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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呱呱打你臉

唐仁站在何喬新前邊,拿著扇子開始踱步,這種比試不只是要把詞填好就行,還要譜曲打調,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事的。

四周圍觀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何喬新也坐下來休息。旁邊阿大側過頭來,跟何喬新竊竊私語,說著對面唐仁的壞話。

兩人點評著唐仁,也自然看到了遠處的一堆丫鬟小姐在鳳眼迷離的看著唐仁,不由得有些瞠目結舌,這杭州第一才子這粉絲可真不少,不過沒人出聲喝彩,生怕打斷了唐仁的思路。

潛明抹著鬍子,笑容可掬的看著唐仁在作詞填曲。何喬新撇了撇嘴,看著唐仁左三步,右三步這麼來回折騰,內心鄙視之意漸濃。

時間過了兩刻鐘,唐仁合上了宣紙扇,回到自己的桌子提筆在紙上書寫,四周的才子佳人都圍了上去,有離得近的,看到詞後,還發出了點評。

“唐公子這詞寫的好啊——欒華飛逝惹清歡,真好啊!”

“還有這句——歸來還是舊容顏。”

……

四周誇講點評之聲不絕於耳,正在奮筆疾書的唐仁聽著四周的點評,嘴角上揚,露出十分得意之色。

這邊阿大就在剛剛唐仁出題之時,就知道大局已定,這個西湖斷橋為題,還是譜曲做調,何喬新都不用現做。

“喬新,我都有點不忍心這貨一會受挫了,確實才情不錯。”

何喬新沒有言語,自己不找別人麻煩,別人上趕著找自己麻煩,這不把他頭摁住,呱呱的打臉,真當自己小孩,沒什麼脾氣。

唐仁放下手中的筆,把詞拿在手上,快步的來到了方百川四人身旁,雙手舉起,弓腰遞給了潛明。

潛明接過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嘴上“嘖嘖”聲響起,旁邊的方百川搶了過去,看了一眼也露出欣賞之色,完了遞給了旁邊沒看的兩人。

四人輪番看了一遍,把詞還給了唐仁,就聽得潛明說道:“天啟,船上無蕭箏,你就手打拍子,把這首新詞小調唱出來吧,老夫和在座的才子佳人洗耳恭聽。”

這話說的欣賞之意表露的非常明顯,船上的才子佳人,文人墨客不禁嚮往,這必然是一首佳作。

潛明的才情何喬新是知道的,連他都讚許,何喬新也不由得好奇起來,一會被自己拿捏的佳作到底是什麼樣的。

阿大露出擔憂之色,雖然知道那個曲調一出,會很驚豔,但是畢竟何喬新年紀尚小,而這個唐仁成名也是很早,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與阿大的擔憂不同,方百川這時候笑容滿面,對這場對決更是期待無比,這首唱過,何喬新這個神童得作出何等驚才絕豔之作,才能獲得勝利。

唐仁從小在江南長大,聲音就帶著江南的韻味,似空靈、似清雅,又帶了一點點像小橋流水般的滋味。

“梧葉紛紛擾擾,芭蕉愁緒難澆,三更燈火闌珊處……欒華飛逝惹清歡……歸來還是舊容顏……白蛇緣起緣又落,更是陣陣花相似,再續前緣夢不成。”

一首唱罷,四周掌聲雷動,叫好聲一片,何喬新看著自覺情景特熟悉,以前自己每次作詩詞完畢,現場也是如此熱烈,沒想到自己還能以第三角度體會下這種感覺。

唐仁把扇子開啟,復又折起,甩了一個漂亮的扇花,面容上帶著挑釁對何喬新說道:“喬新,在下作完了,該你了…時間還早,你慢慢想…不用著急!”

“唐公子,讓他認輸得了,在京城順天府中瞭解元,怎麼跟咱們南直隸的題比,還作過幾首詩詞,指不定怎麼做的呢。”

“就是,徒有名氣,我看不過如此。”

……

啪!

何喬新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眼睛往四周瞅了一圈,當看到方百川幾人時,眼睛眯了下,視線最後看向唐仁,何喬新用這十年來最囂張的語氣說道:

“唐兄,我年紀小…才思敏捷,這個站起來就思如泉湧的,止都止不住,不用思考,思考什麼啊,那是廢物才要做的事,詩詞歌賦這玩意,還不是張張嘴就來…”

說到這,何喬新又略帶挑釁的看了一圈,船上的才子佳人,官員讀書人都怒目而視,這番話不是說他們狗屁不是,就差指名道姓說他們是廢物了,就連方百川與潛明四人都皺起了眉頭。

潛明臉色難看,何喬新剛才的表現他還算欣賞,楊榮也誇過何喬新,不過現在何喬新表現出來的,簡直狂妄自大無比,這唐仁的詞作就算是他沒幾天時間也做不出來,何況只有短短兩刻鐘。

