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風細雨惹人愁
五玄門宗承劍大會的訊息很快便在世間傳開。
按道理講,五玄門並不是一個頂級門派,這種承劍大會任何一個門派都會舉行,他們門內就算出了一個修行很有天賦的弟子,也不足以影響整個天下修行界大勢。
但這次五玄門承劍大會卻引起了很大的轟動,蕭測在十年前就已是修行界看好的天才少年,這次成功醒來,且恢復修為,以他的天賦,誰又能料定他的未來,能達到何種成就。
衡逸峰重見天日,有了蕭測這個傳人,這個訊息震動了整個南方,訊息很快又傳到了大梁王朝的帝都天臨城、更北方的大魏王朝洛陽城,還有西方的大燕帝都燕京城,甚至就連西北的大夏王朝也很快收到了訊息。
在這個以修行者為主的世界裡,一個很有潛力的修行者,必定會受到各種勢力的關注。
如此一來,蕭測在修行界的名聲越發響亮。
當然,對於劍峰、佛宗、魔宗、道門、巫門“一峰兩宗兩門”這些五大修行聖派來說,這種事情,很難引起他們的關注。
與這些門派中的一些修行年輕天才相比,蕭測這種修行天賦與修為根本不值一提。
……
夜色籠罩著華險峰。
如圖畫般的山峰間,亮著無數燈光,照映著那一幢幢亭臺樓閣,竹籬茅舍,也照映著雲一溪蒼白的臉龐。
此刻,狄天黥臉色凝重,伸出手掌撫在雲一溪的頭頂,一道極為純正的氣息自他掌心噴湧而出,瞬間籠罩進了雲一溪的身體裡。
那道氣息漸漸變濃,泛起白霧色的光輝,緊接著,他將一粒丸藥塞進他嘴中。
片刻後,雲一溪醒了來過,臉色更加蒼白,卻像一個傻子般看著自己身上無數傷口,眼神渾濁。
曾經光彩奪目的天才,受人敬仰的華險峰大弟子,如今卻好像一具屍體般躺在床上。
“你想讓自己就這樣廢掉嗎?”狄天黥厲聲道。
聽到這句話,雲一溪忽然苦笑了起來,虛弱嘶啞的笑聲中盡顯痛苦和惘然,然後他輕聲喃喃說道,“我已經廢了,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雖說狄天黥用真元融化了蕭測刺在他身體內的寒冰碎劍,但云一溪如今雪山氣海已被重創,再也難有進入七命境界的可能。
如果以後一輩子就這樣一直停留在這個境界,這對於雲一溪這樣驕傲的人來說,這樣芶活,和一條狗有何兩樣?
“難道你不想殺了蕭測?”
“是的,我肯定會殺了他,事實上不用我出手,大哥二哥若知道情況,定然不會放過他,只是這有意義嗎,就算他死了,我也已是個廢人。”
狄天黥哼了一聲:“你太讓我失望了。”
雲一溪緩緩轉過臉看著他的師尊,眼神複雜之極,輕聲道:“我已經沒有希望破境了,我再也不是你那個驕傲的弟子了,你讓我走吧,我不想呆在這裡成為別人嘲笑的對像。”
狄天黥長嘆一聲,沒有說話。
雲一溪痛苦地艱難的想要從床上爬起,然而任憑他如何努力,卻始終無法爬起,看到他臉上堅毅與痛苦的表情,狄天黥本想拉他起身的
“噗通!”
一聲巨響,雲一溪從床上滾落地下,發出了一聲如像野獸般的嘶鳴……
片刻後,他才緩緩站起身來,重傷之餘極為虛弱的身體在晚風中不停搖晃,侍得勉強站直了身體時,他轉頭望向房外的夜色,看著那些無數亮著的燈火,一時有些惘然。
狄天黥站在他的背後,還是沒有說話。
雲一溪頹廢的說道:“我本是雲家的驕傲……將來註定要騰飛於天,與父兄一道為大梁蕩平天下立下不世戰功,然而……就這樣……廢了,我真的不甘呀。”
雲家是大梁王朝的幾大家族之一,他的父親雲昭更是燕山大營的都督大人,掌握著大梁的幾十萬兵馬,是大梁抵制北魏的依仗所在,他作為雲家的三公子是何等的驕傲,他這一生本就幸運,少年得志,十五歲便拜入五玄門,成為華險峰主的親傳弟子,這十年來修行速度飛快,如果不是冰玉神棺被蕭測所用,他早已踏入了七命之境。
如今也眼看就要跨入七命境的門檻,如果再借助冰玉神棺的靈氣,相信二到三年之後,再加上一些機緣便有可能邁入八命境,成為天下間最耀眼的幾位年輕大修行者之一。
可是,現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因為蕭測,自己失去了趙思意,也因為他,自己如今成了廢人。
“我真得很後悔,之前沒有殺了他,可是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雲一溪突然喃喃的說著,便朝門外走去。
“你要去那裡?”狄天黥突然問道:
雲一溪痛苦的嘶鳴著,他根本沒有理會身後的師尊,他緩緩有向前走邁了幾步,來到了房門口。
突然,沉悶的撞擊聲從門口外響起,他摔到在了門口的石牆下方。
狄天黥走到門口,看著倒在地下裹成一團如同死人的雲一溪,他搖了搖頭,沉聲道:“你真得很讓我失望,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弟子。”
石牆下的雲一溪沒有吭聲,還是一動不動,如同死人。
“我沒有想到,堂堂雲氏家族,竟然會有你這樣的一個孬種,傳出去雲家只怕會成為整個天下人的笑話,我真得不知道雲昭那個老傢伙到時候有何面目見人。”狄天黥突然冷笑起來。
雲一溪的身體挪動了一下,嘶啞的吐出了幾個字,“名聲又如何?如果不能修行,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狄天黥看了看捲縮在石牆下的雲一溪一眼,突然淡淡的道。
“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雲一溪眼中閃出希望的光芒道:“什麼機會?”
