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死與炎（十一）
煉爐之中，死鬥浮空站立。
腳下，晶血翻滾，光焰夾雜。
身旁，粒子環繞，光焰熊熊。
手上，一手持杯，一手握錘。
胸口，符號骨鏈，黑白交錯。
額頭，粒子雕紋，巧奪天工。
天昨三器，天昨首飾，天昨酌斟，天昨魔方。
銀髮飄動，持杯之手抬起，腳下的無色晶血開始往杯中湧去，似是憤怒，周圍的光焰更旺幾分，只是光焰永遠也透不過魔方粒子。
周圍的光焰開始黯淡，宛若凋零之花，死鬥不會在意。
直到最後一滴結晶血湧入酌斟，杯子滿了，心臟的跳動也變得緩慢，很快杯中空蕩，整個心臟開始結晶化。
死斗的身體隨著魔方粒子飄出煉爐，多了一份沉重也少了一份情念。
他回望已經變成黑色結晶的煉爐，一眼就陷入沉思。
只是片刻，死鬥不再猶豫。
抬起錘子，酌斟浮空，從死鬥左手飄到一旁，周圍的粒子重聚，化作一個緩緩扭動的魔方。
剎那之間，男人全身燃起幽炎，一隻手錘擊黑色結晶，另一隻結晶的手臂開始銘刻符號與紋。這是狂鍛與指鍛的結合。
霹靂雷霆，錘音震盪，幾息之間，煉爐變成拳頭大小。
接著是柔鍛，伴隨幽藍火焰炸開的黑色結晶，每一顆粒子都將開始一次新的往生，這會是一次究極的鍛造，極致的極致，這一切都已無可挑剔。
結晶重聚，蒼炎消散。
幽藍之炎透出漆黑之眼，隨著結晶手臂抬起，一錘落下。
——生命中最後的虛鍛。
無數的粒子凝聚，時而化作飄散粒子的巨龍，時而變做伴隨粒子的獨角獸，時而化作船隻，時而又變成座椅。
直到粒子的擴散結束，粒子凝聚的幻獸睜開眼睛，那是一對虛幻的雙眼，“你是誰？”空幻的聲音響起。
“我是死鬥。”銀髮的男人低語。
“我是誰？”空幻的聲音略顯疑惑。
“你是天昨·幻座。”
“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這要你自己去尋找，你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的存在，沒有誰可以控制你。”
“你對於我來說是什麼？”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匠人，對你而言，我並不重要。”死鬥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說。
環繞幻座的粒子微鳴，空幻的聲音傳出：“我能感受到你身旁的存在與我相同。”說著，幻座突然開始變幻，猶如粒子重組。
微微皺眉，死鬥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這似乎是擔心。
突然，一個匣子在變幻中掉落。
“這個存在叫什麼？”虛座重回幻獸的形態。
“天昨空匣（遐）。”死鬥話音剛落，匣子便漂浮到了他的身邊。
幻座思考，略顯疑惑的自語：“天昨是什麼？為什麼我能夠知曉得到祂的存在，卻感受不到。”話音剛落，“天昨，似乎我每次說出祂的名字都會有一種被注視的感覺。”
聽著幻座的話語，死鬥不知從何說起，因為他的記憶空缺。
“我也不知道天昨對我來說是什麼，我只知道，‘天昨很重要’。”死鬥抬頭，看著幻獸。
粒子的能量在它身邊飄蕩，透過眼睛，可以知曉它的智慧。除此之外，看著那雙眼睛，死鬥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超脫一切的真實感。
他無法表述這是什麼心情，情感是那樣複雜，只是沉聲低語：“我就要離開這裡了。”死鬥感到奇怪，因為他從沒說過這樣的話語，而接下來的話，更讓他不可思議：“你之後會去哪裡？”
空幻浮空，它抬起手臂，張了張三指的手掌，緩緩伸出。它想要觸控死斗的臉龐，只是還沒有摸到死鬥，它的手臂便開始消失。
“時空之力。”一個聲音在幻座耳邊響起。“這是什麼？”
粒子的能量透出虛幻的微光，這是識。
空幻的聲音再次傳出：“死鬥，我就要去一個叫做虛空的世界，虛空……這是它們告訴我的。”
“它們？”繞是死斗的思維也無法知曉它們是什麼東西。
“虛空是一切的起源與終點，我要去那裡。”空幻的聲音漸輕，“這裡的一切都太過短暫，命運都已經註定，不過我看不到你的命運，似乎是被迷霧遮蔽。”
“如果可以，我會再來看你……”
空幻的聲音隨著它的身體消失不見，這裡只留下死鬥與身旁的三件神器。
這時男人的眼中閃著微光，那是好奇，他就像是發現了一個嶄新的領域，那是新的生命。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問題。
蒼白的世界。
“夥伴，你來自虛空？”死鬥注視骨座上的某人問道。
“不！”陰影之人搖了搖手指，“我可以肯定，我的家在這裡。”
死鬥一頓，問道：“能說說我所不知道的事嗎？。”
“我也只是第一次聽到虛空。”陰影之人默默道，“不過我已經有些知曉那是什麼地方，但還不明確。”
死鬥發現今天某人的心情似乎不錯，再次問道：“那麼你能看到我的命運嗎？”
“看的到，但是不能被你知道。”某人一頓，“當然你也可以使用神器——天昨瞳，也就是覆蓋在你左眼上的結晶瞳。”
“不過，我也不知道你看到自己未來會要什麼代價。”
話音剛落，死鬥立刻去感受自己的眼睛，這一刻它給出答案，識之光傳入死鬥意識。
