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釜山行終,雙門洞啟
“導演 nim,這段要再來一條嗎?”
姜在勳頂著半張沒擦乾淨的烏黑臉,走向延相昊導演問道。
延相昊正研究監視器回放。
幾秒後。
擺擺手,道:
“效果足夠真實了,不用。清理煙塵時間都夠重鋪一遍軌道了。”
“那我想請十分鐘假。”
“去吧。”
姜在勳轉向來通知的場務:
“麻煩帶路,我馬上過去。”
他匆匆用剩下的乾淨棉片胡亂抹了把臉,結果只是把黑灰暈染得更均勻了些,惹得旁邊幾個工作人員又憋著笑低頭。
他也顧不上。
快步跟著場務助理朝廠區入口走去。
遠遠就看見李順圭站在臨時圍欄外,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巨大的維修車間和軌道。
腳邊放著一個看起來很專業的貓包。
“順圭怒那。”
姜在勳快步上前:
“麻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哦莫!”
李順圭一轉頭。
被他這張“陰陽臉”驚得後退半步。
隨即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姜在勳xi,你這是剛從礦坑裡爬出來?允兒只說把貓帶走,沒說要接個‘出土文物’。”
姜在勳無奈地抹了下臉:
“拍爆破戲時煙塵大了點。貓在那邊臨時託管點,我帶你過去?”
“行啊。”
李順圭拎著貓包利落地跟在他身側往裡走,邊走邊打量他:
“看來戲拍得挺辛苦?”
“還好。”
姜在勳習慣性地輕描淡寫,隨即想起什麼,閒聊般問道:
“對了怒那,今年……少女時代還有迴歸計劃嗎?”
李順圭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些。
聲音裡帶上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像是自嘲又像是陳述事實:
“當然有啊!地球離了誰還不轉了?”
姜在勳聽懂了那後半句沒說出口的嘆息。
團魂散了,裂痕已生。
他沒再追問細節,轉而問起更關心的事:
“那……迴歸期大概是什麼時候?會不會和允兒在華夏拍戲的檔期撞上?她得兩頭跑的話,會累壞的吧?”
李順圭側頭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
“呀——姜在勳xi,你這話說的……林允兒她是人,需要休息怕累著。我們其他人就不是人,是鐵打的嗎?”
話裡帶著明顯的不滿和調侃。
但眼神裡並沒有真正的責怪。
姜在勳被噎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裡的偏頗。
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結果成功地又蹭上一道黑灰:
“……不是那個意思,怒那你們當然也……”
“行了行了。”
李順圭擺擺手打斷他。
一副“懶得聽你解釋”的表情。
“允兒那邊她自己會協調,用不著你瞎操心。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這張臉吧!”
她嫌棄地指了指姜在勳的臉:
“趕緊把貓給我,省得小公主看到你這鬼樣子再應激了。”
兩人正好走到臨時搭建的貓咪託管點。
三花貓正窩在航空箱裡警惕地看著走近的兩人——尤其是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姜在勳。
李順圭不愧是資深貓奴。
動作熟練又輕柔地開啟貓包,拿出準備好的零食和安撫玩具,低聲哄著。
沒一會兒。
原本有些警惕的“小公主”就被她順利轉移進了貓包。
過程比姜在勳預想的順利得多。
“搞定!”
李順圭拉上貓包拉鍊,利落地背到肩上:
“酒別忘了啊,我可記著呢!”
她衝姜在勳揚了揚下巴。
“一定!”
姜在勳一路送她到停車場。
“走了,拍戲小心點。”
李順圭揮揮手。
車子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姜在勳正轉身準備回片場繼續當他的“花臉榮國”。
剛走沒兩步。
就看到裴秀智抱著手臂,斜倚在不遠處一個廢棄車廂的陰影處。
顯然。
剛才他與李順圭的對話,她至少聽到了一部分。
“在這兒做什麼?”
