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羅納斯的火焰（三）
黑與白與灰。
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看得到黑色的樹，能看到白色的人，能看到灰色的土地，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這裡只有寂靜，還有被放大的情感。在這裡什麼都不用去想，什麼都不用去做，一切都是虛無空蕩。
寂靜讓他空靈，死鬥感受著這裡的一切，是靈魂的喃語，是黑暗在發笑，是蒼白的彷徨，是灰在迷茫。
這是一個全新的領域，關於死亡的領域，這裡即是冥土。
死鬥回憶起今天的戰鬥。
死亡降臨，那一矛他被刺穿心臟，接著是全身被爪痕撕裂。當他死去的那一刻，世界靜止，能看到卻聽不到。
“那是靈魂的悲傷，還有這裡……空空蕩蕩。”
死斗頓時有感而發。
手中凝聚黑色的死亡，瞬間，漆黑化作蒼白，兩色力量混雜，開始在他手中交織。
死鬥注視著黑白交織的死亡，眯了眯眼。“死亡，不應該是這樣單純、嘈雜……”
死鬥看著手中的力量，思考著，只是手上並沒有停下，黑與白的力量在他手中不斷扭曲，能看到的是靈魂的絕望，能感受到的是強烈的死意。
死鬥依舊繼續著，直到死亡變得那樣純粹，黑與白相交匯的地方多了一抹灰調。
死鬥很欣慰，即使他能感受到這種力量是這樣扭曲，就像是……這本不應該存在的力量在他的意志下強行誕生。
心情逐漸平靜，下一刻死鬥又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件東西。
他的胸前懸掛著符號的十字首飾，黑色符號的首飾上面佈滿了白色符紋，菱形的中間，有一顆黑白相間的珠子在轉動。
“這是什麼？”
死鬥好奇，卻是沒有在意，因為這件首飾是這樣的讓他感到愛惜。
“就像蒂娜被斬落的那一刻我心中澎湃的愛意。”
漆黑的眸子靜靜注視珠子的轉動。
過了許久，他開始四處張望，這是一個怎樣精彩的世界？
抬頭是黑色的雲在飄蕩，他能感覺到雲有了情感—痛苦。
低頭是自己的影子，影子變得扭曲，彷彿在對他微笑，死鬥也是微微一笑，只是他們的微笑有魔鬼的影子。
“很不錯。”至少他現在是這樣真實。
死鬥向前走去，沒走多遠，他看到了人影，是兩個陌生的人影，他聽不見卻看得見，他能知道那個女人很快樂。
死鬥沒有在意，只是隨之走遠。但是他並不知道，星格已經記住了他的臉龐。
又來到一片荒原，他的面前出現了一隻獅子，黑色的獅子身上佈滿白色的符紋，死鬥伸手撫摸，這是他的夥伴。
獅子帶著他來到了獅群，獅子看著他。死鬥微微一笑，下一刻化身帶著翅膀的黑色獅子。
獅群歡呼，圍繞著死鬥咆哮，一瞬間，死鬥就展著黑翼帶著獅群在灰色的大地奔跑，踏過叢林，踏過森林，一切都是這樣的簡單。
死鬥與獅共舞，忘記了時間。
不知多久，等到世界變得模糊，他也醒了過來。
入眼是蒂娜與艾莉亞，“這……”
死鬥突然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疼痛，脖子扭向手掌方向，依舊是那佈滿符紋的毒牙。“洛克……的毒性越來越強了……”
一隻妖精一隻炎魔，一左一右，死鬥要是知道睜開眼睛會是這個場景，他肯定不會睜眼，但是他已經醒了。
洛克已經遊走，離開時還感嘆了一句：“死鬥你真厲害，符號殺手耶！”
死鬥就這樣靜靜的注視著艾莉亞與蒂娜，時不時眨下眼睛，很顯然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死鬥你終於醒了！”蒂娜已經撲倒在了死鬥身上。
