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正邪之辯見真情
月華如水，灑落在這座荒廢的院落裡。幾株老梅虯枝盤虯，枝幹如龍，在月光下投下斑駁的影子。秋夜的風裹挾著一絲涼意，吹動著雜草叢生的庭院，發出”沙沙”的輕響。葉凌霄抱著昏迷的芊芊，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小心。他能感受到她越來越微弱的呼吸，以及那股在她體內肆虐的寒氣。周無雙跟在一旁，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美目中閃爍著難得一見的擔憂。
將芊芊輕輕放在一張斑駁的石凳上，葉凌霄的心都在顫抖。那張往日總是帶著三分魅惑的絕美面容此刻蒼白如紙，嘴角殘留的血跡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柳護法那一掌的寒氣已經侵入她的五臟六腑，若非她功力深厚，只怕早已不堪設想。這個念頭一起，葉凌霄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攥住。
”芊芊！”他輕喚一聲，手掌貼在她的後心，緩緩輸入內力。溫暖的真氣如同春水化冰，一點點消融著那股刺骨的寒意。在內力的滋養下，葉凌霄能感受到芊芊的經脈正在一點點恢復，但那些被寒氣侵蝕的內腑卻很難在短時間內痊癒。
周無雙站在一旁，看著葉凌霄為芊芊療傷的專注模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她從未見過這個向來沉穩的男子如此緊張，就連為自己療傷時都沒有這般關切。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卻讓她心中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幾息過後，芊芊終於幽幽轉醒。她睜開美目的第一瞬間，就對上了葉凌霄那雙滿是擔憂的眼睛。那一刻，她彷彿看到了什麼令人心動的東西，但很快就被更重要的事情壓過：”柳護法...陣法中的天地精華...被他奪走了...”她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急。
”別說話，好好休息。”葉凌霄柔聲安撫，手上的內力又加了幾分。他能感受到芊芊的氣息還很紊亂，此時最需要的是靜養。
然而芊芊卻掙扎著要坐起來，玉手緊緊攥住葉凌霄的衣袖：”來不及了...那些天地精華關係到天下氣運，一定要追回來！”她的美目中滿是懇求，那種神情讓葉凌霄的心都揪了起來。此時的芊芊，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的妖媚，有的只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焦急。
”天下氣運？”葉凌霄眉頭微蹙。這個詞在柳護法口中聽起來充滿了陰謀的味道，但從芊芊口中說出，卻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相信我，以後我會告訴你一切。”芊芊虛弱地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阻止柳護法。”她的聲音輕若蚊蠅，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那雙平日裡總是波光流轉的美目，此刻卻亮得驚人。
葉凌霄沉默片刻，轉頭對周無雙說道：”你留下照顧芊芊，我去追柳護法。”說完，他就要轉身離開。此時此刻，他心中雖然充滿了疑問，但顯然不是追問的時候。
”小心。”周無雙突然開口，聲音中帶著難得的柔和。這兩個字說得極輕，卻讓葉凌霄的腳步微微一頓。回頭看去，只見那雙平日裡清冷如霜的眸子此刻盈滿擔憂，讓他心中一暖。
”保護好她。”葉凌霄留下這句話，身形一閃，消失在夜色中。夜風中似乎還留著他的餘音，讓周無雙和芊芊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這一刻，兩個女子似乎都在各自的心事中沉浮。
再次回到府尹府時，整個府邸已經被禁軍團團包圍。火把的光芒將夜空映得通紅，無數整齊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葉凌霄避開巡邏的禁軍，來到一處偏僻的角落。那些士兵的舉止嚴整，顯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精銳，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師父說過的一些往事。
閉目凝神，葉凌霄開始運轉師父傳授的秘法。這是一門極其玄妙的追蹤之術，需要將自身的真氣化作無數細小的觸鬚，感應對手留下的氣息。彷彿泥牛入海，感知著周圍空氣中最細微的波動。很快，一股熟悉的寒氣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徐坤留下的痕跡，正沿著城南的方向延伸。
