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時之哀傷
長夜餘火,黎明之約。
點點晴星潛匿,嫋嫋雲汐風情,雲煙起,枝丫綠,黑燼餘火化作風塵影。
淡塵洛林,晨分破曉,朝暉之光落痕,小小山村披上朝霧。
拉開門,黑髮褐膚的魁梧男人從小屋中走出,幾步輕躍走上大道,他簡單舒展了下身姿發出一道輕吟聲。
眺遠晨光,輕輕呼吸,他仰頭高喊一聲:“起床了!”
高聲落下,沉寂的空氣似乎注入活力,匆匆忙忙,幾座木屋發出噠噠聲,豁然,幾間屋子爭先恐後開啟門,黑髮白髮的孩子動若脫兔,喧鬧的,歡鬧的,他們邁著小短腿圍聚在一起,只聽得一道童稚的聲音,一個男孩高聲道:
“今天是我最先到哦!”
“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好!”童稚的聲音一齊喊道,那個男孩又快樂的舉起手道:“我來當鬼!”說著他一把蹲下身,埋頭開始數數。
幾個孩子眨著眼思索著自己要躲藏的位置,當第一個數字響起,他們一溜煙就跑得沒了個影。
恍恍惚惚,晨光初露,忙碌的人們散落村中,一些人清掃著昨夜的殘骸,一些人在耕地上勞作,只不見那黑袍的長者。
映光的窗格開啟窗扇,房間明晃,身著灰布長袍的白髮長者與黑袍長者盤坐屋中,兩人娓娓而談,白髮的婦人又來給油燈添油。
燭光溫馨,褐眼與淵眼相交,瑪哈德笑著道:“那時的我極度迷茫,我又遇到了魔皇,他說他是我的太祖父。”
“你信了?”一聲笑語問道。
瑪哈德隨意擺手,道:“怎麼可能,我只想快點離開那個鬼地方。”
“當時啊。”
“魔皇告訴我兩件事情,他說希岸的命運已經註定,他必將與他同在。”
乾巴的嘴唇微張,灰袍長者沉聲道:“那,希岸現在怎麼樣了?”
“嗯……他之前是一座奧術塔的塔主,現在成為了魔皇的將軍。”瑪哈德說著,揮手暗黑的絲絃,大陸的地圖在兩人面前展現,他展手指道:“在山嶺與妖精森林對面的草原上,那裡有一座惡魔之城,也就是這裡。”
一對褐眼注視,上下打量,灰袍長者捻著長鬚感慨道:“希岸吶,這樣對他而言還算不錯。”說罷,塵又問道:“那賽安呢?”
“賽安啊。”一手收回暗黑的絲絃,瑪哈德笑著道:“他現在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了。”薄唇微笑,又道:“他是很想回到村子裡來看看,但是,奧術使們離不開他啊。”
“哈哈哈哈。”一手捻斷鬍鬚,灰袍長者不禁含淚鬆手,緩之又抬起手道:“賽安他還是原來那個樣子啊。”感慨聲落,褐眼打量,看著身前的黑袍長者花白髮,他不禁好奇問道:“瑪哈德,那你呢?”
“我啊……那故事可太多了。”薄唇微笑,淵眼一眨,笑容收束,黑袍長者抬起手,沉著道:“塵,請教我預言術,我是為了這個來到這裡的。”
語落,房間安靜。
“唉——”一聲輕嘆,黑袍長者微微仰起頭閉上眼,又緩緩閉上乾巴的嘴唇,他嘆道:“這樣嗎。”
念語,一對褐眼靈朽,他回過頭沉聲道:“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告訴我你要用來做什麼。”
褐眼注視淵眼,淵眼凝微,瑪哈德沉聲道:“這個時代已經危在旦夕,而我在尋找生命的真諦,我要看盡這個時代的未來,所以,我需要預言術。”
“你是這樣想的嗎。”一語輕念,緩展眉,白髮長者輕聲問道:“那麼,瑪哈德。”
“即便你看到了,亦又找到了你想要的答案,可你卻不能問,不能聞,還不能告訴,那你又怎麼做呢?”
