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在你眼裡，朱元璋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一些見不得光的小動作，一些手段。”
“譬如說一些神神鬼鬼的手段。”蘇白道。
“像是‘魘鎮’之法！”
“你覺得當發現這些東西，再疊加以上鳳陽種種問題。老朱最後，會遷都在此，安心在其中居住不成？”
“那你把身家都遷過去，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蘇白差不多是說完，感覺有些口渴，喝了一大口水。
正如他所說，洪武八年之時，作為“中都”的鳳陽宮城即將完工，朱元璋親自進行檢閱之時，就發現了問題。
有工匠在其中，施展出了“魘鎮”手段，差不多就是詛咒的意味，以此牽扯出了鎮物案，牽連了很多人。
這也是老朱，最終放棄鳳陽作為都城的原因之一。
看著說完後，仍舊是風輕雲淡的蘇白，朱元璋心中卻是如同陷入到深淵之中。
即便是在夏日，且剛吃完燒烤，他卻感覺到渾身發寒。
不對……
既然蘇白遠在千里之外，都能夠看得清楚，鳳陽作為都城實在是不可能，有太多弊端。
自己當局者迷，看不清也是情理之中。
可怎麼詢問諸位大臣的時候，這些事情就沒有人跟自己說出來？
包括他李善長，可是親自主持監督鳳陽宮殿的建造工作。
還有其他諸多大臣，也都在鳳陽進行過居住，考察等等。
畢竟遷都可不是個小事，得仔細考量才行。
按道理說，如此弊端肯定會有人發現，可為什麼就沒有人進行報告？以至於將自己這樣矇在鼓裡。
如果早點得知的話，那就不會在鳳陽投入這樣多的人力物力，來興建宮殿，遷徙民眾，尚且可以止損。
“如你所說，既然如此多的弊端，那為什麼皇上沒有發現？難道諸多文武大臣，看的都不如你透徹？”朱元璋以這種方式詢問，想要從蘇白嘴裡得出答案。
“他們當然能夠看得清楚，不說是有原因的。”
“那是因為，朝政被很大一部分人給把持了。”
蘇白語不驚人死不休。
“現在朝中最大的勢力是哪一邊？想想也知道吧。”
“是淮西幫！我再問問，這些人的老家又在哪裡？”
蘇白一句話，直接就指出了問題之所在。
老朱心中，如同一道驚雷炸響。
他之前想不通，無非是因為身在局中，看不透徹。
這一下蘇白直接給他點明方向，如同撥開迷霧。讓他就是明白，問題真正出在哪裡了。
李善長等人，家可都是那一片附近的。
回到鳳陽建都，對他們而言更為有利。
所以哪怕是意識到，鳳陽根本不太有作為都城的資格，也是對此不發表意見。
畢竟還是有那麼一點機會的。
至於沒成功？反正他們也沒有什麼損失！
“好哇，原來如此……”
老朱眼睛流露出，一股不太察覺的殺意。
在洪武七年之時，他還沒有針對功勳進行清算。
第一個死的開國功臣，還是要等到明年的洪武八年，犯下累累罪行的廖永忠。
之後才是隨著時間推移，一發不可收拾。
但經過蘇白這一番話之後，他是心中埋下了警惕的種子，準備回去之後，立即就執行一個在心中已經許久的計劃。
即將“親軍都尉府”進行升級，打造成可以監察百官的組織。
老朱此時的神情複雜，而朱標朱棣兄弟倆，雖然沒有在二人交談的時候插嘴，不過也是將他們的對話，全都聽在耳裡，進行咀嚼思考。
這一番話裡面，包含的資訊量太大，還得消化個一會才行。
看著老朱以及倆兄弟這樣的複雜神情，蘇白不由得是覺得，這倔老頭難道不是在考慮？剛剛也不是在詢問自己意見不成？
而是在顯擺的意思！
說不定在之前，就把那筆錢用來打點了不成？不然怎麼這樣一副架勢？
明顯就是沉沒成本太高，難以放下。
出於以後還要薅他們羊毛的想法，他肯定不能夠讓其去往鳳陽，便是繼續說道。
“不用說以後，就是現在鳳陽都出現了些問題。”
“不少鳳陽人，直接來外面討生活了。”
“不信的話，可以在我這邊打聽打聽，我這錢塘縣可是就有不少鳳陽人，男女老少都有。”
“其中最多的，可是賣藝的，還編排起了民謠，唱起了曲子。”
“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個好地方，自從出了個朱皇帝，七年便有六年荒……”
說到這裡，蘇白不由得就是輕哼起來。
他本意，是想要透過唱這民謠，來阻止老朱的錯誤想法。
只是不料，老朱本來有所緩和的臉色，再次發生變化。
因為蘇白這樣一開口，就是讓老朱確定，他果然是知道在自己地盤，有這樣一群賣藝人，在進行編排自己，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蘇白不但沒有驅趕，甚至將這大逆不道的民謠，直接記了下來？
再結合之前，蘇白提到自己的時候種種不敬之舉，這豈不就是說明，蘇白對於真正的自己，是抱有很大成見的？
如果蘇白是其他身份，就算換成其他大臣，如開國文臣之首的李善長，他也會對此不屑一顧。
朱元璋自信，作為帝王來說，自己所作所為一直沒有什麼問題。
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哪個自己也不遜色他們，可以與之比較。
任憑他人訴說，也不會影響到自己什麼。
可是在錢塘縣，經歷了種種之後，他已經意識到，蘇白展現出來的一些能力很特殊。
尤其是對很多事情的分析，次次都能夠抓住痛點。
乃至於很多自己根本不知道，沒有聽說過的事情，他也能夠信手拈來。
他竟是第一次有了，想要詢問一下別人，作為皇帝的自己在他人眼裡，到底是什麼樣的形象的看法。
“竟然有這樣的民謠，你還將其給熟稔的背了下來。”朱元璋沉聲道，“看起來，你是對當今皇帝的所作所為，相當看不慣了。”
“所以將其給唱出來，根本就沒有什麼負擔對吧？反而還樂在其中。”
“在你眼裡，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