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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演技突破允兒

“阿西……一點雪的影子都沒有!”

李石勳導演揹著手站在臨時搭建的指揮棚外。

仰著頭。

眉頭擰成個川字。

抬頭望著江原道灰濛濛、一絲雲絮也無的天空。

半晌。

才沉沉地從喉嚨深處嘆出一口裹著濃重煩憂的氣。

往年這個時候。

江原道的山頭早就該蓋上白皚皚一層新雪了。

但今年邪門!

都十二月過半了。

別說大雪,連場像樣的霜凍都稀罕。

空氣裡總帶著點黏糊糊的溼冷。

風吹在臉上,更像是深秋的涼,而非寒冬的刀刮。

陽光偶爾露個臉。

曬得人甚至有些懶洋洋的。

暖冬。

一個近年來越來越頻繁出現在新聞裡的詞。

此刻卻成了懸在《喜馬拉雅》劇組頭頂最大的焦慮。

沒有真雪。

這種需要展現大自然殘酷偉力、充滿肅殺冰寒質感的登山大片,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那些攀登冰壁、在暴風雪中掙扎求生的核心場景,靠人造雪和鼓風機營造出的效果,終究差了一層撼動人心的真實質感。

李石勳追求的是紀錄片的粗糲真實感,而不是棚拍的精緻虛假。

“再等一週。”

李石勳對著副導演,更像是對自己下決心:

“如果到二十號還不見雪影子……就啟動備用方案,去尼泊爾實拍。真山真雪真冰縫。”

副導演沒吭聲,只是默默點頭。

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cj娛樂前期投入的50億韓元預算,像流水一樣已經見底。

真要全組拉去尼泊爾?

那估計李石勳導演只能硬著頭皮、準備好厚厚的拍攝方案和效果預想,去cj總部“化緣”了。

……

日子就在這種等待與焦灼中一天天捱過去。

天氣像個頑固的賭徒。

就是不翻開“雪”這張牌。

劇組只好按部就班在搭建的實景棚裡,運轉著那些不需要真實風雪的文戲和內景戲份。

十二月十四日。

夜。

江原道片場外。

平民區。

燈光略顯昏黃的人造街道上。

“action!”

場記板落下。

攝像機無聲推進。

聚焦——

昏黃的路燈光暈底下。

姜在勳飾演的樸武宅晃晃悠悠地走在街上。

明顯是喝大了。

原本打理得還算有型的頭髮此刻耷拉下來幾綹。

粘著汗水和鼻涕。

他腳步踉蹌。

像個斷了線的提線木偶。

一步、一步。

幾乎要走出鏡頭框。

“秀英啊……秀英……”

聲音起初還只是咕噥。

然後。

像是被這名字裡深藏的委屈和絕望突然燒開了閥門。

音量瞬間拔高,猛地炸響在寂靜的片場街道!

“秀——英——啊——!!”

那一聲喊。

簡直撕心裂肺。

破了音。

像條被甩到岸上瀕死的魚,瞬間把路過的群演驚得一哆嗦。

“呃啊——!秀英——沒有你我活不下去啊!!”

姜在勳又嚎了一聲。

這回帶上了哭腔。

眼淚鼻涕毫無預兆地一起開閘,稀里嘩啦往下淌。

那張原本輪廓俊朗、帶著點不羈野氣的臉。

此刻完全被淚水浸泡。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皺成一團!

委屈得像個沒搶到糖、還被罰站的三歲孩子。

他一邊扯著嗓子乾嚎。

一邊還不忘用拳頭一下下捶著自己的胸口。

“活不下去啦!!讓我死了算了!!嗝——!”

嚎到激動處。

竟然還打了個響亮的酒嗝。

就在這時。

一頂破舊的、灰撲撲的漁夫帽,帶著毫不留情的速度和力道——

“啪!”

一聲脆響。

精準地蓋在了姜在勳那張淚流滿面的臉上。

硬生生的把他醞釀到一半、差點突破天際的第二聲“秀英——”給抽回了嗓子眼兒!

整個世界安靜了一秒。

只有姜在勳被帽子蓋著臉發出的、委屈又不敢置信的“唔……?!”悶哼聲。

一旁。

黃政民單手插兜。

另一隻手還保持著“抽帽子”的姿勢。

滿臉嫌棄地看著那個被帽子蓋著臉、像被定身符貼住的傢伙。

“噗嗤……”

壓抑不住的低笑聲終於從幾個圍觀的工作人員的喉管裡漏了出來。

監視器後。

李石勳導演的嘴角瘋狂上揚。

畫面中姜在勳又慘又搞笑的窩囊感,與上個鏡頭在酒桌上對失戀滿不在乎的模樣形成強烈反差。

“咔!”

