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惡鄰入域
他媽的，這是鬧鬼了？！
眼見自家命域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怪模怪樣的披甲武將，姚敬城心頭猛的一驚，還以為又是黃天義動的手腳，雙眸一橫，就要衝身上前。
“你就是晏公鄭滄海吧？”
聽見沈戎開口，原本氣勢洶洶的姚敬城當即腳步一頓，表情若有所思，但看著對方的眼中卻依舊殺意不減。
“晏公已經死了，我現在只是一個無教可歸的失教徒罷了。”
鄭滄海平靜回答，接著頗為好奇問道：“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就藏在【綏靖江海】之中的？”
“我和巴師公此前素未謀面，甚至連一點接觸都沒有，彼此根本談不上了解。可他卻突然間找上了我，並且利用九鯉派的‘神網’幫我修煉命技，順利晉升人道七位。”
沈戎話音一頓：“他為什麼就那麼篤定我拿了好處以後，一定會幫他殺何九鱗？就算是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也不應該這麼隨意吧？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一個十分了解我的人在暗中聯絡他，而他又十分的信任這個人。”
鄭滄海反問道：“難道就不能是巴睿聽說了你以往的事蹟，所以選擇賭一次？”
“聽你說這句話，就知道你不是一個會賭的人。”
沈戎微笑道：“真正賭徒哪怕只剩下最後一點本錢，也只會賭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去押注一個陌生人。更何況知恩圖報這種事情，本就是十賭九輸。”
鄭滄海聞言陷入了沉默，片刻後略帶自嘲的笑了笑。
“還有嗎？”
“有。”
“這次是誰？”鄭滄海問道。
“麻鴻。”
沈戎緩緩說道：“他只不過是一個人道九位的【扎青師】，卻能夠修復【綏靖江海】，這一點就足夠令人懷疑了。或許你可以說他技藝超群，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而遲遲無法上位。但在人道命途中，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存在。”
“技藝是人道上位的基礎，如果他麻鴻真是‘扎青’一行的天才，那就不可能在這個年紀還被困在第九命位了，而且還混的如此落魄，需要來外道混飯吃。”
說到此處，沈戎腦海中突然跳出一張英俊帥氣的面容。
自己可能還真認識一個能被稱為‘特例’的倒黴鬼。
“麻鴻是個裝糊塗的高手，但不是‘扎青’行的天才。但他卻又一上手就能清楚說出修復【綏靖江海】的所需條件，說明很可能是有人告訴了該如何修復。”
沈戎說出自己的猜測：“麻鴻應該是巴睿找來的吧？那個自稱‘過網不入’的蕭峰，應該也是你們安排的人。”
“你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
鄭滄海面露感慨：“所以你其實一早就懷疑【綏靖江海】有問題了？”
“其實我的腦子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好用，只是毛道命途的直覺一直在提醒我有問題。所以我才多想了想。”
沈戎笑道：“毛道命途還是很清楚自己的弱點在什麼地方，所以想方設法透過其他手段來彌補。”
鄭滄海當然不會相信沈戎這番鬼話，毛道命途的野獸直覺要真有這麼厲害，也就不會淪落到給其他道當打手的地步了。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敢把【綏靖江海】掛入命域？難道就不怕我害你？”
“連命途都可以被剔除，那融入的鎮物為什麼就不可以？”
“剔除鎮物，你從此以後可就比別人永遠少了一個增幅方向，這代價可不小。”
“所以我們今天最好是別動手，大家有話好好說。”
沈戎話音剛落之時，姚敬城正好搬來一把椅子放在他的身後。
眼角餘光往後一瞥，沈戎發現自從自己晉升人道七位之後，姚敬城好像變得懂事了不少。
不過這也正常，人嘛，都是會成長的。
倀鬼也是如此。
“那你想跟我談些什麼？”
沈戎施施然坐下，翹著二郎腿道：“這個看你。”