艾莉亞只是嫌棄的看了一眼蒂娜，即刻又關切的看向死鬥。
這一切盡收死鬥眼底，但是他依然沒有開口。
而蒂娜已經開始親吻死斗的臉龐，“我們才戀愛一天，我以為你就要這樣死去……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死鬥完全無視了蒂娜的悲傷，他甚至已經看到蒂娜的微笑。
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蒂娜再看了看另一旁的艾莉亞，“你們……有沒有在我昏迷的時候交流過？”死鬥說著，黑瞳注視著許久不見的艾莉亞。
“嗯……每個妖精都有追求愛情的自由，炎魔也是一樣。”艾莉亞說著看了蒂娜一眼，“至少她足夠愛你……我也一樣。”
“蒂娜。”死斗轉過頭看向蒂娜，“你呢？”
“我同樣會忠於我第一次的愛情。”蒂娜的眸子依然那樣認真，彷彿從未變過。
死鬥看著身旁不會對他撒謊的妖精與炎魔，沉默許久，道：“我無法在你們之間做出選擇，我甚至分不清什麼是愛情。但在我眼中你們都非常美麗，我無法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你們的愛。”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答案，但死鬥沒有對她們撒謊。
晨曦的光，透過林間的霧，照亮了三者的心靈。
這一刻三者都沒有再說話，死鬥已經閉上了眼睛，這是他的選擇也是他的逃避，而妖精與炎魔則是睜大了眼睛，眸中是那樣的深情。
時間過去，只有愛意還在環繞。
直到死鬥臉上再次覆蓋黑色的獸面具，睜開眼，死鬥低語：“艾莉亞，你打算跟我離開這片森林嗎？”
艾莉亞搖了搖頭，眸中是執著的愛意：“我會在這裡等待，等待我陪伴在你身邊的時候。”說著眼中蒙上了一層哀傷，“我想你也該要離開這裡了，我的死鬥。”
死鬥輕輕的抱住艾莉亞，兩人不約而同的閉上眼，感受心的寧靜。
一旁的蒂娜則是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她已經看到了自己在今後陪伴死斗的日子，不由得小臉微紅。
直到死鬥再次化作黑霧消散，“蒂娜該走了！”是蒂娜熟悉的不帶著任何感情的聲音。只是一天沒有聽到，蒂娜甚至還有點想念。
蒂娜即刻化作火焰，跟隨在死鬥身後，這是她給自己找的最好的位置。
沙漠依舊是那樣單一，黑土也依然是那樣燃著火焰。
西羅納斯很快就再次到了，兩人站在空中，看著那團火焰，過去那是團天火，現在火焰已經只剩下的火苗。
蒂娜原本微紅的小臉瞬間變得驚慌，不自覺的開始喃語：“七色火焰變得黯淡，黑焰火山開始休眠，等到火山烈焰再次席捲，炎皇尤格就會出現。”
“你的炎皇就快要來了？”死斗轉頭看向蒂娜。
“應該……是的……”蒂娜沉吟，看起來很是失落。突然想到了什麼，“死鬥，我們去我的故鄉——黑焰火山，只要那裡還沒有休眠……”
死鬥看著蒂娜，他知道這是她最後的祈禱，“好。”
蒂娜看向死鬥，輕輕一笑，原本失落的情緒消散不少。
只是即刻，蒂娜突然變了模樣，縷了一縷紅髮，不敢對上死斗的眸子。
死鬥靜靜的注視著有些奇怪的蒂娜。
蒂娜支支吾吾的開口：“死鬥，要是火山開始休眠……我們……去旅行吧！我們去周遊世界，去另一塊大陸。”
死鬥看著蒂娜澄澈的眸子，這樣期待，這樣美麗，閉上眼沉思片刻，睜開眼，他最終再次吐出一個字：“好。”
一瞬間，蒂娜微笑，笑是這樣甜蜜，甜蜜的讓死斗的心都有了些許波動。
死鬥知曉蒂娜就要忠於誓言，而自己或許是陪她走完她最後的自由時分。
