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亂世中的一條野狗
當今天下，時逢亂世。
而亂世，則必出英雄。
自從三十年前，天宮道人率數十萬流民教眾打著“順應天意，剷除暴元。”的旗號揭竿而起，三十年來天下英雄輩出。
屠戶出身，拉著三十六個同鄉起義造反，五年之間一躍成為最大的義軍之一的赤眉軍首領董昇，自然是天下英雄之一。
因為董昇天生異像，雙眉發紅，故而為自己拉起的隊伍起名為赤眉軍，五年以來，赤眉軍一步步從一群拿著農具造反的農民，變成了如今有模有樣的軍隊，號稱天下最強義軍。
不過很快，赤眉軍這個名字就將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將會是另一個名字--青州軍。
大元疆域共有十三州，青州位於大元邊界的苦寒之地，不僅常年受到外族劫掠，更是被朝廷層層剝削，董昇便起兵於青州，五年以來，赤眉軍早已拿下青州的大半疆域，青州牧多次像朝廷求援，可此時大元正值風雨飄零，農民起義席捲了十三州中的八州，朝廷自顧不暇，根本無力出兵。
如若赤眉軍真能拿下一州之地，天下義軍必然軍心大振，到那時，推翻大元指日可待，百姓安居之日即將到來。
則幾乎是天下百姓和義軍的想法。
但野狗從來不這麼覺著，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有人會覺得赤眉軍能給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此刻他正蜷縮在赤眉軍的馬棚角落裡，小心翼翼地蜷縮身體以免碰到腳邊的一灘馬尿。
他本是青州小縣裡的一戶百姓人家孩子，因為青州牧不僅為朝廷剝削民脂，自己更是中飽私囊，青州本就是苦寒之地，一年到頭種出的可憐糧食根本不夠交給朝廷的賦稅，也夠的父母為了活命，跑到青州邊陲為人做苦力，卻不幸遇上外族來青洲打包穀，從那天起，野狗就成了野狗。
這麼一個世道，人人自顧不暇，哪裡會有好心人實施給他，野狗從小就只能靠著偷雞摸狗勉強求活，十二三歲的年齡，身子骨卻還不如尋常人家的八九歲孩童，形似一具骷髏一般，直到三年前，董昇的手下在招募鄉勇時候順手把他這個無根浮萍掠入軍中，但就這麼一具骷髏架子，連刀都拿不動，自然上不了戰場，就成了赤眉軍後勤的苦力，負責餵馬清理馬棚。
見野狗蜷縮在馬棚裡，一匹戰馬走過來用舌頭輕輕的舔了舔野狗雜亂如枯草一樣的頭髮，野狗面無表情地一動不動，任由馬匹咀嚼他的頭髮。
“叭.....”
一坨馬糞被人用腳踢起，剛好砸在野狗的身上，嚇得旁邊馬匹一激靈，後退幾步不再繼續啃野狗的頭髮，野狗扶著牆從地上爬起，就看到馬匹總管手裡揚起馬鞭，馬鞭打在野狗的大腿上，火辣辣的疼。
總管罵道：“狗孃養的東西，不幹活就知道偷懶，馬上去給我把馬棚子收拾乾淨，再讓我發現這麼多馬糞，老子就讓你全都吃了。”
野狗被這一鞭子抽得呲牙咧嘴，但卻還是連滾帶爬的鑽出馬棚，主管冷哼一聲，說道：“等等。”
野狗小心翼翼地回過頭，佝僂著身子抬頭看向總管，只聽總管吩咐道：“去，挑兩匹好馬，收拾好了套上馬車帶到中帳去。”
中帳？
野狗內心有些疑惑，但卻並沒有多問什麼。
中帳都是赤眉軍中的這些將軍大人所在的地方，像野狗這樣的卑賤存在，要是偷偷溜去中帳，會被當作細作就地斬殺。
為中帳裡的大人物們備馬車，這種事應該是總管親自做才對。
野狗心裡雖然有疑問，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跑去馬廄，挑了兩匹最高大雄壯的戰馬，仔細擦洗一番後牽出馬廄套上馬車，牽著韁繩往中軍軍帳走去。
