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死與炎（十）
吼多看著滿天繁星般的粒子，若有所思。
這時死鬥也抬起頭注視，只是有些失神，不由得低下了腦袋，嘆了一口氣道：“失敗了嗎？”
“失敗了，這塊結晶無法承受你的靈魂與力量，即便你給他打下了極限的基礎。”吼多沉重的聲音從死鬥身後響起。
死鬥不語，只是閉上了落寞的眼。
一聲輕笑後，吼多眼中已經閃著微光，音調逐漸高昂：“既然結晶的極限無法承受你的力量，那就打破極限！”
死鬥睜開微微溼潤的眼睛，眼前是透過微光的白髮，眸中閃過一道靈感之光。
“指鍛法！”男人抬頭嘴角一扯淡然低語。
吼多微笑，笑容裡有著喜悅，欣慰，欣賞，還有……惋惜。
重重拍了拍死斗的肩膀，死斗轉過身。
漆黑的眸子相視，死鬥眼中是激動，而吼多眼中的情感很是複雜。
“這裡歸你了，包括那個煉爐……而我該走了。”隨著話語，吼多眼中透出一種灑脫，“等你鍛造成功，你就會得到你要的答案。”
“你要去哪裡？你難道不回來了嗎？”死鬥很是疑惑。
“嗯——我的命運在這裡就是終點。”吼多睜開了最後的眼睛，漆黑又深沉的眸子透出戰意：“最後……來一次戰鬥吧！”
死鬥看著眼前的吼多一頓，張了張嘴又不知該說什麼。
吼多依舊微笑，語調高昂：“我們是戰族，我們的一切就是戰鬥，戰鬥讓我們新生，我們又在戰鬥中死去，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這究竟有什麼意義？”漆黑的眸子盯著吼多，死鬥嗔斥。他想要理解吼多卻是不能，展開雙手，用帶著悲傷的語調輕聲疑問：“你的生命難道就沒有更加美好的東西嗎？”
話語很有感染力，不過他是吼多，殺死那個黑王的吼多。
聽到死鬥疑問的吼多笑了，笑的很大聲很張狂。
“是啊！死鬥。我的生命除了戰鬥還有什麼？”眼角含淚，那是開心，只是笑著就已經開始顫抖。
“你……就是我戰鬥的意義。”
“這裡的一切，妖精、魔獸、人類，他們戰鬥的意義都只是你而已。”
“每個人每隻獸，他們都做好了自己，每一個都期待著明天的生活，而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你而已，你就是他們繼續戰鬥，繼續生活的意義！”
話語不自然的帶上哀傷，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吼多總是帶著倦意的眸子在這一刻是那樣清明。訕訕一笑，道：“當然，我也是這樣。”
“這就是戰族！為了王而戰鬥的戰族，他們不也一樣嗎？”話語是在回答死鬥，又像是在自問。
這一刻，死斗的心深深顫抖，眼前閃過無數的意志碎片，記憶的碎片伴隨黑色的心跳重聚。
銀藍的眸子微亮，結晶的右臂微鳴。
他微微抬起頭，咧著嘴，笑得很不開心，眼角含淚，淚是那麼甜蜜。
男人又抽泣，淚卻是再也止不住。
一切都已定局。
吼多握緊黑錘，即刻舉起向著死鬥砸去。
死鬥躲閃不及，被擊中胸膛倒地。
吼多又一步靠近，來到死鬥面前，拎起死鬥破舊的衣領舉起，再是墜地。
“舉起長矛啊，死鬥！你不能再落淚了。”吼多眼中漆黑的死亡環繞，那是時代的罪孽。
“我……”狼狽的男人只是逃避。
黑錘向著死鬥砸去，死鬥拿著手中的錘子抵擋，當然，這根本擋不住吼多的力量。
吼多黑錘一勾，將死斗的錘子甩出很遠。
“你還在猶豫不決。”沙啞的話語中透出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吼多抬手將死鬥拋向遠方，砸在牆壁上男人慢慢掉落。
“你還在軟弱。”吼多抬腳，一腳將死鬥踢飛老遠。
“殺了我啊！”吼多如影隨形，又是一錘，黑錘敲擊在死鬥背脊。
死鬥眼前開始模糊，一張臉又出現在他面前，流露漆黑的眼睛，吼多猙獰道：“看看你，你就快要死了。”
吼多的臉龐貼近，他再次將死鬥拎起。
這一刻死斗的意志消散。
低沉，猶豫，無奈，痛苦，絕望，不甘……百感交集。
吼多注視眼前這個與曾經的他有九分像的死鬥，眼中透出哀傷，無法消散的漆黑還在眼眶湧出，他又吐出無情的話語：“死鬥，沒有感情……”
“不！”銀髮的男人吶喊，面目已然猙獰。
熟悉的話語，驚醒死鬥黑色的心，熟悉的場景浮現，那些消散的、破碎的記憶翻騰，唯有怒火在胸膛翻滾。
