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一0二諸葛亮彈劾貶佞臣辛憲英替父遣俠女一

話說諸葛亮因糧盡退軍，雖利用發明的連發弓弩伏擊射殺了北魏名將張郃，卻見關興被箭射傷，心中傷感,便與楊儀帶關興回成都養傷。

蜀後主劉禪聞諸葛亮回都，急忙召見，問及北伐之事。

諸葛亮奏說：“因李平運送糧草不繼，班師退軍。關興被箭射傷，帶其回都療傷。”

劉禪大驚：“李平前日奏表，還稱‘軍糧充裕’，何言‘運糧不繼’？”

諸葛亮聞說大怒，便將李平前後書疏信箋手跡原本呈上。

劉禪看了大驚，當即遣使召李平回朝問責。

諸葛亮回府，忐忑不安，召蔣琬、費禕至府責問：“吾出師在外，二人在朝伴駕，何不駁斥荒謬,以正聖上視聽？”

蔣琬說：“李嚴性情孤傲，難以與人相處，在任期間大蓋房舍滿足一己之私，曾因遷移郡治官邸一事與持反對意見的郡功曹楊洪爭執。楊洪一氣之下主動辭職引退。都督江州後，又與屬下牙門將王衝發生摩擦,王衝自知為李嚴所嫉恨，懼怕因此被誣陷罪名而叛逃降魏。前時，李平同鄉尚書令陳震出使東吳前，私下曾對我說‘李正方腹中有鱗甲’，暗示心術不正，可能會製造事端。在下也曾向丞相說及此事,然丞相卻以‘大事未定，漢室傾危，伐平之短，莫若褒之’相容。在下認為丞相有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之量；明察秋毫、明辨是非之能，故不便多言，恐徒惹搬弄是非之嫌。”

諸葛亮聞言，雖說言辭委婉，也有指責之意，心有愧意。由於自己一味講求和氣，致使邪惡私念膨脹，耽誤國家大事，己之過也，即揮筆伏案寫就彈劾李平罪過兼責己過奏表說：“自從先帝駕崩，李平的心思全想著家庭，尚且搞些小恩小惠，只想平穩處世求名，全不顧國家大事。為臣北往出兵，希望讓他帶兵前往鎮守漢中，卻再三藉口推辭，並無前往漢中之意，反而想把五郡連並起來，自己作巴州刺史。去年為臣打算西征，想讓其主管鎮守漢中，卻說司馬懿等在那邊開府召聘人士作大官。為臣心裡明白李平鄙陋心理，是想借我臨行之機逼我給他一些利益，於是為臣上表奏任他的兒子李豐主管江州事宜，給他如此破格待遇，本想解決一時急務。李平至後，為臣將諸事委付。朝廷上下都怪臣待李平過厚。臣則因為國家大事未定，漢室傾危，與其揭批李平短處，不如對他褒揚鼓勵。只是認為李平本性不過是為了得到一些榮譽、利益而已，哪料到他竟然存有顛倒是非之心，以致如此。如果這種人和事任其存在下去，必將導致國家的禍敗。這是為臣愚闇，說多了徒增愧咎之情。”

二人看了，稱讚丞相英明。

諸葛亮說：“一時不明，至釀此禍。當面責過，心腹也；阿諛奉承，佞奸也；明哲保身，國不保矣！吾等同朝為官，當共勉。”

二人心悅誠服，知諸葛亮並非只講和氣，不分是非善惡，包容曾被自己與先帝賞識重用的舊人，也就放膽敢言起來。

蔣琬早就看不慣長水校尉廖立的作為，便將廖立憑著丞相看重、先帝重用，對自己任職發洩不滿，時常攻擊誹謗朝臣之事抖露出來。

廖立字公淵，武陵郡臨沅（今湖南常德西）人。

劉備兼任荊州牧時，徵召為州從事，不到三十歲就被提拔為長沙太守。

劉備入蜀，諸葛亮鎮守荊州時，孫權派遣使者與諸葛亮進行友好交往，順便問到蜀國士人中都有誰與他一起治政，諸葛亮回答說：“龐統、廖立，都是楚地優秀人才，能同我一起共興治國大業。”

呂蒙暗地襲取荊州南部三郡，廖立脫身逃走。

劉備一向賞識和禮待他，故沒有過於責備，讓他做了巴郡太守。

劉備為漢中王，徵召為侍中。

劉禪繼位，廖立被調任長水校尉。

廖立自認為他的才能名氣僅次於諸葛亮，但職權卻遊散在李嚴等人之下，心中常怏怏不樂。

後來丞相掾李邵、蔣琬到其治所，廖立發牢騷說：“軍隊應當遠征，你們幾位又擅長謀劃軍事。過去先主不取漢中，而前去與東吳爭奪南方三郡，結果還是被吳人奪去，白白地勞累軍士，無功而歸。後失掉漢中，使夏侯淵、張郃深入巴地，幾乎丟失整州。後到漢中，又使關羽死後連骨頭都收不回來，上庸又遭慘敗，白白丟失一方土地。這是關羽仗恃自己的勇威聲名，帶兵作戰無方，主觀臆斷任性所致，故此前後幾次喪師失眾。如向朗、文恭，都是平庸之輩。文恭任職治中毫無章法；向朗過去信奉馬良兄弟，吹噓他們是聖人，現在任職長史，一向善於和稀泥。中郎郭演長，是盲目隨別人打轉轉的人，不可與他共謀大事，卻讓他當上了侍中。如今處在衰微之世，要任用這三個人，確實不當。”