褐眼注視,淵眼微光,瑪哈德展開雙手,笑著道:“那至少能讓我找到答案。”
“這樣嗎。”眼前那對淵眼如是這樣真實,灰袍長者低下頭輕輕搖頭,緩轉過臉又撥出一口濁氣,一對褐眼微光,塵輕聲道:“那好吧,你跟我來。”
一語落下,灰袍長者化作暗影。
淵眼一動,瑪哈德隨身走進暗影,無光黑暗,但見一道漫步的人影回頭望,緩步走,兩人一前一後又走出暗影。
無風無光,只聽聞一個淺淺腳步,一個聲音傳道:“瑪哈德,你應該可以看見吧,跟我來。”
“嗯。”
兩人踩著階梯向下走,黑暗的地下室極度安靜,兩個淺淺的腳步聲向前,一道門扇開啟。
一見房間,石室內遍佈書裝,塵又開始講道:“瑪哈德,我將一汗教我的所有東西都寫成了書,此外,這裡還記錄了野人族的族譜,祭祀經歷,戲劇,樂器。”
“很單調吧。”一聲輕語問道,黑袍長者沉聲應道:“不!這裡很輝煌。”說著瑪哈德又問道:“你是突發奇想要這樣做的嗎?”
“哈哈哈哈。”一聲大笑,灰袍長者搖頭笑道:“瑪哈德你明白的。”一語蕭瑟,塵深吸一口氣沉聲再道:“瑪哈德!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決定了嗎?”
無聲安靜,黑袍長者堅決道:“我只想知道答案!”
“好吧。”一語嘆息,灰袍長者揮過手道:“希望你能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落語,翡色的符紋漫空流動,熒光落映下,一隻褐色的大手翻轉,生命之紋漫空,一瞬間化作熒屑,熒塵光瀾漫落,緩然那隻手掌抬起,生命之核匯聚落在掌中。
翡色熒光輕流,塵遞過手,沉聲道:“瑪哈德,當你注視深淵,深淵也在注視你,這是我最後的箴言。”
“嗯。”一聲低沉輕念,一對淵眼深深,可他的眼中只有那顆寶珠。
一隻纖手從那粗糙的手掌上接過,剎那,生命之核宛若絲線擴散,光瀾湧入眼,他見,他聽,縹緲的聲音與知識湧入靈魂。
世界縹緲,一個閉著眼的白髮少年抬起手,漫空符紋在他掌中浮動,光子閃爍,化作星辰鋪做空。
世界的時光鍾在他身後懸浮,而他浮起身,一對光眼超脫時空睜開,剎那,世界的轉輪開始加速。
一眼萬年,眼前的時空變作蒼白,一語縹緲傳道:“求知的人們啊,回來吧。”
一語箴言落下,一對淵眼豁然睜開,黑袍長者抬起頭,莫名一聲縹緲念出聲:“明。”
“你說什麼?”站在一旁的塵詢問,瑪哈德緩轉過身,蹙眉問道:“你知道那個白髮的孩子是誰嗎?”
“白髮的孩子?那是什麼?”一語疑惑,黑袍長者張開嘴想問卻發不出聲音,只聽得一句縹緲傳向靈魂:“不可說,不可問。”
渺然,他還想說話,只又聽得一句縹緲來語:“不可告訴。”
閉上嘴,心思沉沉撥出一口氣,黑袍長者低沉道:“塵,我該走了。”
“這麼快嗎?”褐眼一眨,灰袍長者笑著撥出一口濁氣,抬手道:“那就這樣吧。”
一語落言,兩人化作暗影離開。
漫步走,漫步行,黑袍長者心事重重向著村外走,五個躲藏的孩子見聞,相互招呼,匆匆就跑了過來,一聲童稚問道:“老人家,你要走了嗎?”
