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死與炎（九）
沙陵之下，漆黑之中。
一個銀髮布衣的男人輕撫自己結晶的右臂，眼中透出欣賞之意，他在低語：“你需要一個名字。”
說完男人站起，不自覺的就開始自語：“我之前做出了一顆珠子，我給他起名為天昨瞳，那是一顆很美麗的珠子。”帶著點小小的得意，嘴角揚起微笑。
“說起來，天昨是什麼？”死鬥歪了歪腦袋，看起來有些呆萌，“總感覺我又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天昨’似乎很重要？”
回憶著，記憶像是覆蓋上了薄霧，朦朧的，迷失的。
一刻斷點。
男人臉上已有決然之色，沉聲道：“那麼，你就叫做天昨掌握吧！掌控一切，手握王權。”說著死鬥露出了會心的微笑，“我真厲害，這個名字真不錯。”
話音剛落，男人再次輕撫掌握，思緒萬千，不覺吐出一口濁氣。
“他們都是王的意志，他們賭上王的名字，瘋狂的挑戰著。”
“不睡眠，卻永眠。”
男人指尖撥動絃琴，嘴裡吐著拉長的語調，“戰鬥啊，戰鬥！或者生，或者死。”
不自覺的抬起手臂，絃音已經停止，只有歌聲還在延續：
“欲染天空的骨矛，墮落虛空的心眼，撕裂大地的巨爪，劃破空間的利爪，毀滅能量的爪背，毀天滅地的倒影，墜落星辰的光子，穿透天空的骨指，扭曲時間的魔手，反轉未來的潛伏……”
死鬥還在吶喊百餘位獸王的過去，高昂的音調一轉：“短暫的時代，永恆的戰鬥！無法逃離的命運，是無法掌控的魔力。”
說著，唱著，死鬥閉上了眼睛，抬起頭，一股悲傷的霸主氣勢澎湃，周圍的黑暗瘋狂湧動。
氣勢消散的很快，在漆黑中只留下了一個迷失之人，男人抓了抓頭髮疑惑道：“我這是怎麼了？”
死鬥站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思緒短暫，掌握開始變幻。
手握長矛，熟悉感油然而生，隨手揮出一道幽藍火焰，幽炎照亮漆黑，猶如君主降臨。
向後一倒，順勢一刺，五嶽似倒為輕。
氣勢洶洶，三分不決，兩分頓挫，還有五分無拘無束。
矛，停在了吼多面前。
身著布衣的吼多，魁梧又強壯的身體在布衣下隱隱展現。
眯著眼的吼多難得睜開眼睛，沉聲道：“這是你的錘子？”話語中還帶著一抹陰陽怪氣。
“是啊，這是我的錘子。”說著，長矛化作錘型。
吼多沉默片刻，深深的看了一眼死斗的錘子，也沒去想這是什麼武器，只把這一切當做命運。
魁梧的背轉過，似乎有些落寞，一聲輕嘆道不清多少悲哀。
“那麼我來教你鍛錘法吧。”說著吼多向煉爐走去，粗壯的手臂一揮，手中出現一把純黑的錘子。
身影出現在煉爐前，再次劃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結晶塊。
而死鬥掌握虛空，透過煉爐，取出了一塊差不多大小的結晶。
吼多看著死鬥取出結晶塊，點了點頭。
“那麼就開始吧。”話音剛落，吼多閉目吸氣，隨著胸膛擴張到頂點，吐出一口濁氣，一切的精氣神已然在身。
渾厚的聲音響起：“首先，錘鍛法不同於指鍛法，指鍛法是超極限的去改變材料性質，再以符紋符號來改變規則，使其達到極致。”
“接著，在材質極致時，再將自己的意志、靈魂融入造物之中，最終突破極致的造物鍛法。”說完，吼多便停止言語，等待死鬥對指鍛法的理解昇華。
漆黑的眼倒映出自己的思緒。
一瞬間他的靈感很多，想到這，想到那，一切的疑惑都豁然開朗。
“超極限嗎？”死鬥回神低語，抬頭注視吼多，疑惑道：“那麼，指鍛法有沒有真正的極限？”
“有！”吼多斷言，“還記得我所說的去鍛造神器嗎？”
“神器便是極限。”吼多沉聲道，擺了擺手便不再言語。
死鬥心領神會，凝了凝心。
“錘鍛法和指鍛法，這是兩種不同的領域，當然，他們也有共同點——鍛！”
“錘鍛法，錘子本身便是外物，不同於結晶源自身體。”
“錘子是外物，所以很難做到真正的掌控，因此便無法像結晶那樣心隨念動。”
