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在市政府小招待所（1）
週五的中午，屈亦成突然接到梳雲的電話，很是意外。他儘量讓自己用正常的聲音說話：“你好梳雲，好久沒有聯絡了，你好嗎？”
梳雲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聲音也是異常的正常說：“忘了告訴你，前天市政府有人來找我，問起甘二伯的事。”
屈亦成有些奇怪，說：“市政府？怎麼、怎麼說的？”
梳雲說：“就是問《東江日報》上的文章的事，還有甘二伯生前的一些事。我說主要是你在照顧老人家，你的電話我給了那個姓馮的人。他還去墳上看了。”
屈亦成說：“我知道了。你現在怎麼樣？”
梳雲說：“我，挺好的。那天在你們支行看到了你，挺好的。”說完就掛了電話。
屈亦成望著手機愣了愣，心裡空蕩蕩的呆了一會兒。
週六上午九點，屈亦成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
電話裡一個男子的聲音：“你是商行的屈亦成同志嗎？你好。我是市政府辦公廳的馮建，有一些事情我想同你溝通一下。請你十點鐘到市政府招待所，對，二號樓，208室。你開車嗎？好，把車牌號告訴我，我會通知門衛，讓你直接進二號樓。到了前臺你就打這個電話找我，謝謝，再見。”
屈亦成有些懵懂，雖然隱約猜到可能同梳雲寫的那篇文章有關。卻想不明白，為什麼有市政府的人要見自己。但他也很高興，知道小招待所不是什麼人能進出的。既然有這樣的機會，肯定能與市政府的對接上，以後就能再溝通了。
看一下時間是八點四十，他又給婷婷打了電話。
婷婷顯然是在睡懶覺，一聽屈亦成電話裡說的事，立刻說：“肯定是好事，要不不會在那見你的。你有好一點的西服嗎？哎呀，應該給你準備兩身像樣一點的衣服的。”
屈亦成就笑道：“你是說我平時穿的像個討飯的？我穿行服去就是了。這有什麼擔心的，又不是相親，何況，呵，我相親也不用西裝革履的。”
婷婷嗔道：“你得意什麼？得瑟！那你準備怎麼對答？最好準備一些術語什麼的。”
屈亦成說：“行了、行了。說人話就行，一個工作人員見我，值得興師動眾麼！”
婷婷音聲有些嚴厲：“你不要稀里馬大哈呀！我警告你！有時人的一輩子就幾次、甚至一次機遇，過去了就沒有了。”
屈亦成想說“抓住你算不算機遇”，卻沒有說出口。
屈亦成開車透過市政府招待所大門時，警衛不但沒有攔住他檢查，而且立正敬禮，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這讓屈亦成大有人生亦當如此的感慨。
九點五十分，屈亦成停好車，進入二號樓的大廳。一進大廳，在前臺意外的迎面遇見蘇娟娟的媽媽常小小。
常小小是市政府辦公廳下面接待科的副科長，管著小招待所。只是高市長上任以來，她還沒有機會直接接觸過。高市長除了陪客人吃工作飯，很少來招待所，週末幾乎不來。不像有些領導有時喜歡在招待所固定的套房辦公、休息。
昨天她翻看招待所週末的預約登記本，意外看到高市長的秘書馮建親自訂了208房。
208房是一個豪華套間，有臥室、客廳、餐廳、書房。其實就是給市長專用的，只是高市長一次也沒有用過。
她知道肯定是高市長要接待什麼人，而且是重要的人物。所以她今天放棄休息時間特意來招待所，借這個機會“偶遇”一下市長。最近蘇科長心情十分糟糕，老公因為虛報發票、串通車險公司套利的事，被撤銷了隊長職務，只在車隊做普通的值班司機。
她家就靠在領導面前走動，才風光一時，這可讓她愁壞。特別這個高市長，平時都見不到一面。她要想辦法靠上去，儘快解目前的困境。
這時，她看到屈亦成穿一件風衣走了進來，又是吃驚又是好奇，也有些生氣。見他左顧右盼的，目光從自己臉上掠過，並不打招呼，不過她也懶得同他打招呼。
她對服務員說：“你們怎麼搞的，什麼人也放進來，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打電話問問門衛，怎麼這麼不負責，什麼人都往裡放！”又冷冷的看著屈亦成問：“你找誰？是不是找錯地方了？你是怎麼進來的？”
屈亦成懶的同她囉嗦，拿出手機給馮建打電話，卻見辦公室副主任、高市長秘書馮建從走廊裡面快步出來，迎面微笑向他起來，說：“你是屈亦成同志吧？我就是馮建，幸會，來，請！”示意他一起往裡走。
常小小頓時傻了，呆若木雞一般，望著兩人進了電梯上二樓。半晌，她問服務員：“馮主任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告訴我？嗯？”
服務員看著一驚一乍的常科長，小心的說：“九點就來了，陪高市長一起來的。”
屈亦成進到208號房，是一間讓他有些眼花繚亂的大客廳，擺設是典型的中式古典風格。他不敢東張西望，在馮建示意下，在一張寬大的實木沙發上坐下，給他端來一杯茶。
這時，裡間的門一響，屈亦成在全市經濟工作會務虛會發言時見過的高易直市長，緩步走了出來。
屈亦成忙起身。想上前同市長握手，可是高市長卻徑直走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馮建又示意屈亦成坐下，然後給市長端來一個口杯，自己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
高市長看看屈亦成，點頭說：“你就是屈亦成同志？我記得，你在經濟工作會的發言不錯，有點想法。你現在還在西蕪花橋工作？”
屈亦成躬身說：“花橋所升格為二級支行，我還在那任行長。但兼任了總行營業部信貸部副總經理，兩頭跑。”
高市長並不再問這個問題，突然說：“你同花橋鎮玉樹村的甘二牛同志怎麼那麼熟悉？”
屈亦成也是一愣，雖然心中有所猜想，卻沒有想到真是為了此事。想起婷婷教他的“同大領導說話，有什麼說什麼，真實就好。”就一五一十，從段有金夫婦想冒領存款開始，一直說到最後一次同甘二牛的見面。
高市長靠在沙發上，眯著眼看看屈亦成，平靜的聽他說。這裡面的許多事，馮建已經打聽清楚，同現在屈亦成說的差不多。
高市長淡淡的說：“也是奇怪，你同甘二牛同志怎麼如此投緣，光是你說的你敬佩他是個戰鬥英雄？”說話中，是極不信任的口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