方百川臉色有點不自然,這個何喬新說不用時間就作出詞曲小調,他是認為不可能做到的,如果何喬新做到,那麼在場的人還真沒人比的上他,可那得是個什麼妖孽。

眾人目光犀利地盯著何喬新,等他開口,阿大頓覺何喬新把事情鬧大了。比試歸比試,還這麼囂張,他看著都想打他,何況其他人,眼睛暼了一圈,就見眾人果然怒氣衝衝,還好都是讀書人,還有點大局為重。

何喬新雙手拍擊著桌面,開始演奏秦腔曲調的前奏,嘴巴開合,字正腔圓的秦腔,從何喬新嘴裡一個字一個字蹦了出來:

“憔悴難奈滿眼秋,霜染丹楓寒林瘦,不堪回首憶舊遊。

想當初在,久想往人世間繁華錦繡。

棄黃冠攜青妹,按雲頭現長堤煙桃雨柳。

清明節我二人來在杭州,覽不盡人間西湖景色。春啊情盪漾在心頭,遇官人真乃是良緣巧湊,誰料想賊法海苦做對頭。

到如今夫受奔波擔驚慌常恨憂憂,腹中疼痛難忍受,舉目四海無處投,眼望斷橋辛酸處,手扶青妹向橋頭。……”

阿大抬頭何喬新,神色帶著震驚與不解,竟然不是那個“青城山下白素貞,洞中千年修此身…”,這個跟何喬新這麼久了,還有這種唱法完全沒聽過。

唐仁手中的詞掉落在地上,沒有撿起來,現在唐仁的表情就像是後是中了彩票,結果發現日期不對。

杭州書院的院長翁虹張開了嘴巴想說什麼,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張開口。旁邊方百川拽著自己全部泛白的鬍鬚,扯得下巴都疼了,卻像是沒有感覺一樣。就這樣跟翁虹一起,直勾勾的看著何喬新。

潛明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身為杭州府的知府,這麼多年什麼樣的才子沒見過,往來的都是鴻儒,來拜見他的都是數一數二的才子文人,突然感到有點失魂落魄。

與他們仨不同,跟方百川齊名的大儒這時候出聲了:“這詞說好不是特好,但但勝在破題精妙,這個唱法有點類似於我去過的蜀地,又大大不同。

咱們這船上在座的見證了一個新的曲派的誕生,沒想到啊,老夫年近燭火熄滅,還能見到如此這般光景,難得難得!”

說著,大笑了起來,在寂靜的船上顯得格外的清晰與穿透。

船上的人看著何喬新的目光不是炙熱,也不是崇拜,更沒有了剛才的氣氛,而是統一的不可思議,覺得何喬新就不像凡人,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墜落人間的神。

船上眾人的目光何喬新盡收眼底,走到唐仁身旁,大聲衝著他喊道:

“唐兄,再送你一首詞,你聽好嘍。

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

誰知道容冰消?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

將五十年興亡看飽。

哪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臺棲梟鳥。

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

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不知道誰第一個鼓起了掌,頃刻間船上掌聲濤濤,更有丫鬟小姐,喊何喬新的名字喊個不停。

唐仁一屁股坐到地上,眼中失神,沒有了之前的神氣。

也不知是不是何喬新表演時間結束了,船正好到了終點,何喬新快步走了出去,不打算再坐回去。

見何喬新往船外走去,阿大趕忙站起來,跟著何喬新走到了岸上。船上,一堆人站在船邊看著何喬新與阿大的身影漸行漸遠。

船內,翁虹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唐仁說道:“咱們幾個老骨頭今天見證了一個妖孽的崛起,也見證了另一個天才的隕落,只要不出意外,相信很多年後,老哥幾個會聽到他的傳說。”

方百川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接道:“士奇恐怕對他的評價還是低了,此子真乃人中之龍,咱們與他接觸過就算了,此子如此妖孽,恐怕所到之處必將起風雲,掀血雨!”

回頭看了一眼,見身後大船消失在視線之中,阿大疑惑的問何喬新。

“喬新,你既然贏了…為什麼要走?你看那幫丫鬟小姐的熱情,絲毫沒把你當做一個啥也不行的小孩。”

何喬新聽出阿大話語中的調侃,權當是阿大嫉妒自己,轉頭看著他回答道:

“方百川乃杭州甚至是江南有名大儒學者,剛才唐仁挑釁他其實能阻止…他沒有阻止。

第二次唐仁話語刺激我,他也可以阻止這一切,但是他沒有做這些,還想看我怎麼辦。你再看船上的人,一個一個都是見人下菜碟,這麼一船人,跟他們我實在玩不到一塊去。”

聽完何喬新的話,阿大就明白了許多,不過還是說出了內心最大的疑問:“喬新,咱們下船這麼早,這裡離杭州城這麼遠,又僱不到馬車,咱們怎麼回去?”

何喬新沉默了,想了一會,嘴上吐出兩個字:“走起!”

“我就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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