順著這股氣息，葉凌霄很快就發現了徐坤的蹤跡。這位曾經讓他心生敬意的老者此時正踉踉蹌蹌地走在一條偏僻的小路上。月光下，他的背影顯得異常蕭索，哪裡還有半點往日的風采。
”徐老爺子。”葉凌霄突然現身，攔住了徐坤的去路，”柳護法去了何處？”他的聲音平靜，但眼神卻銳利如劍。二十年的習武生涯告訴他，此時不能有絲毫鬆懈。
徐坤停下腳步，月光灑在他憔悴的面容上，那雙渾濁的眼睛突然迸發出一道精光：”你真的想知道什麼是正道嗎？”他沒有回答葉凌霄的問題，反而丟擲了一個讓人意外的問題。
”這世間，何為正？何為邪？”徐坤的聲音帶著幾分滄桑，卻又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執著，”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定義的正邪，還是那些飽受壓迫的百姓心中的正邪？”
葉凌霄一時語塞。他從小在劍山長大，師父教導他要行俠仗義，剷除邪惡。這些年來，他一直堅信自己走在正道上。可是現在，徐坤的話卻讓他開始思考，這世間的正邪之分，究竟是由誰來定義的？
”你可知道頓覺宗為何會被定為邪教？”徐坤繼續說道，聲音中帶著深深的憤懣，”只因為我們想要改變這個不公的世道！那些所謂的正道，不過是既得利益者的遮羞布罷了！看看那些官府衙門，哪一個不是欺壓百姓？再看看那些名門正派，哪一個不是隻顧自己的利益？”
葉凌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徐坤的每一句話都如同重錘，擊打在他的心上。師父教導他的那些道理，此刻竟顯得有些動搖。那些曾經認定的是非對錯，在這一刻變得模糊起來。
就在他恍惚之際，徐坤突然暴起發難。”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讓老夫以命相搏！”一聲長嘯，體內真氣瘋狂湧動。那股氣息狂暴異常，顯然是在燃燒自身精血，就連他的頭髮都在瞬間變得蒼白。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秘法，能在短時間內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代價卻是永久損傷根基。
葉凌霄心中一驚，連忙提劍應對。徐坤此時的實力竟然比之前強了數倍，每一掌都帶著自爆般的威勢。寒冰掌的威力被推到了極致，那股寒氣之強，就連空氣都被凍結，在月光下泛著森森的藍光。
”砰！砰！砰！”
接連幾次對轟，葉凌霄竟然隱隱落入下風。徐坤這種玉石俱焚的打法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就在他準備使用師父所授的秘法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轟！”
院牆突然被撞出一個大洞，王守英那魁梧的身影從中閃出：”葉兄！我來助你！”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豪邁，卻讓葉凌霄感到莫大的安心。這個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出現的兄弟，再一次給了他莫大的支援。
”英弟？”葉凌霄又驚又喜。
”聽到爆炸聲就趕來了，路上遇到芊芊姑娘和周姑娘，她們讓我來幫你。”王守英說著，已經擺開架勢。他那魁梧的身軀在月光下如同一座小山，散發著一股不可撼動的氣勢。
有了王守英相助，形勢頓時逆轉。就算徐坤燃燒真氣，也不是兩人的對手。王守英的天生神力配合葉凌霄的劍法，很快就將徐坤制服在地。那些玉石俱焚的打法，在兩人的默契配合下竟然顯得如此無力。
然而就在此時，夜空突然響起一陣清越的鷹嘯。那聲音淒厲而高亢，在寂靜的夜空中久久迴盪。數道黑影突然從四面八方湧出，將三人團團圍住。這些黑衣人身法詭異，來無影去無蹤，顯然都是身手不凡之輩。
葉凌霄抬頭望去，只見幾隻黑鷹正在月色中盤旋，它們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幽幽的紅光。為首一人身材魁梧，眼神銳利如鷹：”在下玄鷹衛統領東方虯。”
”玄鷹衛？”葉凌霄眉頭微皺。他想起師父曾經提到過這支神秘的組織。那是皇室最精銳的密探，專門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沒想到今晚竟會驚動他們。
東方虯緩步上前，身上散發著一股懾人的氣勢。他看起來四十多歲，面容滄桑卻不顯老態，一雙鷹眼銳利如刀。”葉公子好身手。”他的聲音低沉有力，”不愧是劍山的高徒。”
話音未落，那些黑衣人突然整齊跪下。一個身著蟒袍的人影緩緩走來，月光下，那道身影散發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葉凌霄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葉凌霄沒有說話，只是緊握著手中的古劍。他能感覺到，這位玄鷹衛統領的實力深不可測。而更讓他在意的是，那個身著蟒袍的神秘人。
