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你懷中是何寶貝?
崔雲麒離開後,客棧房間裡就只剩下陳敘與馮原柏。
馮縣令一直待著沒走,卻是還有些話要與陳敘說。
等房門重新關上,屋子裡又安靜下來後,馮原柏脫口就是一句:“敘之,你何時也有詩贈我?”
陳敘還未回應,馮原柏又自己排解道:“罷了,文章從來需妙手,豈有催問得來之?唉。”
他嘆一聲,幽幽看著陳敘。
陳敘回視,不過片刻,馮原柏先朗聲一笑,卻是終於打破了此刻幽怨氛圍。
這位縣令有時候也促狹得很。
陳敘便也笑了起來。
他心念一動,又取來靈酒為馮原柏斟上道:“馮兄,想來你還有話要囑託我。
正好,佳句需以美酒佐之,來來來,你我再飲一杯。”
兩人再次對坐,這回馮原柏毫不吝嗇地誇獎起來:“好酒!真是靈韻非常。敘之,你這酒若是放到外頭去賣,只怕千金難買啊。”
【點贊+500】。
好極了,要的就是馮兄這一聲贊。
真不愧是進士,再多贊幾聲,抵得過《造畜》二則一兩天的傳播。
最近這兩日《造畜》二則所能給陳敘帶來的點贊又減少了,每日大約只有三四百。
再過一段時間,說不定還會更少,陳敘已經開始琢磨著要將靈酒等物贈送給各位親近的師長與友人。
但送禮也是有講究的,不能盲目送。
比如伍夫子臨行,陳敘多送些美酒便很合理應當。
至於眼下,陳敘笑道:“此酒我命名為醉靈,馮兄喜歡,一會務必帶一罈回去。”
眼看馮原柏似乎是要拒絕,陳敘忙說:“馮兄可千萬莫要推辭,你我之間難不成連一罈酒都收不得?”
這話一說,馮原柏立刻就笑道:“既如此,那愚兄便愧受了。真是好酒啊,回去以後我每日飲一杯,說不定還能常得些靈機。”
【點贊+300】。
可惜了,馮縣令的點贊同樣有上限,即便是在飲用靈酒的情況下,亦會存在衰減。
當然,做人不能太貪心。
不論【500】點贊還是【300】點贊,陳敘全都欣然接納。
閒談幾句後,馮原柏說到了正題。
他開口驚人道:“敘之,韋棠死了。”
韋棠?
是當日鬼市之行中,被幽魂割去根基的韋家子弟。
陳敘立刻反應過來,問:“韋棠死了,那王冀現如今如何了?”
馮原柏輕抿一口杯中靈酒道:“王冀,被送到了王氏祖籍雲橫縣修行,據說被關押在祖宅祠堂。沒死,但是,他摔斷了兩條腿。”
簡短几句話,卻顯然是勾勒出了好一場風波暗湧。
難怪上回馮原柏要說雲江府定然會有動盪。
不過這些動盪又似乎並不會影響到大多數人。
陳敘靜默思索,馮原柏又道:“韋氏族中有幾個子弟,前兩日被爆出強搶民女,霸佔良田,打死戲子,逼死良家子等事。
那些苦主將韋家幾人告到了縣衙,我已受理案件。”
陳敘道:“是王家所為?”
“這可不好說,王家又不曾出面。”馮原柏呵呵一笑,說,“但案子是真的案子,我這個附郭縣令雖說是做得有些窩囊。
可既然是真案情,證據確鑿之事。我自當依法判決,為民伸冤!”
這一說,陳敘頓時欽佩道:“馮兄高義,實令人感佩。”
馮原柏微微笑,舉杯向陳敘致意,說:“職權所在罷了,何來高義?敘之,我提及此事,卻是想叫你小心韋松。”
“韋松?”陳敘記得,上回馮原柏也提過韋松。
似乎是韋家庶子,韋棠死後,韋松應是毫無疑問要在韋家上位了。
馮原柏道:“韋松此人,原本不成氣候。此番院試,他恰好踩中了最後一名,也得了個秀才功名。
他若是不昏頭,應當也不至於隨意樹敵。
但我前次在公堂上見他,卻總覺得此人有些不對。
總之,你要留在府城,或是去府學讀書,避開些此人。
不是說叫你怕他,而是……呵呵,敘之,隔岸觀火有趣的很吶。
你且瞧著,說不定要不了多久,此人會將整個韋氏拖垮也未可知。”
馮原柏居然會做下這樣的結論,可想而知他對韋松的印象有多糟糕了。
而他此刻說的雖是韋松,可實際上提的卻是世家爭鬥。
原本在雲江府樹大根深的韋氏,經過最近一番似有形似無形的混亂打擊,眼看就要沒落。
而原先像是眾矢之的的王家,在這一場風浪中,卻反而悄無聲息地挺了過來。
陳敘若有所思。
馮原柏道:“世間許多風波,重點皆在時效與應對。
王賢此人看似不顯山不露水,可每每面對動盪,他卻總能抓住最恰當的時機,做出最恰當的事情。
此人行事,我亦須得學他一學。
你看他既捨得下身段,在鬼市事件後的第二日親自出面,當著眾人的面向你送禮道謝,連消帶打。
又狠得下心來自己打斷兒子兩條腿,將人送往鄉下。
後來大肆賠償,與其餘各家化解了恩怨,反將矛盾集中在韋氏。
日後韋氏若是崩塌,王家近日所賠出去的那些,呵呵,要不了多久自然便會有所填補。
敘之,考秀才可以只看紙上風波,只讀經典解義。
可是鄉試卻絕非如此。
雲江府這一場,你細心體會,日後再有變故我也會繼續說與你聽。
聽得多了以後,以你的聰明,自然便能如風解意。
那些世家子弟所擁有的優勢,在你這裡就不再是優勢了。”
馮原柏絮絮叨叨一大段,實在是用心良苦。
甚至可以說,即便是最親近的那種學生與老師之間,也未必會出現此種對話。
學堂裡就更加學不到這些了。
陳敘心中觸動,默默將馮原柏的言語記在心中。
馮原柏又道:“雖說距離鄉試時間緊促,但你既有過目不忘的資質,又具備超凡悟性。我信你必定可以超脫窠臼,鄉試再得佳績。”
這是給陳敘鼓勁呢,陳敘連忙謝過。
馮原柏卻忽然話題一轉,問:“敘之,你懷裡這一直揣著的,是什麼寶貝?可能給我瞧瞧?”
他居然問到了陳敘懷中的鼠妖!
這也不奇怪,馮原柏又不是瞎子,陳敘懷裡揣著小阿實,馮原柏還能看不到不成?
想當初,陳敘第一次在社君墟中見到阿實,對方几乎似有七八歲孩童的身高。
但那實際上是因為社君墟的奇異壓制,將陳敘變小了。
並不是說阿實就當真有很大的個頭。
而如今出了社君墟,在現實的世界裡,阿實不過四寸身高,小小的一團,陳敘一手就能攏住。
他將阿實小心靠在自己胸前,感受著對方身軀的微小與脆弱,卻是沉默了一瞬。
陳敘在捫心自問,面對馮縣令的提問,自己能將阿實的情況暴露到什麼程度?
阿實能信任陳敘,陳敘也能信任馮原柏。
但陳敘卻不能私自做主,替阿實去“信任”馮原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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