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頓飯立規矩，不怕得罪什麼人

莊豐聽屈亦成問起費用問題，嘆口氣說：“屈主任你不知道，我們所裡的事真是一言難盡。龐偉元哪有心事在工作上？你知道，支行給我們所的費用，除了開門費用，就裡營銷費。營銷費又分固定和計價。固定的又按營業所的規模大小、貢獻度多少分成甲乙丙三類，我們所自然是最差的一檔，計價那塊更不用說了，我們有什麼貢獻……”

屈亦成打斷他的話：“這些我都知道，你就說，我們每個月可用營銷費有多少？結餘多少？”

莊豐臉一紅，說：“一個月就、就五六千塊錢，唉，哪有結餘，還欠了外頭不少賬哩？”

屈亦成平靜的看著他問：“欠賬？欠多少？欠在什麼地方？”

莊豐忙點頭說：“是喲，欠多少還要統計下，主要是招待費、交通費，還有、還有員工食堂的補貼。”

“支行每天補助在編員工的伙食費是按出差標準15塊、臨時工是10塊，按365天計發的，不少了，還要補貼麼？”屈亦成問，他的目光越來越冷。

莊豐頭上滲了汗，屈亦成笑笑，起身上說：“哎呀，我最怕算這些賬。走，我們轉一下。”

莊豐鬆了口氣，忙起來給屈亦成開門，兩人走出辦公室，來到冷冷清清的大廳裡，只有一個保安坐在大門邊打瞌睡。

屈亦成站在大廳中央，望著頂上昏暗的電燈、破舊的四壁。又走出大門，站在街口上望著營業所大門，鐵柵欄門鏽跡斑斑，“楚南城市商業銀行西蕪花橋營業所”的行名牌上蒙著一層灰塵，亞克力做的行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敲去一小塊。

上到二樓，西邊是金庫，東邊是員工宿舍，用很粗的鐵柵欄分開。有三間員工宿舍，主任是單間，其他的是雙人間，簡陋的傢俱，毫無溫馨氣息。

下樓到後面，圍著一個很大的院子。左邊有兩間平房，是員工食堂和餐廳。進了食堂，屈亦成也愣了愣，這廚房太乾淨了，幾乎看不到覺的煙燻的痕跡。

屈亦成看了看時間，對莊豐說：“莊主任，我收拾一下東西。你讓大家下班都去飯店，我也好同大家交流一下。”

看到髒兮兮的門楣上“遠東飯店”幾個字，還有下面拼寫錯誤的一行英文，屈亦成拎著自己帶來的四瓶“汾酒”，站在這個只有一百多平米的小飯館前，極力忍住笑。

走進飯店，兩條瘦的皮包骨的狗在四處聞著，想找到食物的氣息。

營業所除了保安，其他的人都在，大家圍著一張桌子，正磕著瓜子聊天。見他進來，聲音就低了幾分。

飯店的老闆娘是個三十多歲的、有幾分姿色的女人，一看就是個精明潑辣的人。她過來給屈亦成倒水，邊說：“歡迎屈主任。今天的飯，打八折！”

劉英英“哼”了一句說：“打八折，是罵人的意思。我們所的生意淨是你做的，免費一頓也捨不得呀？”

老闆娘瞟一眼莊豐，又說：“哎呀，我這個店是小生意，我……”

黃清清打斷她的話說：“我們所一年到頭的飯都是從你這拿的，還小本生意？”

屈亦成一愣，見莊豐有些尷尬，就笑道：“今天我第一次來，雖然同大家是同事，大多是第一次見面，更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飯。今天的飯我個人請客，老闆娘，有什麼好吃的，你幫定菜。也不用打八折呵。”說著，把酒放在桌上。

老闆娘卻有些委曲的說：“哎呀，屈主任，我可沒有賺你們多少錢，你不知道，你們所還欠了我這好多飯錢哩。龐主任一走，可得幾時結的清囉。”

屈亦成掏出六百快錢遞給她說：“欠你多少？拿個明細來看看，商行怎麼會賴你的賬？今天按一人一百的標準做，看看你手藝怎麼樣。記得給保安打一份，要帶回去的。”

老闆娘眼睛一亮，忙接了錢，快活的說：“屈主任不但一表人才，人也豪爽！好好，包你滿意。”說著，轉身去了廚房。

莊豐起身說：“我去看看菜，找幾個有特色的。”也去了廚房。

段國慶突然低頭“咕咕”一笑，大家也跟相互一對眼神，無聲的笑了。

屈亦成不去理會他們的心思，笑道：“今天既是聚餐，也隨便開個會。我這個人，最不喜歡開會，所以利用這個時間。”

大家一下子也靜了下來。屈亦成發現，竟沒有人去叫莊豐。他對段國慶說：“段師傅，你去找幾張紙和筆，做個記錄。把莊主任叫過來。”

屈亦成把上午在支行會上的思路又說了一遍，說：“明天支行就會派一個櫃員來。段師傅，你負責帶一下。英英姐和小寧，就同我組成營銷小組，主攻目標我已經說了，明天就開始。”

黃清清說：“那如果營銷到了客戶，計價怎麼算？”

屈亦成說：“三七分成，三成放在所裡作為營銷費用，七成個人所有，誰營銷、誰受益。說一下，我是主任，不參加任何業績的分配。”

黃清清頭一晃說：“那我也要參加營銷小組，坐在櫃面，一天也沒有十筆業務，煩死了。”

屈亦成說：“可以，你有什麼目標客戶麼？我是指這些我們主攻的在外打工經商的花橋人。”

章小寧說：“清清姐去找財政所的顧所長，一句話。”眾人又是曖昧的鬨堂一笑。

黃清清指著小寧說：“章小寧，你陰陽怪氣的，說清楚一點。”

章小寧哼了一聲，並不接茬。

黃清清對屈亦成說：“我覺得這樣不合理嘛。工作只是分工不同，憑什麼別人營銷了就得那麼多？”

這樣的人說這樣的話，早在屈亦成意料之中，大鍋飯雖然吃不飽，卻心安理得，沒有什麼異議。在五天的休假中，除了找到業務發展的突破點，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帶隊伍、如何讓大家的認識跟上自己的理念。但是，許多時候就是這樣，光靠說是沒有用的，要取得實效，人們才能信服。

大多數人不是看理念的，而只關心自己的利益。像黃清清這樣的員工，她坐櫃檯又嫌悶、收只能拿全所平均的水平。如果真讓她出去跑市場、找客戶，她又嫌累。只盼別人把業績幹上去，自己分錢就行了。

他就說：“等我們所的業績上去了，大家收入提高了，我再來解釋。”口氣卻嚴厲了幾分。黃清清顯然不服，卻噘了嘴不說話。

他又說：“明天早上大家七點到，把衛生好好搞一下。莊主任，你明天給支行辦公室打電話說一下，要他們派裝修公司的人過來，我們所裡內外也要搞搞了，環境太差。”

他看了大家一圈說：“其實我要說的就三句話：一是依據我們花橋的情況，因地制宜謀求我們所的出路，剛才說的營銷小組就是第一炮。當然，有的同志有資源的，儘管引進來，還是按七分賬。第二句話，打破大鍋飯，個人收入以業績而定，打破補差找缺的傳統。我們所已經習慣了等支行補貼，更習慣了墊底，這不行。第三句話，我也同支行說了，實行末尾淘汰。馬上出臺所裡的員工考核辦法，年底考核墊底且在紅線之下的，我是沒有權力開除他，我會交給支行去安排！”

一時大家都沉默了。

心情不暢，酒就喝的不暢，只喝了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