費禕見蔣琬說起廖立，也說：“長水校尉廖立，坐井自大，貶論廣大朝士，公然指責國家不任賢達之士而用平庸之人，又說萬軍統率者都是些不中用的混小子；誹謗先帝，詆譭群臣。當有人說到國家軍隊簡練、建制分明時，廖立傲慢地仰著臉望著屋頂，勃然變色叱責那人說：‘有什麼可稱道的！’諸如此類情況不可勝舉。”

諸葛亮聞聽二人所說，胸湧波瀾，不想自己引軍在外，朝中卻有這些私慾膨脹，貪心不足之輩，發洩不滿，詆譭朝廷，誹謗朝臣。一羊亂群，都能造成危害，何況廖立官任高職，中層以下誰能分辨所言真偽？於是又寫彈劾廖立奏摺，一併奏呈後主。

這日設朝，文武百官入朝參駕。

殿衛報稱李平奉詔回朝待見。

後主劉禪宣入。

李平朝拜起身，見諸葛亮側坐朝堂，故作驚訝：“軍糧充足，丞相何故退兵還朝？”

諸葛亮心知是想推卸延誤運糧責任，竟然如此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怒火陡生，急輕搖羽扇，平定心氣，目視後主。

劉禪大怒，將諸葛亮前日所呈李平書疏信箋手跡原本拋擲李平面前。

李平看過，理屈詞窮，知無法抵賴，只得叩頭認罪。

劉禪詔命廖立上殿，依諸葛亮彈劾奏摺，詔命將二人推出斬首。

眾臣見二人竟敢詆譭朝廷，違抗丞相，貽誤戰機，罪孽深重，無人為之求情。

諸葛亮說：“按罪本當誅殺，念及往日功勞，即日罷官為民。自我以下眾位官卿，當引以為戒，精心自律，恪守其職，同心協力，輔佐後主，圖報國恩。”

劉禪按照諸葛亮的意見，罷免二人官職及其爵位，將李平遷徙梓潼郡為民，將廖立遷徙汶山郡為民。

散朝後諸葛亮回府，閉門自省此次北伐教訓：雖然滷城之戰大敗牛金，木門伏擊射殺張郃，戰術上取得了勝利；然卻因顧念朝臣關係，鑄成大錯，致使軍糧不繼，無功退軍，乃是戰略失敗。

正自惋嘆自責，忽報關興箭傷不治而亡，諸葛亮放聲大哭：“可伶忠義之士，英年早逝，真是天不與其壽，吾又少一員征戰大將也。”說罷又哭，頭暈目眩，昏厥於地，半晌方蘇。自此身體不適，留在成都，一邊養病，一邊積糧屯草，講陣論武，整治軍器，存恤軍士，意圖再舉北伐。

卻說司馬懿班師回都，明帝曹叡聞張郃死，揮淚嘆息，令厚葬，諡曰壯侯，子張雄嗣，因張郃前後征伐有功，將張郃封戶分其四子為列侯，賜爵其小子為關內侯。

司馬懿奏稱，遣牛金以輕騎軍誘敵，大破蜀軍，斬俘蜀軍萬眾，繳獲新式弓弩等軍器無數，射傷關興，逼迫諸葛亮退軍，取得了戰略性勝利。

曹叡大喜，犒勞軍士，獎賞軍功，為司馬懿擺酒慶功。

席間，曹叡又為張郃陣亡傷感：“蜀未平張郃卻亡於陣中，朕失一大將，將若之何!”

司空陳群說：“張郃的確是國家所依良將，實在可惜。”

衛尉辛毗則認為失去張郃雖然可惜，但人已死，不應亂了方寸，與擊退蜀軍相比，只是小事，不必過於悲傷，於是對陳群說：“陳公，何必如此說呢！建安之末，都說天下不可一日沒有武皇帝，武皇帝薨，而文皇帝受命；黃初之世，也說不可沒有文皇帝，及委棄天下，而陛下龍興。今國內所少，難道就一個張郃嗎？”言既出，似覺譬喻不妥，又說：“都說防禦東吳，非張遼不可，及張遼死，滿寵鎮東，不也數攻不克嗎？”

陳群說：“辛公所言，是也！”

曹叡笑說：“陳公可謂善變矣。”

正說間，侍從來到辛毗身旁耳語一陣，辛毗藉口入廁目視明帝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