“那麼我們就先去火山看看吧！”蒂娜似乎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那個總是把微笑掛在臉上的美人。
話音剛落，一道火焰伴隨著漆黑划向遠方，他們向著被黑土包圍的火山靠近。
穿梭在燃燒的黑土，下方是黑色的結晶與荒漠，在陽光照耀下，黑曜石燃著火焰，他們灼燒著這片土地，直到把周圍的土地燃成灰燼。
深入黑土，已經可以看到一些的炎族，銜著黑曜石顆粒的炎鴞，他們成群結隊，由一隻黑翼紅眼的炎鴞帶領，一片又一片的出沒。
當他們整齊的停下，黑色結晶的尖嘴與赤紅的羽翼轉向天空方向，漆黑的眸子望向他們，死鬥感受到了灼熱。
“不用擔心……有我在他們不會來打擾我們的。”蒂娜低語。
直到飛過這片黑色荒漠區域，死鬥已經可以看到大片的岩漿支流，滾燙赤紅的岩漿，時不時可以看到探出頭的炎蛟，還有成群的炎魚。
“那一片是炎髏魚，他們的魚骨會發光，外殼是透明的，如果一起遊蕩會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說著蒂娜又指向別處。
“那一片，是三焰魚，他們被三團不一樣顏色的火焰拖著，所以聖炎給他們起了這樣的名字。”
蒂娜不停的介紹著，死鬥對炎族的有些好奇。
“那塊會動的紅色結晶是什麼？”死鬥指了指岩漿河流旁的結晶。
“那個是轟隆龜，他最喜歡被高溫的氣流吹拂，現在他應該是在喝岩漿吧。”
“旁邊抬頭的是炎角蛟，他頭上的尖角是他們吸引異性的，越是漂亮，越是能吸引同伴。”
……
兩人看著前進著，漆黑的火山與大片的岩漿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蒂娜那是你的族人嗎？”
“嗯……”蒂娜有些悲傷，只是即刻就再次微笑：“你是不是奇怪他們不一樣？”
“炎魔的形態很多，那是對應著炎魔的年齡……一百二十歲的時候頭上的角就開始發育了，現在族群裡最老的是一百七十歲，那個時候頭上的角就發育完全，額頭上就會長出結晶。”
“不過……我現在已經是完全態了……符號的力量讓我快速成長，也讓我永遠保持最好的狀態。”
“還有的話，炎魔五十歲的時候就會覆蓋結晶，身體也會開始成長。”
死鬥靜靜的注視蒂娜的臉龐，這小小的身軀裡藏著太多悲傷。
等到他們穿過環繞火山的大型岩漿湖泊，他們開始朝著火山口靠近。
一口炎息洶湧而來，蒂娜抬了抬手，火焰消散。
他們面前是幾隻炎龍，身上還正滴著岩漿，結晶的鱗片覆蓋身軀，粗壯的下肢；順著下肢，是一排連著全身脊椎的勾刺，上方是通透的雙翼，兩對龐大的龍角，黑紅的豎眼，結晶的下顎與修長的尖牙。
“蒂娜……你來幹什麼？”最為龐大的炎龍開口。
“古卡東，西羅納斯的火焰開始熄滅了。”蒂娜對著幾條守護火山的炎龍低了低頭，那是尊敬的意思，“我來確定火山是不是就要休眠。”
“那這個……”古卡東思索著該怎麼稱呼，突然感受到了什麼，迅速道：“那這個戰士呢？”
“我愛的！”蒂娜鏗鏘有力的回答道。
古卡東身後的幾條炎龍扭頭相望，黑紅的豎眼之中只有不可思議。
“我很抱歉，兩位戰士。”古卡東對著兩人低了低頭，接著雙翼一展，向著火山口劃去，“去吧！蒂娜，帶著你愛的。”
蒂娜再次對著炎龍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死鬥，小手一牽。
一起望向火山，蒂娜臉上已經露出美好的微笑，溫柔道：“走吧，這個火山裡才是我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