“由此我才會讓你思考自己適合什麼樣的錘子。只有明白自己需要什麼樣的錘子，才能開始這種鍛法。”吼多說完，看著死鬥若有所思的模樣，便稍作停頓。
“錘鍛法有狂鍛、柔鍛、虛鍛三種，這也是完整鍛造所必要的三步。”吼多的眸子在漆黑之中倒出微光，一種造詣，一種理解。
“首先，這是狂鍛。”說著，吼多掌中的結晶塊開始浮起，“記住，無論什麼，在開始錘鍛之前，一定要做到這三點，觸控、感知、掌控。”
“無論是材料還是錘子都要是這樣。”
吼多單手託著浮空的結晶塊，看起來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
在死鬥眼中，結晶周圍、表面、內部都出現了無數絲線，那是吼多的感觸。
吼多將另一隻握著黑錘的手臂舉起，死鬥能感覺到吼多在這一刻天人合一。
下一刻，黑錘開始狂風暴雨般的敲擊。殘影無數，只聽到敲擊結晶時發出的各種聲音。
吼多臉上雲淡風輕，不用去看，那是心在感官。
死鬥不知何時入迷，當手臂不自覺的想要揮動錘子時，吼多再次開口：“現在的是柔鍛。”
再看結晶塊，拳頭大的結晶已經被敲擊成了指甲蓋大小。吼多話音剛落，指甲蓋大小的結晶瞬間炸開。
結晶粒子在手掌上方懸浮，猶如靜止的煙花，結晶變成了等大小的結晶粒子方塊。
柔鍛開始，吼多的手臂開始舞動，靈蛇狂舞。錘擊在結晶粒子上，聲音猶如水滴叮咚，直到無數的水滴聲開始迴盪在吼多周圍。
死鬥眼中，錘子敲擊在結晶粒子上使其振動，每敲一下都代表著有一顆粒子開始振動，而粒子隨著振動，它們之間開始共鳴。
慢慢的水滴聲開始變化，溪流聲，波浪聲環繞在這裡，看著吼多，死鬥眼前出現一片湖泊，波光粼粼，似乎還能感受到迎面吹來的水汽。
死鬥又不知何時沉浸在這波紋中，慢慢的，風與浪漸緩，逐漸平靜。
“現在是虛鍛。”
死鬥收神，心中還帶著柔鍛的感悟。眼前的吼多依然託著結晶，只是之前煙花般的結晶粒子已經重新變回了結晶塊。
下一刻，吼多高舉黑錘。
下一刻，黑錘敲向結晶塊。
下一刻，結晶塊的開始振動，瞬間炸開。
下一刻，煙花般的結晶粒子開始在吼多手上旋轉。
下一刻，粒子聚集，一隻小獸出現在了吼多掌心。
在死鬥眼中。
當吼多高舉黑錘時，他已經將靈魂與黑錘融合。
當揮下的黑錘與結晶塊相撞時，靈魂順著黑錘的力量擴散。已經被解構的結晶粒子，隨著衝擊再次炸開，炸開的粒子與靈魂相融。
這一錘，就像是引火，用自己的靈魂去引燃粒子的靈魂。
最後的瞬間，是吼多用自己的靈魂保護粒子新生的靈魂，直到粒子凝聚意識。
吼多抬頭，看向死鬥，帶著一絲倦意道：“這就是錘鍛法。”
死鬥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出神，靈感與思緒，改變與創造。
吼多魁梧的身形就站在死鬥身後，沒有打擾，就這樣靜靜等待。
“我好像學過這種鍛法。”死鬥低語，說著便搖了搖頭，“不，我肯定見過這種錘法，或者說我曾使用過。”
“到底是什麼時候？”死鬥低語著，突然一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心中低語：“對！只要試一次！”
手持掌握之錘，另一隻手中結晶懸浮，隨後他開始狂風暴雨般的錘擊，不，死斗的錘擊比狂風更快，比風暴更有力。
錘擊是雷霆霹靂一般的，錘擊結晶的聲音也不再是叮叮咚咚的奏樂，而是電閃雷鳴的交響曲。
直到狂鍛結束，錘子似乎真的變成了雷電。
柔鍛開始，炸開的粒子不再是煙火表演，他手中的是星座星河。
掌握波紋，海浪洶湧。剎是風，那是雨。星座裂空，群龍游鳳。
海浪追風，風漸停，浪漸平，海納百川，川越山，川越渠，山之瀑，渠之森。可謂迴圈。
當粒子開始往生，手中的錘子停止。
漆黑的眸子注視掌中結晶，緩緩抬起手臂，一錘落下，結晶重新化作星屑在漆黑中閃耀。
只是真的只有閃耀而已，粒子在漆黑之中綻放剎那微光，那是這樣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