姜在勳徑直朝她那個方向走,隨口問道。
“等你呀。”
她答得理所當然。
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實際情況是——
接下來姜在勳飾演的“榮國”和裴秀智飾演的“珍熙”全程繫結,還有一場至關重要的雙雙被感染的戲份。
她本可以說“對下一場戲有點想法”或者“導演說我們等下一起走位”。
但她偏不。
她把所有工作相關都刻意刨掉。
只留下這聽起來純粹又曖昧的三個字。
“走吧。”
姜在勳腳步沒停,繼續往片場中心走。
裴秀智漂亮的眉毛輕輕一挑。
嘴角那點狡黠的笑意非但沒減,反而加深了幾分。
她沒再試圖用語言去撩撥。
只是輕輕哼笑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她昨晚熬到凌晨。
動用了點人脈。
終於把那隻對她哈氣的三花貓背後的“主人”和林允兒劃上了等號。
也順帶摸清了姜在勳與對方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羈絆。
剛才他和李順圭的對話,更是坐實了他此刻心思偏向何方。
林允兒?
裴秀智輕輕“哼”了一聲。
老女人罷了。
她慢悠悠地從衛衣口袋裡掏出手機,指尖在螢幕上隨意劃拉了幾下。
螢幕亮起。
赫然是那張被她抓拍下來的“曠世傑作”——
姜在勳那張糊滿黑灰、只留眼白和牙齒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的“花貓臉”。照片裡的他狼狽得驚世駭俗,與此刻平靜專業的模樣判若兩人。
拇指懸在照片右上角那個小小的紅色垃圾桶圖示上片刻。
似乎在認真考慮要不要銷燬這份“黑歷史”。
幾秒後。
指尖果斷地偏離了刪除鍵,只是點了一下螢幕讓照片縮小,退回了相簿列表。
鎖屏。
將手機利落地揣回兜裡。
“留著吧。”
她看著姜在勳已經走到化妝區、正被化妝師按在椅子上清理的背影,小聲嘀咕了一句:
“說不定……以後能派上大用場呢。”
……
片場重新忙碌起來。
接下來的戲份是《釜山行》情感與死亡交織的高潮之一。
榮國和珍熙在混亂中奔逃。
絕望之際,卻被倉皇逃命的金常務猛地拽住珍熙,狠狠向後一甩,當作阻擋喪屍的肉盾。
監視器後。
延相昊導演屏住呼吸。
——姜在勳飾演的榮國聽到了那聲變調的短促慘叫。
他猛地回頭。
瞳孔在極致的混亂和震耳噪音中驟然縮緊。
眼前是珍熙被死死咬住撲倒在地、金常務趁機撞破那扇門消失在“安全區”的背影。
姜在勳臉上的焦急、恐懼、憤怒在這一剎那沉澱成一種近乎石化的、破碎的空白。
他看著地上劇烈抽搐的珍熙。
一種巨大的、足以撕裂靈魂的痛楚先於設計好的肢體語言,從他驟然繃緊的脊背線條和那雙瞬間被絕望淹沒的眼睛裡迸發出來。
沒有嘶吼,沒有猶豫。
帶著一種殉道者般的決絕和踉蹌,跪倒在她身邊,緊緊摟在懷裡。
裴秀智的身體在他臂彎裡劇烈地抽搐著。
喉間開始發出非人的“嗬嗬”聲。
他埋下頭,臉頰緊貼著她被汗水浸溼的鬢角,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
那是一種無聲的、痛到極致的悲慟。
下一秒。
懷裡的裴秀智身體猛地一僵,猛地朝著姜在勳的脖頸咬去!
姜在勳沒有掙扎。
臉上沒有恐懼。
只有一片瀕死般的灰敗和刻入骨髓的悲傷。
在特效“獠牙”刺入皮膚的瞬間,他下意識收緊了手臂——那不再是求生,而是徹底的擁抱與沉淪。
鏡頭拉遠。
軌道上的光線漸漸暗淡。
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被洶湧的、佝僂猙獰的暗影徹底吞噬。
“咔!”
這條情緒濃度極高的戲份。
姜在勳和裴秀智的表演完全超出了延相昊導演的預期。
甚至演繹出了文字無法完全傳達的絕望與殉情般的悲愴。
在看完回放無誤後。
導演喊了過。
這場戲結束,在這個拍攝場地裡就沒有姜在勳和裴秀智的戲了。
兩人暫時從“榮國”和“珍熙”的死亡陰影裡解脫出來,看著片場內孔劉和鄭裕美還在緊張排練接下來的逃生戲份,忽然有種“提前交卷”的輕鬆感。
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姜在勳轉頭看向眼神放空且還帶著喪屍妝容的裴秀智,道:
“裴喪屍。”
裴秀智慢半拍地轉過頭,茫然地抬手指了指自己:
“叫我?”