“是時間，我看到多少的未來，就要付出多少的時間，甚至……我還能看向過去，所消耗的同樣也是我的時間。”話音剛落，死鬥再次開口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我能夠打造出神器？”
“這個問題……”
“即便告訴你，你也會忘掉，所以沒有必要。”某人似乎若有所指。
死鬥則是若有所思，“那麼，能告訴我，那些獸王，他們為什麼戰鬥嗎？”
“這就要從很早說起了，從戰族誕生開始，戰族的存在便是戰鬥，不過並不是那麼瘋狂的戰爭。”
“你該知道，作為戰族的王，死後會有一塊結晶，帶著他們意志的結晶就是他們的全部。”
“這是混沌結晶的一部分，也就是創造這個世界的結晶。”
“一切皆由混沌而生，一切的力量全都來自混沌。想要成神就要吞噬結晶，這是祂們的計劃，不過這是無用的。”
“即便祂們竊取了整個世界的力量，他們也不可能成為真神，神是獨一且無二的存在，起碼在一個虛宙之中是獨一無二的，所以，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至於虛宙，就是這個世界。”
“想來你也不知道創造神，創造世界的神·光，祂給了每一位戰族希望，祂所給予戰族的戰鬥本能，是為了讓他們更加自我，這是他們成神的契機。只是祂恐怕也沒想到他們會自相殘殺。”一抹惋惜之意迴盪。
“好了，就到這裡吧，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幫他們復仇。沒有那麼簡單，你想要弒神，單有神器是不夠的，只有神才能弒神，神器只不過是帶著神特性的武器罷了。”
一種無奈由心而生，那是死鬥對弱小的自己感到無奈。
“好了！可憐的傢伙。你身邊神器我就拿走了，他們不適合你，也幫不了你。”
“作為交換，我會告訴你你的契機。”
“你的選擇呢？”骨座之上，漆黑的聲音似乎帶著魔力，只是話語之間又不帶著感情。
“告訴我我的契機。”
“好……”聲音拉的很長，之後的是寂靜。
“戰鬥，僅此而已。”
……
無盡般的階梯，
男人在這裡行走，他就要離開這漆黑的深淵。死鬥依舊身披破布，就像他曾經來到這裡那樣，他似乎從來沒有變過。
一隻手上空無一物，而另一隻是燃著蒼炎的結晶手臂，結晶手臂握著黑錘。
透過他的雙眼，再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男人伸手摸向自己的某一隻眼——天昨瞳，剛剛抬起一半的手，停在空中，“我……不能。”
行走還在繼續。
越是靠近光明，死鬥就越感到王座的沉重，他已經有所準備，只是永遠都準備不好。
走到階梯盡頭，男人回望漆黑，他依舊猶豫不決，只不過現在，他必須要“冰冷”了。
天空微亮，蒼鷹在空中盤旋。
望向浮空的花園，他看到了正眺望遠方的艾莉亞。
死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連忙壓下了自己想要落淚的念頭。
腳下踏出一步，死鬥動了，不再想著自己能否做到，他現在只想把自己該做的做好。
銀髮男人這樣想著，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微亮的天，不大的都。
路上的行人很少，死鬥看到他從前不會去看的東西。
那是每個行人眼中都有的東西——期待，對明天的期待。
行路似乎不再艱難，至少他們還有所期望，男人已經從低頭思考，變成抬頭望向前方。走著走著，腳步輕了，不知他想著什麼，手中的黑錘已經掉在一邊，情感卻是再也無法抑制。
一切都在一個擁抱之中得以解脫。
她依舊是那樣美麗，靈性的眸子讓人安靜，即便是落淚也依舊如此。
“你回來了。”艾莉亞靠著死斗的胸膛低語。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沉吟，他不想再讓她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樣。
可惜死鬥顫抖的胸腔已經讓艾莉亞知道他的心情，透過絲質長袍，接連羽毛的手臂抬起，她輕撫死斗的背，一切都是這樣自然。
不知過了多久，艾莉亞已經感覺不到他的顫抖。低沉的聲音傳入艾莉亞的耳中，他似乎是從前那個英姿勃發的死鬥了。
“是啊，我回來了！”男人微笑，說著死斗的胳膊輕了，而艾莉亞一把抱緊死斗的手臂。
一人一妖精他們是這樣有默契，死鬥摟過艾莉亞的腰肢，而她依然是緊緊抱著靠著。（腰肢是妖精最為敏感的部位，只有愛人才會被允許觸控）
男人靜靜的注視艾莉亞的眸子，而艾莉亞也靜靜的注視死斗的眼睛，一人一妖精，有的只是動情的閃爍。
銀髮的男人微笑，他知道自己為什麼微笑，心的悅動已經無法停止，閉上眼，輕輕的長吻。
美麗的時光是這樣短暫。
死鬥摟著，走著，艾莉亞抱著，笑著。
一切都是這樣美好。
不過，男人臉上已經沒了留戀的痕跡，他的眼神已是這樣無情，是的，死鬥已經做好了成為王的準備。
至於一旁的艾莉亞，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變化。無論是對自己的愛，還是死鬥心中的那份責任，這一切都已經不再一樣。
艾莉亞隱藏在絲織長袍下的手臂，上面的生命之紋閃過微光，一瞬間生命之紋變得複雜，同時一對美眸中符號閃過，妖精心有所感，微笑更加甜蜜。
這一切都是在預示什麼？
——那是每一位公主都將為王子而成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