自從被掠入軍中，也夠就一直生活在那小小馬棚裡，軍中的其他雜役都是自願參軍，有吃有喝有住，平日裡的生活雖然不說頓頓飽飯，但好歹是比在家中吃了上頓沒下頓安穩許多。
只有野狗，被掠入軍中，故而並沒有登記在冊，沒有住所只能住在馬棚，吃的也是每天只有一個黑饃，這還是他第一次走出雜役馬棚，看著周圍赤眉軍手中寒光森森的長槍短刀，野狗本就佝僂的身子彎的更低，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雖然從沒去過中軍大帳，但野狗還是知道大概位置，朝著中心方向走了些時間，便看到一座宏偉大帳，離得不遠便看到總管站在帳前，看到野狗走來，總管冷著臉擺了擺手，野狗連忙加快腳步，牽著馬車走到帳前，就聽到帳中一陣豪邁大笑，平日裡威儀的赤眉軍中將軍竟然在一人身後相送。
野狗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只見那人身高體長面如冠玉，身上穿著一身青色儒衫，笑容溫潤，抬手阻攔還要相送的眾位將軍，說道：“諸位，不必相送，明日一早，諸位起兵伐元之際，我徐景言必率領族中子弟竭盡相助。”
一眾將軍紛紛點頭稱是，吩咐帳內幾名士卒抱著幾個大箱子往車上搬，野狗連忙遠遠的躲開，生怕礙了這些人的眼。
“砰---”
就在此時，一名士卒手一滑，手裡沉重的箱子掉在地上，裡面黃燦燦的金子灑落一地，剛好落入低著頭的野狗眼中，野狗這輩子都沒見過金子，看著那滿地的金黃之物，心說這裡面隨便拿一塊估計就夠他吃一輩子了。
這些將軍竟然把這麼多的金子都給了眼前這個書生打扮的人，難道這個叫徐景言的人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就在野狗胡思亂想之際，那名打翻了箱子計程車兵已經捱了旁邊一名將軍的拳腳，那名將軍邊踹邊罵道：“不長眼的東西，什麼事都辦不好，驚擾了徐先生，你知不知道，徐先生的一根汗毛都比你全家老小的命值錢。”
這話倒是一點都不假。
野狗在心裡腹誹，這麼個年頭，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只要你拳頭夠大，想殺人全家便殺人全家。
那士卒捱了幾腳，連忙跪在地上求饒：“徐先生，都是小的的錯，徐先生....”
被稱之為徐先生男人擺擺手，臉上依然是溫潤笑意，說道：“諸位將軍，何必動怒，我徐景言哪是什麼矯情人。”
說這話的功夫，只見青衫書生微微抬手，散落在地上的黃白之物便紛紛漂浮而起，一個個的落入箱子裡，隨後箱子也緩緩飛起，落入馬車之中。
練氣士！
這還是也夠第一次親眼見到練氣士，據說這些人修煉的都是神仙術，個個都是人間的活神仙，在戰場上能以一當百，大元帝國的殘暴統治能維持這麼多年，其中很大的原因就在於當年只有大元皇宮之中才有這些修煉神仙術的練氣士。
就在野狗驚訝之際，徐景言朝著他張開手掌，野狗一愣，左右看了看旁邊的大人物們，一時間沒想明白徐景言這是什麼意思，直到看到躲在最後邊陪笑臉的總管陰冷的眼神，野狗這才一激靈，連忙小跑過去把手中的馬鞭遞給徐景言。
徐景言並沒有因為這個小小雜役的不開眼而惱火，看著野狗形似骷髏的身體，這位書生也難免有了幾分悲天憫人之色，伸手在馬車的箱子裡取出一個小木盒遞到野狗面前，野狗抬起頭愣愣的盯著徐景言。
近看之下更呢個發現，這位徐先生容貌俊秀，翩翩公子四字用在他身上簡直再合適不過，見野狗還在發矇，徐景言又將手中木盒往前遞了遞，野狗小心翼翼地接過木盒，徐景安說道：“拿去吧。”
說著抬眼看了看躲在最後的主管，補充道：“記得拿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