姜在勳點頭,下巴朝不遠處正在和鄭裕美緊張走位、排練下一場逃生戲的孔劉努了努:
“想不想體驗下追殺孔劉前輩的感覺?”
裴秀智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孔劉正一臉凝重地和動作指導討論著跑位路線。
渾然不知自己即將成為“獵物”。
追殺……孔劉前輩?
這個念頭像顆跳跳糖。
瞬間在裴秀智還有點混沌的腦子裡炸開細密的小氣泡。
她眼睛倏地亮了。
疲憊一掃而空。
幾乎是立刻轉過頭,嘴角咧開一個惡作劇般的笑容:
“這個提議非常有建設性!”
兩人一拍即合。
行動力驚人。
也不需要跟還在忙碌的主要演員團隊打招呼(反正延導肯定同意),直接貓著腰溜到正在緊張補妝、做最後準備的群演喪屍佇列後面。
“歐尼!歐尼!”
裴秀智拉住一個正被化妝師摁著往嘴角加掛“涎水”特效的群演姑娘,臉上堆起甜甜的笑:
“麻煩幫個小忙?”
……
十分鐘後。
兩個新晉、比片場其他喪屍看起來還要“猙獰”的喪屍新鮮出爐,悄咪咪的朝著排練走位的孔劉走去。
“嗬——!”
一聲怪異的嘶吼從他側後方響起。
孔劉下意識警覺地回頭。
只見,姜在勳扮演的喪屍正以一種扭曲但速度不慢的姿態朝著他撲來。那猙獰的表情和專業的“屍步”,讓孔劉一瞬間真的有點頭皮發麻。
“哇!什麼啊!”
孔劉哭笑不得,本能地做出躲避動作。
還沒等他完全躲開姜在勳的“撲擊”,另一側又傳來一聲嘶鳴!
“嗬啊——!”
裴秀智版本的喪屍帶著一股“瘋批美人”的詭異感,一瘸一拐卻又目標明確地堵住了孔劉的去路,伸出“血淋淋”的手就要去抓他的衣角。
“呀!你們兩個!”
孔劉被這突如其來的“雙屍夾擊”弄得手忙腳亂。
一邊要維持角色狀態,一邊又忍不住笑場:
“導演!管管他們啊!這戲沒法拍了!”
整個片場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逗得鬨堂大笑。
延相昊導演也樂不可支。
不但沒喊停。
反而抄起旁邊一個手持dv,興致勃勃地對著這混亂又歡樂的場面拍了起來。
於是。
在導演的“縱容”下。
片場出現了極其詭異又歡樂的一幕:
男主角孔劉被兩個剛“死掉”的重要角色扮演的喪屍追得滿場“逃命”。
旁邊的工作人員笑倒一片。
導演親自掌鏡記錄這放飛自我的瞬間。
……
一週後。
3月20日。
在釜山鐵路維修廠取完外景,劇組轉戰模擬的“東大邱站”。
接下來的拍攝是煉獄般的群像戲——
主角團滿懷希望下車,卻發現站臺早已淪陷,陷入比列車上恐怖百倍的屍潮包圍。
混亂、踩踏、絕望的奔逃、慘烈的犧牲……倖存者們在付出巨大代價後,被迫重新逃回那列移動地獄般的列車。
姜在勳和裴秀智雖然“已死”。
但作為重要角色。
仍需參與部分混亂奔逃的遠景和替身鏡頭補拍。
這場大規模混亂戲的拍攝比預想的更耗費時間和精力。
當延相昊導演終於喊出最後一個“咔”。
對於姜在勳和裴秀智飾演的“榮國”和“珍熙”來說,持續了一個月的緊張拍攝終於殺青。
場務抱著兩束包裝簡潔的白色單枝花快步上前——這是韓國劇組給主要演員殺青的常見禮儀。
“恭喜殺青!姜在勳xi!裴秀智xi!辛苦了!”