行到村口,一語童真傳來,淵眼一動,瑪哈德微笑著轉過身,一眼見聞孩子圍身,他抬手揉過白髮女孩腦袋,淡然道:“是啊,我要走了。”
一語未落,他抬起雙手擺動手指溫柔道:“孩子們,你們還想要看我表演嗎?”
“嗯!”齊音童音落下。
黑袍長者笑盈著揮過雙手,光影交織,白色的手套在他手上編織,一眼掃過身前五對水靈靈的眼睛,他微笑著展手開始翩翩揮舞魔術。
……
星夜晴川,獨尊孤落,遙站星輝之下,仰頭望盡風雪雨凜。
白染山川,層林盡染,夜之下,一道風靈拂過黑袍長者白髮,白髮飄揚,閉著眼,他緩緩抬起手,星瀾川海在他掌中匯聚,縹緲的時光鍾在他背後浮現影形。
世界縹然,亦或是他正在融入世界。風染,虛幻的時光之鐘發出一道轉齒之聲,剎那,一對淵眼光染睜開,時間飛速,渺然的一切在他眼中呈現。
光子風飛,亂戰硝煙,天使惡魔圓舞,大戰風湧,再見自己化作縹緲的光子湧入無邊的轉輪之陣,一聲泣音無法耐住。
……
“沒有!沒有!沒有!”一聲沙啞,念語悲傷沙啞:“戰爭,戰爭,戰爭,為什麼這個世界總是這樣。”
沙啞語落,他見蒼白龍群席捲世界,新的戰爭再起風雲,又見巍峨的巨人破風殺龍。
只卻無法阻擋,龍群殺破摧殘肆虐。
不忍直視閉上眼,轉瞬間,他又盡力把眼睜開,他心道:“一定會有的!一定會有的!一定!”
輕語說道,龍群退散,卻又襲來更加強烈的進攻,無盡的光破洗禮大地,深淵之門開啟,次元之痕展開,獸王、魔王與其相交。
“為什麼……”一眼藐視,可悲的時代就此落下尾聲,幽然,他沙啞笑道:“不!時間還在流動!它還在轉著!還有下一個時代!”
一念起,時光之鐘轉鋒急速,千年再過千年,一根白髮枯萎,光瀾的淵眼滴淚,他見這片土地無法停歇戰爭,一次又一次新生,一次又一次毀滅,無法終結。
無法接受,他痛苦的把眼閉上,一聲抽泣,他依舊在說:“一定會有的……”
低迷,他祈求似的把眼睜開,不知時光幾數,眼前是一對注視著自己的光眼。
詫異抬手,他想要抓住什麼,只卻發出一聲祈求似的哀傷之音:“你在尋找什麼?”
話語如是,不知是在問自己還是問對方。
豁然,另一道祈求的絕望之語回聲:“神啊,我在回望過去,尋找縹緲的隱匿之弦。”
一語落下,極度的悲傷要叫他崩壞,他抱著頭想喊卻是發不出聲,只有縹緲之語在他耳邊不斷說道:
“求知者!不可聞,不可問,不可告訴!”
“求知者!不可聞,不可問,不可告訴!”
“求知者……”
無盡的瘋狂叫他吶喊,撕心裂肺般的聲音只有他能聽到,落音尖嘯,血淚湧出雙眼,無盡的轉輪發出著扭曲的聲音,同調,暴走,空轉,崩壞,回輪……
一切似乎都已經不再重要,而他還輕念著:“一定會有的……”
血淚斑斑,縹緲安寂,黑袍長者宛若行屍死者一般低下頭,緩緩,時光之鐘在他身後發出鏗鏘,一切的時序開始超速回轉。
縹緲之空回輪,縹緲之影重聚。
一滴血淚滴落草地,黑袍長者跪著撐著手臂倒在地上,薄唇微笑,他沙啞的微笑,絕望的微笑著:
“一定會有的。”
“一定會有的。”
“一定……”一語更比一語衰弱,視線黯淡,他跪著倒下身,陷入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