鄭滄海想了想：“那我就跟你講講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沈戎手掌一抬：“悉聽尊便。”
“不過這話說起來可不短。”
“沒關係，能為晏公你花點氣數，值。”
鄭滄海點了點頭，摘下頭盔抱在懷中，就地在臺階上坐下，將自己的往事娓娓道來。
“何九鱗、巴睿與我，本是志同道合，關係莫逆的教派好友，結伴在各派教區中游歷。彼時王興祠和葉文龍不過是跟在我們身後的揹包打雜的隨從。”
鄭滄海眼帶笑意，追憶道：“那時候雖然我們三人身上都沒有神職，命位也不算高，但遇事同進同退，一路上弘揚閩教教義，倒是逐漸闖出了一點名聲。”
“後來何九鱗被保生派所看中，接領了‘營將’一職，被派往霞光縣，也就是現如今的九鯉縣，剿滅‘邪神’黑浪。”
“說是‘邪神’，但黑浪其實是三官大帝麾下的一尊從神，只是因為一些行為惹怒了三官大帝，所以他自己連同所建立的教派，一起被賣給了保生派。”
鄭滄海笑了笑：“其實黑浪這個人挺不錯的，根本沒有後世傳說之中那麼十惡不赦，霞光縣在他的治理下，香火鼎盛，信徒安居樂業。”
鄭滄海臉上笑意斂去：“但是在神道教派當中，信徒過的好了，求神的頻率自然就低了，賺到的神眷不可避免的也就跟著少了。黑浪繳不出上面要求的數字，那就是錯了。所以在上神的眼中，他已經丟了敬畏之心，墮落成了‘邪神’。”
“那是我們三人第一次沒有共進退。我沒有出力，事後自然也就不會得到獎賞。曾經的好友登了神，其他人也各司其職，只有我成了外人。”
“所以我選擇離開九鯉派，在正東道繼續遊歷，試圖找出黑浪真正的錯誤，來解答自己內心的困惑。可等我幾乎走遍了整個正東道四環，才發現黑浪的確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這條命途就不允許有與眾不同的人存在。”
鄭滄海淡淡道：“後來過了很久，何九鱗突然聯絡我，很痛苦的告訴我，他覺得自己做錯了。但他已經積重難返，無力回頭，所以想支援我再建一派，建立一個我們當初一共構想的完美教派，以此贖罪。”
“迷途知返？”
沈戎接過話茬，一臉好奇。那樣子就差手裡抓上一把瓜子了。
姚敬城蹲在一旁，也聽的格外認真。
“是走火入魔。”
鄭滄海懶得去看眼前兩人，繼續說道：“何九鱗是想等我建派成功，取得尊號以後，再用他的人來取代我，成為他的下位從神。如此一來，他的命位才能繼續提升，擴大自己的傳說篇幅，謀求主神之位。”
沈戎‘噢’了一聲，瞭然道：“賊心不死！”
“卑鄙無恥！”
姚敬城在一旁附和。
“何九鱗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讓我在九鯉教區內起步。可等我真的拿到了‘晏公’尊號之後，他便露出了獠牙。”
鄭滄海被這兩人整的沒了興致，沒好氣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你也清楚。不過現在看來，我跟他也只是別人計劃之中的一環罷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們神道命途的人不止邪，而且陰啊。”
沈戎咂了幾下嘴唇，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總不會要繼續賴在我這裡吧？我這一畝三分地，可裝不下你這尊大神。”
“裝得下。”
鄭滄海耿直的回答讓沈戎一愣：“現在【綏靖江海】已經被你融入命域了，你讓我走，那就是逼我死。但如果你答應我留下來，我能幫你做不少事”
鄭滄海忽然抬手指著表情震驚的姚敬城：“這位小老弟做些什麼，我就做些什麼。畢竟以後這裡就是大家共同的家，保衛家園，人人有責嘛。”
姚敬城‘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臉上兇相畢露。
我就知道這老東西沒憋什麼好屁，活著的時候搶不贏別人，死了就來搶老子的地盤了是吧！
“而且我還可以幫你維護和發展神道教派。”
鄭滄海看都沒看姚敬城一眼，繼續加碼道：“畢竟你現在可是新任晏公，不管你接不接受，保生派肯定會把這個尊號安在你的頭上。”
沈戎聞言，兩眼微闔：“你的意思是，吳陸要陰我？”
“這不一定壞事。”鄭滄海微微一笑：“最少你以後惹了事，有人能幫你頂黑鍋。閩教的實力可沒有你現在看到的那麼簡單。”