狄天黥說道:“聚元丹已經顯世,但此次前去爭奪的不知有多少勢力,你若想成功,除了一切要取決於你自己外,你還更需要藉助你雲家的力量。”
“聚元丹?”
雲一溪頓時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一骨碌坐了起來,眼中閃放著寒光。
聚無丹一種能修復雪山氣海的靈丹妙藥,傳說早已在世間絕跡,沒想到這次竟然能重現世間,實在是天助我也。
雲一溪突然發出一聲痛苦嘶嚎:“蕭測,你等著吧,我一定會得到聚元丹,而你也一定會死。”
……
一抹瑰麗的朝霞,像溶化的水彩,令人神怡地在地平線上朦朧地滲開。
衡逸峰的一座層樓上,白衣飄飄的蕭測端著酒杯,倚立欄杆。
像過去的每一天一樣,蕭測依然保持著晨起的習慣。
他的身體內寒氣還未解除,所以常需要喝丹酒來禦寒。
銀白的曙光漸漸顯出微紅,遠方的朝霞如雲層片片,又似重重疊疊的紅色魚鱗,映入了蕭測清澈深邃的眼眸。
微風輕撫過他的髮絲,山峰遠處有無數株千日紅也隨風搖擺起來,在歡迎著觀賞它的客人。
這意味著已是深秋時分。
這是承劍大會結束後的第三天,這三天來,蕭測每個早晨都如現在這樣,早早起來看著朝霞。
因為在朝霞的遠方,有值得他懷念的地方。
蕭測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眼神便又移向了遠方。
遠方,縹緲的遠方,那個南方,那裡有大梁王朝的帝都……天臨城。
也有大梁的皇宮。
蕭測想著,或許,天臨城還和之前一樣繁華無比吧!
十年後的今天,蕭測站在這裡遙望故城,心中無限感慨,無限悲傷!
十年前,自己死後,皇權就已更替,王朝就已換代,之前的大齊王朝已滅,取代他的是如今的大梁王朝。
想來,城是舊城,人卻是新人吧。
彈指一瞬間,十年已過,果然已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看著遠方,想著那些不能回首的往事,蕭測漆黑深邃的眼神中透出一絲憂傷,還有一絲孤傲。
更有無比的憤恨!
那曾經的皇宮,自己是多麼熟悉,如今卻……
是呀,故國已逝,往事不堪回首!
有多少春花秋月,就有多少悲傷往事。
有風起,吹拂著他的臉頰,吹拂起他的黑髮……
可這風再無論如何的吹,又怎能吹去的他心中愁?吹去他心中的恨!
望著遠方,蕭測一動不動,就這樣靜靜的倚立在樓中,憑杆隔望。
片刻後,他的視線終於從遠方移開,投向了整個天空。
秋天的雨總是來得突然,尤其喜歡在晚上下著小雨。
或許,夜風細雨中,更容易惹人相思,惹人發愁。
蕭測站在落寞的山嶺上,看著夜空中飄著的絲絲夜雨,他的眼中有一絲憂愁。
這三天來,他一直在找玉樓月跟他說與趙思意相遇的地方,可是蕭測之前的記憶自己沒有,怎麼才能找到那個地方?
突然,一個黑衣中年人,不知何時出現在百丈遠的山崖間,也出現在他的眼眸中。
在這樣的夜雨中,那穿著黑衣的人渾身雖充滿了劍意,但他隱匿著氣息,隔著這麼遠,一般人根本不會發現,然而蕭測卻看得很是清楚。
看著這幕畫面,蕭測搖了搖頭,摸了摸眼角,眼中閃出一絲凜冽的寒光。
“不愧是修道奇才,隔這麼遠便能發現我。”
那名黑衣中年人看著蕭測面無表情說道:“難怪五玄門中有那麼多人想要你死。”
蕭測看著夜色中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對方,冷聲問道,“你是誰?”
“一個來殺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