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完美犯罪
翌日清晨。
一通被恐懼擠壓到變調的報警電話，如同一塊巨石，狠狠砸碎了城南區黎明前的寧靜。
“喂！警察嗎？殺人了！皇后KTV……皇后KTV裡的人，全……全都死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尖利刺耳，屬於一個年輕男子。
他只是鐵斧幫最外圍的小弟，昨晚被派去別處收賬，僥倖逃過一劫。
今天一早回來交差，當他推開KTV大門的那一刻，那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以及眼前那副人間煉獄般的景象，讓他雙腿一軟，當場失禁。
十分鐘後。
數十輛警車的紅藍警燈，將整條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晝，長長的警戒線將所有好奇的目光隔絕在外。
但緊隨其後的，是幾輛更加低調、卻散發著生人勿近冰冷氣息的黑色越野車。
鎮妖博物館的人，到了。
冷月一身筆挺的黑色風衣，戴著纖塵不染的白色手套，面若冰霜地踏入案發現場。
她身後的隊員們訓練有素，立刻取出各種精密的高科技裝置，對現場展開地毯式的勘察。
“報告組長，現場未檢測到任何妖力殘穢，可以排除妖魔作案。”
“報告組長，根據屍體僵硬程度與血跡凝固狀態分析，死亡時間在昨晚十點至十二點之間。”
“報告組長，所有死者均為利器所傷，一擊斃命，兇手……或者說兇手們，手法專業到了恐怖的程度，乾淨利落，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冷月聽著耳機裡不斷傳來的彙報，那雙好看的眉頭越皺越緊。
她走到斧哥那具眉心被洞穿的屍體旁，緩緩蹲下，仔細觀察著那個細小的創口。
“是槍傷。”
她得出結論，聲音冰冷。
“穿透力驚人，瞬間破壞面門，貫穿腦幹中樞，對方一點閃避動作都沒有，說明武器是突然出現。”
她站起身，銳利的目光掃過整個血腥卻又幹淨得詭異的現場。
一種強烈的職業直覺告訴她，這絕不是什麼黑幫火併。
這背後，隱藏著一個實力恐怖、冷酷到極點的職業殺手。
“痕跡組，有什麼發現？”
她對著通訊器，沉聲問道。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足足三秒，才傳來痕跡組組長帶著一絲挫敗的聲音。
“組長……什麼……什麼都沒有。”
“什麼叫什麼都沒有？”
冷月的聲調，瞬間拔高，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驚怒。
“就是字面意思。”
痕跡組組長苦笑著，聲音裡滿是無力感。
“現場除了死者和他們自己人的生物資訊，我們找不到任何一個屬於第三方的指紋、腳印、毛髮、皮屑、DNA……甚至，我們用最高精度的光譜分析儀檢測了空氣，都沒有任何異常的資訊素殘留。”
“這不可能！”
冷月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她幾乎是失態地喊了出來。
“洛卡德交換原理！任何接觸都必然會留下痕跡！這是物證科學顛撲不破的鐵律！”
“再查！給我一寸一寸地查！把地板撬開，把牆皮刮下來化驗！我就不信，他能憑空蒸發了不成！”
然而，一個小時後，得出的結論，依舊是那個冰冷的字眼——零。
現場乾淨得，就像是剛剛做完最高階別的無菌化處理。
彷彿昨夜在此地掀起一場屠殺的，根本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個沒有實體、不留痕跡的幽靈。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冷月站在狼藉的包廂中央，反覆咀嚼著這句古話，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困惑與挫敗。
最終，一個讓她自己都覺得荒謬的詞語，從她那總是緊抿的唇中，艱難地吐出。
“竟然是……完美犯罪！”
……
當李七夜再次推開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時，已是深夜。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是將順路買來的幾大包東西，悄無聲息地放在了院子裡的石桌上。
然後，他走進了那間昏暗的小屋。
屋子裡，安幼魚正趴在床邊，握著姥姥那隻枯瘦如柴的手，小聲地啜泣著。
她哭得很壓抑，小小的肩膀一聳一聳，彷彿要將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無助，都隨著淚水一同流盡。
床上的老人，呼吸已經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帶著一絲認命般的安詳。
李七夜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了一下，生疼。
他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安幼魚渾身一顫，猛地抬起頭。
看到是他，那雙通紅的眸子裡，先是閃過一絲驚慌，隨即又被絕望所淹沒。
“你……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李七夜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轉身，將院子裡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一件件地搬了進來。
無菌手術服、高精度鐳射切割筆、生命體徵監控儀、自動縫合器、以及各種型號的醫用鉗和注射器……這些普通人一輩子都可能見不到的昂貴醫療器械，此刻，就這麼被隨意地堆放在那張掉了漆的木桌上。
安幼魚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大腦一片空白。
“你……你這是……”
李七夜從一個銀色的、帶著低溫冷藏功能的手提箱裡，取出了那個用特殊營養液浸泡著的腎源。
“我說了，我會救她。”
他將那個冷藏箱放在桌上，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現在，準備動手術。”
“手……手術？”安幼魚如遭雷擊。
她看著桌上那些散發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器械，又看了看床上氣若游絲的姥姥，整個人都懵了。
“你……你要在這裡……給姥姥做手術？”
她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這簡直比讓她相信李七夜能一拳打爆一棟樓還要荒謬。
“不然呢？”
李七夜瞥了她一眼，“送去醫院？先不說你有沒有那個錢，就你姥姥現在這情況，等辦完手續，人早涼了。”
“可……可是……”安幼魚語無倫次。
她想說你不是醫生，你想說這裡沒有無菌手術室，她想說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李七夜卻不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他走到床邊，伸手在老人的手腕上搭了一下，一股柔和的《揚州慢》真氣渡了過去，暫時護住了老人的心脈。
“時間不多了，別廢話。”
他轉過頭，開始穿戴無菌手套和手術服，動作熟練得像個從業幾十年的老外科醫生。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無條件地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