沈戎聞言陷入沉思。
鄭滄海也不著急，轉眸看向姚敬城，點頭致意。
挑釁我？是不是在挑釁我？！
姚敬城兩頰頓時亮起虎紋，雙拳緊握成拳，只等沈戎一聲令下，立馬撲上去將對方打得魂飛魄散。
“行，我答應你。”
姚敬城臉上猙獰猛的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
“多謝。”
鄭滄海站起身來，朝著沈戎鞠躬行禮，轉身走進了身後的院子。
“以後我就住這裡了，小老弟你沒事可以來串串門，大家多走動才親熱嘛。”
鄭滄海對著姚敬城微微一笑，‘吱呀’一聲關上院門。
還挑釁？！
姚敬城心頭火起，一雙拳頭捏的‘咔咔’作響，正想開口說話，卻震驚發現命域內驟起劇變。
院門上的年畫中，原本也是呈現灰白二色的武將突然‘亮’了起來。
白袍潔淨如雪，甲冑銀光凜凜，身後披著一件玄色大氅，座下黑虎活靈活現。
已經習慣了枯寂的姚敬城發現整個世界都隨之變得鮮活了不少，冷冽的空氣中也飄蕩著一股威嚴的氣息。
不過命域的變化還只是小頭，真正的變化只有沈戎才能清楚感受。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和意識像是同時披上一層無形的甲冑，雙抗至少上漲了一倍有餘。
沉寂許久的【綏靖江海】終於算是顯露出了自己真正的威力。
這件神道鎮物固化命數三十五兩，堪堪達到了六位水準。
至此，沈戎功防齊備，只差最後一個強化方向，整個命域便算是構建完成。
而增掛的鎮物數量也隨著命數上漲得以增加。
現在他的命數是二十五兩，除去【黑虎圖騰氣】和【照膽刀】用去的十二兩三錢，還剩下約十二兩的空間。
最多可以再增掛兩件八位鎮物，或者一件七位鎮物。
增掛的鎮物數量不能超過本體的命數上限，命數越高，鎮物的操作空間也就越大。甚至可以根據敵人的情況來隨時切換增掛的鎮物型別。
但是沈戎還遠沒有富裕到那種地步，所以暫時不用考慮這些。
此刻命域之外。天色漸亮。
黎歷一八三二年的第一縷陽光如期而至，落在沈戎的肩上。
“太陽倒是照常升起，就是不知道葉師傅你還頂不頂得住了。”
沈戎迎著陽光咧嘴一笑，收起命域，轉身離開空空如也的碼頭。
而此刻在命域之中，姚敬城的臉上卻看不到半點笑意。
他從這個新來的身上感覺到了強烈的威脅，他覺得很有必要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要不然這孫子還分不清誰是先來，誰是後到。
“喊我小老弟？！”
姚敬城冷哼一聲，大步上前，一腳踹開鄭滄海的家門。
可接下來映入眼中的一幕，卻讓他整個人愣在原地，後背冷汗直流。
只見那副白袍銀甲被脫了下來，妥貼掛在架上，鄭滄海穿著一身白色內襯，大馬金刀坐在椅中。
照膽和犵黨兩把兇刀被他踩在腳下，右手虎口中掐著一頭跟家犬差不多大小的黑色幼虎，左手耳巴子正扇的‘啪啪’作響。
“以後還亂不亂呲牙了？嗯？”
嗷嗚
幼虎一雙爪子抱著腦袋，支吾了兩聲，那動靜比貓還要綿軟幾分。
“這還差不多。”
鄭滄海滿意一笑，這才將幼虎隨手甩開，後知後覺一般轉頭看向門口。
“小老弟，你有什麼事嗎？”
哐當。
身後的大門驀然合攏，巨大的悶響聲驚的姚敬城額角青筋直跳。
“那啥.”
姚敬城嚥了口唾沫，臉上猛地擠出一抹燦爛無比的笑容。
“其實也沒什麼事兒，就是來跟大哥你打聲招呼。”
姚敬城拱手保拳，正色道：“小弟姚敬城，聽沈爺說，我以前是人道命途洪門會小刀堂的紅棍，所以以後咱們命域裡要是有什麼需要動手的粗活，儘管交給我來，不用勞煩大哥你出手。”
鄭滄海似笑非笑道：“哦，原來是混黑的啊”
姚敬城聞言連連擺手：“不黑不黑，比起大哥你，我可白多了。”
“小老弟你實在是太客氣了，大家以後都是鄰居，你幹活我看著，這樣不太好吧？”
“兄友弟恭，這可是傳統美德，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姚敬城躬身一禮，訕笑道：“那大哥你先忙著，小弟我就先回去歇著了，有事您招呼.”
“行，你去吧。”
鄭滄海一揮手，院門再度開啟。
姚敬城彎著腰向後倒退，等腳後跟碰著了門檻，這才敢轉身抬頭。
身後院中，兩把刀相互砍的叮噹作響。
“你們倆呢，服不服？”
姚敬城頭也不敢回，臉上表情憋屈哀怨。
以後這日子可沒法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