臣續命。
沙華疼得跌倒在地，用雙手揪著頭髮，掙扎著。
“沙華。”這是一個蒼老的聲音。
沙華忍著疼，看向聲音的來源，對面走來的，是地婆。
沙華想要起身，但無濟於事。
地婆的身後，跟著地獄靈蛇，他已經恢復了自己少年的模樣，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在看向沙華的時候，出現了剎那轉瞬即逝的哀傷，讓沙華以為自己是因為頭疼而看錯。
沙華用盡全力爬起身，跪在地上：“地婆，我不是......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以為是曼珠給我設下的幻境結界.......”
“是你自己來的。”地婆回答沙華的問題，同時，偏頭看向身邊的地獄靈蛇，示意他繼續跟沙華說下去。
地獄靈蛇上前一步，臉上顯現出白色的蛇鱗，很明顯，這次去往人間，他耗費了太多精力。
地獄靈蛇走到沙華的身邊，抬手一揮，白色的光斑落在沙華的頭上，沙華的痛苦逐漸消失，他筋疲力竭地趴在地上，張著嘴，緩解著剛剛的疼痛，抬頭看著地獄靈蛇。
“怎麼回事，為什麼說是我自己來的？”沙華問道。
地婆只是瞟了沙華一眼，搖搖頭：“冤孽未解......生死難料......”
隨後，地婆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隨即，地婆消失的那片黑暗之地，變成了一處波光粼粼的河水，河岸上有一座石頭做的窄橋，橋看上去很長，看不到邊界，上面卻長滿了青苔，潮溼而陰冷的味道。
明明沒有月光，但是周圍逐漸被照亮，在河面上，竟然有光照一般的折射，刺入沙華的眼睛。
“你現在看清了嗎？你在哪裡？”地獄靈蛇沒有溫度的聲音問道。
沙華從地上爬起身來，四周檢視著，兩邊的路驟然變窄，溼滑的地面也跟著反射出冷冷的光芒。
他對這裡太熟悉了，這是黃泉路。
這裡不是幻境，而是真正的黃泉路，時隔多年，他終於又回來了，只不過，在黃泉路邊，已經沒有了他和曼珠曾經的樣子，空空蕩蕩。
“你們離開後，很多幽魂只能靠自己去尋找奈何橋的方向，你們原本應該守護自己的職責，但是你們翫忽職守，給地府帶來了太多麻煩。”
沙華看著地獄靈蛇說完這些話，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裡一點情緒都沒有，就像是一個機器人一般。
沙華突然想起死去的司楊廷，他的心臟開始疼起來，爬上前，輕輕地扯動著地獄靈蛇的衣襬：“救救他，他不能死......”
地獄靈蛇不看沙華，就像是躲避瘟疫一樣，向後退半步，躲避著沙華：“我無能為力。”
“你上次不是這麼說的，說好的，你會幫我們了結這件事，可是現在......”沙華的話還沒有說完。
地獄靈蛇突然低頭看一眼沙華：“因為這件事，我一錯再錯，上一次，確實，說好的一起解決這件事，可以，我卻被你們騙了，你們讓我沉寂近千年的心重新燃燒起來，我是冰蛇，可是你們卻讓我再次見到了赤蛇阿寧，毀掉了我千年的修行。”
沙華這才明白，原來地獄靈蛇臉上的鱗片並不是因為這次出去損傷了怨氣，而是因為他見到了阿寧，再次動了心。
沙華爬起身，與眼前的少年四目相對，強忍著慘白的苦楚：“如果，你真的已經對她無意，再見到她多少次，你都不會再心動。”
地獄靈蛇不想跟沙華多廢話，轉過身去，向奈何橋的方向走去：“地婆見你誠心，且司楊廷的陽壽並未終結，所以，許你三個時辰，到天亮之前，你好自為之。”
沙華聽罷，露出驚喜之色：“我可以過去尋找司楊廷的靈魂，把他帶走，是這個意思嗎？”
地獄靈蛇走上奈何橋的腳步沒有停止，他沒踏出一步，腳下便結成了冰，閃閃亮亮，宛若冰雕：“這件事，本就不是我們給了你機會，而是你自己來到地獄，叨擾了地婆，既然你如此心誠，地婆便許了你的期待，從現在開始，到雞打鳴的時間，如果，你能找到他的話，就帶他回去。”
“那江祭臣呢？”沙華開口問道，其實他的心裡對這件事並沒有那麼多的希望，“如果我也找到了江祭臣的話，是不是也能帶他回去？還有阿箬，陳夫人，那些因為我和曼珠的事死去的人，我都能帶走嗎？”