兩人接過花束,笑著道謝。
其他主演和工作人員也紛紛圍上來祝賀、合影。
閃光燈不斷亮起。
記錄下這殺青的時刻。
片場外。
金大元的保姆車已經停在那裡。
裴秀智的經紀人也同樣在不遠處等著她。
“感謝在勳歐巴這段日子的照顧。”
裴秀智說的“照顧”,是燈光暗下時姜在勳逼她一次次重來的臺詞;是被她套路後仍固執的用碘伏擦拭“傷口”;是爆破瞬間那本能的保護。
姜在勳看著裴秀智毫無陰霾的笑臉和坦率張開雙臂的動作。
似乎找不到不伸手的理由。
猶豫只在皮膚表層一閃而過。
他很快也上前半步,禮節性地、剋制地虛環了一下她的肩膀。
避開了背部中央敏感區域,虛虛搭在肩胛骨邊緣。
“你也辛苦了,演得很棒。”
裴秀智的手臂倒是結結實實地環住了他。
姜在勳甚至能感覺到她胸腔裡隔著戲服傳來的、因剛才混亂戲份還未平復的心跳震動。但他身體保持著禮貌性的穩定,沒有僵硬,也沒有加深回應。
鬆開的速度和她擁抱的熱情如出一轍。
“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花莖在裴秀智指間轉著,眼睛卻緊緊地黏在他臉上。
“kbs那邊《製作人》劇本研讀會,快開了。”
姜在勳答得乾脆。
這不是秘密行程,也沒有什麼保密條款,無需隱瞞。
“《製作人》啊……”
裴秀智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劇名。
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復正常:
“fighting!”
她握拳做了個加油的手勢:“那……再見了?”
姜在勳敏銳地從她的話語中聽出幾分不捨的意思。
是殺青后角色抽離的空虛?
還是短暫投射又無處安放的好感發酵?
或許兩者都有。
但姜在勳沒去深究那點微妙的情緒漣漪。
裴秀智像個自帶能量場的小太陽,溫度灼人,投射到誰身上都會留下點痕跡。
但那熱度能持續多久?
他不知道。
也……暫時不想去評估。
只略一點頭:
“期待下次再合作。”
“當然要再合作!”
裴秀智立刻接住,尾音跳躍著撞上車窗玻璃,手也揮得起勁,笑容卻在他轉身拉開車門的瞬間微妙地塌了一小角。
保姆車門剛拉開條縫。
金大元那玩味的視線和叼著的牙籤就一左一右杵了過來。
牙籤尖兒一點一點,眼神黏在車外那個鑽進另一輛車的身影上,又移回姜在勳臉上:
“跟秀智小姐感情升溫挺快啊,就是收尾快了點,差了點纏綿悱惻的味道。”
“別逗了哥。”
姜在勳早已習慣自家經紀人這張嘴。
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把花扔到後排座位。
繫好安全帶。
靠進寬大的座椅裡。
眼皮半閉。
緊繃的神經剛松弦,實在沒力氣或者說懶得應對這調侃。
見他不接茬,金大元的興致也弱了幾分,啟動車子,道:
“你老師的航班還有一小時落地,現在去仁川機場時間剛好。另外,你家那位母獅子的《女王之花》今晚八點首播。”
“嗯,知道了。”
姜在勳掏出手機。
動作熟練地點開 kakao talk置頂的兩位聯絡人。
螢幕光映著他沒什麼情緒波動的臉龐。
【to.允兒:拍攝結束了。晚點去順圭怒那接小公主。】
發完。
手指滑動沒停,迅速切到另一個名字。
【to.聖經:殺青了。晚上一起看《女王之花》首播。】
這條同樣乾脆。
沒有多餘修飾,但“一起看”三個字直接定下了行動。
兩條資訊像射出的箭。
沒等風扯著尾羽搖晃就已釘在各自靶心上。
姜在勳熄了屏。
車載廣播里正放少女時代去年的《mr.mr.》。
他調低了音量,側頭看向窗外。
高速隔離欄外掠過的海面在正午陽光下碎銀般扎眼,遠處港口巨大的郵輪輪廓在天幕下像蹲伏的巨獸。
……
仁川機場 t1航站樓國際到達口的氣味總是混雜的。
人群形成的潮水在玻璃幕牆透進的蒼白天光裡緩慢湧動。
姜在勳一眼就鎖定了那簇特別顯眼的人堆。
不是因為他們多鬧騰。
相反。
是種自帶沉穩氣場的磁場。
人群核心裡——
黃政民穿著件寬大的深灰色羽絨服,鼻樑上架著誇張的飛行員墨鏡,遮住了大半風霜雕刻的臉。旁邊是同樣風塵僕僕但精神明顯活躍些的羅美蘭,肩上挎著個碩大的帆布包,正跟黃政民低聲說著什麼。
“老師!”