掌握骨矛，而黑錘已經砸向心髒，骨矛隨臂一擋，死鬥雙臂借力，骨矛一轉，他順力彈起。
半空中，男人扭轉身體，半空甩出符紋骨矛。
吼多原地踏出一步，一步直衝，轉身掄起黑錘。
骨矛與黑錘相撞，骨矛擊飛。
死鬥落下，踩過骨矛，借力一登，掌握結晶覆蓋，無盡的符紋順著掌心符號變化，一隻巨爪展現。
死鬥扭身，向前一伸，巨爪握向吼多。
吼多雙眼漆黑流露，那是戰鬥的痛快與傷悲。再次踏出一步，腰馬合一，全身的力量在手掌匯聚，一瞬間丟擲弧形的迴旋黑錘。
似曾相識的場景，不過是生死之間。
“死鬥沒有感情，只有生與死。”吼多會這樣說的，但這一次他沒有說出口。
漆黑的夢境，已然無音。
黑色的錘子劃過死鬥銀髮，只要側身就可以，彎腰側握，這次他沒有猶豫，結晶的巨爪已經捏碎吼多身軀。
帶著吼多的罪孽，那是他解脫的生命。
沙陵之下，黑暗之中，這裡很靜，靜的讓人恐懼。
一個男人站在這裡，空中還有錘鍛失敗留下的點點星屑。
不知過了多久，星屑已經黯淡，死鬥走到煉爐前，他注視煉爐，心中很是平靜，臉上還有淚的痕跡。
看著煉爐，心中有所想。
透過被巨爪撕碎的靈魂，他知道了這是一個心臟，被封印的心臟，而心臟的主人，已經只剩下了骸骨，祂被封印在深淵之下暗影之中，祂的名字叫做歐昨。（歐昨全名歐昨·姆魯諾·噬，死鬥還無法道出全名，也看不到全名）
看完吼多的一生。不知為何死鬥開始討厭所謂的神，創世神是他還無法理解的領域，但明多與歐昨是他討厭的。
“祂們控制命運，改變不應該存在的命運，藉助命運的力量讓自己變得強大。”
“那些的王這樣死去。當他們發現，他們的時代已經結束。”
死鬥閉著眼睛，悲傷之意飛快退去，心隨念動，他已經來到蒼白世界。
面前是高坐在骨座上某人，死鬥看著陰影之人問道：“夥伴？”
與死鬥面目相同的陰影之人微笑，舉了舉酒杯，道：“死鬥！”
眼前是坐在骸骨王座上的自己，黑裘，黑冠，低語傳來：“你以後打算幹什麼？”
“去戰場上見蒂娜吧，看看她現在怎麼樣了，不過，在這之前，我想我要去見艾莉亞。但現在……我只想完成吼多的夢想。”
“嗯……”王座之上的某人沉吟，一聲輕笑，祂打趣道：“你變了。”
白髮的男人閉眼微笑，眯著眼反問道：“你也變了。”
兩者微笑片刻。
“那麼我就先離……”突然死鬥像是想到了什麼，“對了，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毀了這個心臟？”
“只要光焰停止燒灼，它就會變成結晶。”骸骨王座上的某人抬頭閉眼，沉默了一會兒，“只不過要讓光焰停止燒灼，你要將裡面的結晶塊，結晶血全部取出。”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祂不會讓你把結晶全部拿出，而且，在心臟裡，除了外來的結晶，還有祂本身的結晶血，結晶血是拿不出。”
死鬥沉默，再次問道：“也就是說，即便吼多有可以鍛造出神器的技藝，他也不可能打造出神器？”
“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只是為了讓吼多永無止境的搬運結晶，而且，神器是為了弒神而存在的，你覺得祂們真的會允許能夠殺死自己的武器存在嗎？”
死鬥不再言語，隨後身影開始黯淡，心中弒神的念頭無法抹去。
“不過。”死鬥耳邊聲音悠悠傳來，祂似乎在微笑，“你可以在心臟裡打造神器。”
“在裡面打造？”
死斗的眼前是那跳動的煉爐，他正思索著可能性。
“神器，神的武器，那是為了弒神而存在的武器。”
“那麼，神器是可以與神對抗的，也就可以與煉爐中的光焰對抗。”
“只要我用心臟裡的結晶打造出神器，這樣我就有機會可以與光焰對抗。”
死鬥是這樣想的，骸骨王座之上的某人也知道死鬥是這樣想的。某人沒有糾正，只是坐在骸骨王座上靜靜的等待，就像往常那樣。
死鬥眼前已經漆黑一片，只有煉爐還在跳動。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隨後一腳踏入煉爐之中。
發雖長卻不亂，身披破布卻有神。身處煉爐卻無焰，手持結晶卻無溫。血色煉爐跳動卻無音，各色結晶化水卻無形。指尖跳動塑其形，千錘鍛擊凝其軀，蒼藍焰燃染其均，一錘定音神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