月光下，那人的面容若隱若現。他看起來五十多歲，面容清瘦卻透著一股威嚴。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神，深邃而冷漠，彷彿能看透人心。那目光在葉凌霄手中的古劍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
”放開徐坤。”東方虯淡淡地說道，”這件事，我們會處理。”
王守英上前一步，擋在葉凌霄身前：”憑什麼？這徐坤勾結邪教，殘害無辜，難道就這樣放過他？”他的聲音中帶著憤怒，卻掩飾不住對玄鷹衛的忌憚。
東方虯目光一冷：”你一個天橋賣藝的，也敢質疑玄鷹衛？”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英弟。”葉凌霄攔住正要發作的王守英，目光警惕地看著四周的黑衣人，”看來今晚的事情，另有隱情。”他能感覺到這些黑衣人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息，顯然都是高手。
就在這時，那個身著蟒袍的人突然開口：”葉凌霄，你可知道你師父為何會收你為徒？”他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絲玩味，”那把劍上的紋路，你可認得？”
葉凌霄心中一震。這把劍是師父傳給他的，劍身上的紋路玄奧難懂，他一直以為那只是裝飾。但現在想來，師父當年交給他這把劍時，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別有深意。
”三十年前的燕山之戰，”蟒袍人繼續說道，”你師父用的就是這把劍。那一戰之後，整個江湖都變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追憶，似乎親身經歷過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東方虯突然拱手道：”王爺，時候不早了。”
王爺？葉凌霄心中一驚。眼前這個神秘的蟒袍人竟然是皇室宗親？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想起芊芊說的天下氣運，又想到徐坤提到的正邪之爭，似乎一切都隱隱有了聯絡。
”帶走徐坤。”蟒袍人揮了揮手，”至於你，葉凌霄，以後自會明白。”他的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葉凌霄一眼，似乎要把他看透。
幾個黑衣人上前，將已經奄奄一息的徐坤架起。葉凌霄想要阻止，卻被王守英拉住。
”葉兄，不可輕舉妄動。”王守英低聲道，”這些人來頭太大。何況，還要考慮芊芊姑娘的安危。”他的話讓葉凌霄的手不由得一頓。
葉凌霄握緊了古劍，看著徐坤被帶走。臨走前，徐坤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包含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資訊。是愧疚？是期待？還是無奈？
”回去吧。”東方虯淡淡地說道，”芊芊的傷需要儘快醫治。不然，後果難料。”他說這話時，意味深長地看了葉凌霄一眼，似乎知道些什麼。
葉凌霄心中一驚。他們竟然連芊芊的事情都知道？難道說...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芊芊的身份，還有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似乎都指向了某個驚天的秘密。
”葉兄？”王守英擔憂地看著他。
”我們走。”葉凌霄深吸一口氣。他知道，今晚的種種疑問，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那個身著蟒袍的神秘人，似乎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月光下，玄鷹衛的黑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如同幽靈般無聲無息。葉凌霄站在原地，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風吹動他的青衫，也吹亂了他的思緒。這一夜發生的種種，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局，而他似乎觸碰到了某個驚天的秘密。
”我們也該回去了。”王守英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中帶著關切，”芊芊姑娘還在等著你。”這個粗豪的漢子，在這一刻顯得異常體貼。
葉凌霄點點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