姜在勳喊了一聲,加快幾步上前,自然地伸手接過了黃政民手邊的行李推車扶手,微微躬身行禮:
“美蘭前輩。”
動作流暢。
恭敬又不顯生分。
羅美蘭爽朗地笑起來:
“哦!在勳來得真準時。嘖,真羨慕你老師有這麼好的徒弟。”
說著,她毫不客氣地用手肘撞了下黃政民厚厚的羽絨服袖子。
“能遇到老師才是我千百年修來的福分。”
姜在勳接得無比自然。
鞠躬時的眼神極其真摯。
這絕非刻意恭維。
而是心跡。
他比誰都清楚,沒有這機緣,沒有眼前這位伯樂當初的隨手一指,他的演技或許打磨數十年,也只能在片場邊緣打轉——空有屠龍技,無龍可屠。
演技再好也難登龍門。
這圈子,從不缺有天分卻蹉跎的人。
“聽聽,聽聽!老黃,你徒弟這張嘴!”
羅美蘭立刻轉頭對黃政民嘖嘖有聲,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揶揄。
聞言。
黃政民的嘴角向上咧開一個微小的弧度。
那隻提著個小旅行袋的手隨意揚了揚,帶著一種得意,又努力不想表現得太得意的模樣:
“好苗子也不是地裡隨便就能拔出來的。眼光、時機……哪個都不能少。”
姜在勳嘴角也噙著笑。
黃政民骨子裡是念舊情、重義氣的人。
兩年前正是他事業巔峰期——
《新世界》餘威仍在,家庭美滿和樂,手裡優質劇本堆積如山之時,卻意外遇見了還未出道的姜在勳。
他那點心思。
說是收徒。
不如更像是武俠片裡功成名就的大俠,對著一個看得順眼的、根骨還湊合的愣小子,興之所至,隨手點撥幾下,試試能不能把自己那套壓箱底的本事傳下去,不至於日後帶走。
因此。
與其說是姜在勳幸運。
不如說是恰好在那“對的時間”,撞上了黃政民難得空閒又起了一絲“育人”念頭的“對的空間”。
“行了,少顯擺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
羅美蘭打斷黃政民,轉頭把話題扯開:
“在勳剛殺青?”
“是的,這就準備拍kbs新劇《製作人》了。”
姜在勳老實回應。
“你這行程也挺滿啊。”
“美蘭前輩又有新專案了?”
“嗨,瞎折騰唄!”
羅美蘭嘴上這麼說,眼神卻亮了幾分:
“tvn挖來的一個叫申源浩的導演,這次搞了個請回答系列最終回,講八十年代衚衕裡的故事。”
她大概覺得跟姜在勳能聊到一塊兒去,順口提了句:
“明天下午那邊有個非公開的集中試鏡,聽說角色挺多的,我也得去湊個熱鬧,爭取弄個雙門洞裡的主婦演演!”
說完,她自己先哈哈笑起來。
“申源昊導演?”
姜在勳的注意力確實被這個名字勾住了。
不是因為新劇。
而是因為申源浩挖掘和調教演員的能力在圈內有口皆碑。
能把鄭恩地等人成功轉型演員的戰績很硬。
“對啊!誒?”
羅美蘭停下腳步,扭頭看他:
“怎麼,有興趣?雖然聽說女主角都定了個idol,要不要明天下午跟我一起去看看?”
“行啊,跟著美蘭前輩去見見世面,學習學習。”
他知道羅美蘭是順水推舟賣人情,也是拉個伴兒。
但姜在勳也真的好奇申源浩的工作場。
“得嘞!那就說定了!到時候地址發你!”
“……”
走到接送口。
三人告別。
金大元和姜在勳麻溜地把黃政民的大件行李塞進保姆車。
羅美蘭則是鑽進經紀人的小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