地獄靈蛇轉回頭，臉上剛剛冰冷的神色消失，露出嘲諷的笑容：“沙華，一千年了，為什麼你還是如此愚鈍！在這裡，能讓你找到某個人已經實屬不易，找到這麼多人，你真的認為地獄的鬼差們是吃閒飯的嗎？”
沙華頓住，他想得太少了。
地獄並不是可以讓他為所欲為的存在，他和曼珠都屬於地婆管轄，而在地婆之上，還有很多的官職，很多其他種類的職能者。
這次，地婆鬆懈了入口，便是給他一個機會罷了，這件事，地婆也是承擔著風險的。
“還不快去？若是被人發現了你的行蹤，到時候別怪我和地婆見死不救。”地獄靈蛇語氣冰冷，一點都沒有緩和的餘地。
沙華快步上前，站在橋下，點頭：“多謝。”
地獄靈蛇正要轉身繼續向前走，突然想起什麼一般，輕輕說道：“我給你一個忠告，不管你最先找到了誰，就把誰帶回家，這樣，或許不至於空手而歸，甚至把自己也折在這裡。”
“多謝。”沙華認真誠懇地對地獄靈蛇拱手，他的心跳得很快，激動的心，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夜裡會救了誰，也感謝地婆給自己的三個時辰。
地獄靈蛇看著沙華的樣子，抬腳繼續向前走去。
橋下，船伕站在船頭，像是在等人，水面的波光粼粼之下，卻是暗潮湧動，大片大片黑色的動物正在伺機而動。
這裡，終究是地獄，一個可怖的地方。
地獄靈蛇一邊帶領沙華走過奈何橋，從自己的心口位置，取下了一片鱗片交到沙華的手中：“含著他，隱藏自己活人的氣息，否則，你走不進去的。”
沙華點頭示謝，結果鱗片，他知道地獄靈蛇對他的幫助，有很多原因是因為兩人曾經是好朋友，即使現在早就已經物是人非，但是他們兩人之間，畢竟與普通人之間的關係是不同的。
“多謝。”沙華跟著地獄靈蛇一路走過了奈何橋，來到一片空曠的土地，遠處，能聞到血腥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已經進來了，如果是普通的魂靈，在這裡，他們已經忘卻了前世的所有，開始像傀儡一樣，在鬼差的帶領下向幽暗的深處走去。
沙華不能再耽擱下去，他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必須抓緊時間：“可以多告訴我一些線索嗎？比如，他的靈魂現在已經走到了哪一步？”
地獄靈蛇搖搖頭：“一切，皆有因果，”頓了頓，看著沙華清瘦的身影，他蒼白的臉地垂下頭，白色的頭髮覆在他的眼瞼上，生得那般好看。
“沙華，或許這將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所以，我不想讓你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去尋找真相。”地獄靈蛇還是忍不住想要跟沙華多說一些。
沙華站定，望著眼前這個曾經的朋友，淡淡得笑著：“若是天機，你可以不用告訴我，我不想讓你身上再揹負太多的罪責。”
地獄靈蛇點點頭，輕聲說道：“你之所以只有三個時辰，是因為現在的你正暈死在司家大宅的門口，太冷了，你已經凍僵了，你在瀕死階段，所以靈魂出竅，來到了這裡，是你自己的意志力帶你來的，沙華，如果三個時辰後，你還沒有回到你的身體裡，那麼，你將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就連靈魂，都無法來到地獄幽冥界。”
沙華懂了，所有的一切，都懂了，現在的處境，以及為什麼不是幻境，為什麼只有三個時辰，所有的，全都懂了。
既然是九死一生，那麼，他便要拼一把，對地獄靈蛇拱手道謝後，他轉過身去，向著黑暗的地方走去。
每走一步，腳下便會生出一處光亮，照亮了他此刻的前路。
與此同時，守護在黃泉路上的那些鬼差，也會睜開眼睛，對來人進行審視。
因為剛剛地獄靈蛇給了沙華一片護心鱗，所以，他們並不能感知到，此刻的沙華身上，其實充斥著活人的氣息。
看著沙華遠去的背影，筆挺而清瘦。
地獄靈蛇淡淡地笑了：“沙華，願你平安歸來......”說罷，他的身影慢慢隱匿，消失在空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