喊停的聲音裡都帶著點憋不住的笑意。

姜在勳吸了吸鼻子。

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厚厚一沓紙巾,胡亂地擤鼻涕擦眼淚。

他走到監視器前,湊近看著剛才那段回放。

螢幕裡自己那張涕淚橫流、委屈到變形的臉,配合黃政民那嫌棄又精準的一帽子,喜劇效果拉滿。

“嗯……”

姜在勳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好像還能再窩囊點?比如……被帽子蓋倒後,在地上像烏龜翻身那樣撲騰兩下?”

“……”

他正琢磨著怎麼給角色“加戲”。

金大元像一陣風似的擠了過來,手裡捏著震動不停的手機,螢幕上的來電顯示異常清晰——

【權赫燦導演】。

“在勳,電話!”

姜在勳看著螢幕愣了一下。

《好日子》?

這個時間段打來……

估計是播映的事敲定了?

“導演nim,我去接個電話。”

“嗯,去吧。”

李石勳的注意力還在剛才那條精彩的哭戲上,隨意揮了揮手。

姜在勳握著手機快步走到片場邊緣一處相對僻靜的角落。

遠離了燈光和喧鬧。

按下接聽鍵。

“喂,權導演 nim?”

“在勳啊。”

電話那頭。

權赫燦導演的聲音帶著點疲憊的沙啞感。

“嗯!導演您說!”

“《好日子》……”

權赫燦像是重重吸了口煙,聲音又沉又悶:

“……上線時間定了。”

“啊,太好了!”

姜在勳立刻介面:“具體什麼時候?製作釋出會需要我參加嗎?我這邊得跟李導請假……”

“沒有釋出會。”

權赫燦打斷了他的解釋。

“嗯?”

姜在勳一愣。

“kbs那邊的人……說我們這劇拍得像旅遊風光片加狗血淋頭言情劇的縫合怪,主題混亂……‘缺乏劇集完整性’。原話。”

“mbc和 sbs的人跟著搖頭,話都差不多。”

“naver tv那邊……你也知道,跟line是競品,平臺定位衝突。”

“製作公司本身就是靠高槓杆借債拍的這個劇。現在片子砸手裡了,錢回不來,根本拿不出像樣的宣傳預算……連請水軍發通稿的錢都擠不出來。”

“版權……被line以白菜價打包買斷了。沒有釋出會,沒有宣傳,什麼都沒有。上線時間是十二月十六號。”

“……”

電話兩端陷入了都陷入了沉默。

只有電流的嘶嘶聲和江原道深夜裡嗚咽的風聲。

姜在勳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

安慰?

或者只是表達一下聽到了?

但最終。

他只是對著話筒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

儘管對方看不見。

“嗯。”

一個單音。

輕得幾乎被風吹散。

“知道了,導演nim。”

電話結束通話。

姜在勳握著已經黑屏的手機。

站在原地。

夜風吹動他額前凌亂的碎髮。

遠處的片場依舊燈火通明。

隱約傳來李石勳導演除錯裝置、指揮佈景的指令聲。

與他此刻身處的這片冷清黑暗。

彷彿隔著兩個世界。

《好日子》……

那個在濟州島陽光下、與金智媛一起拍攝的、帶著點療愈意味的網劇。

那個承載著他從失戀情緒中的抽離、也寄託著新人導演權赫燦、作家姐姐期望的作品。

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沉沒了。

……

十二月十六日。

line tv的角落悄無聲息地多了一部名為《好日子》的劇集。

沒有首頁推薦。

沒有開屏廣告。

連張像樣的海報都沒有。

像一粒投入深海的沙,連水花都吝於泛起。

姜在勳在片場間隙劃開手機,看著那個孤零零的圖示,手指懸停片刻,最終只是熄滅了螢幕。

權赫燦導演的嘆息似乎還縈繞在耳邊。

他把手機揣回兜裡。

轉身走向正在忙碌佈景的靈堂區域。

林允兒此時正安靜地站在監視器前。

她身上已經換好了那身素淨得近乎沉重的喪服。

布料垂墜。

勾勒出單薄纖細的身形。

李石勳導演正低聲跟她講戲。

手指不時點著分鏡稿上幾個關鍵的走位和情緒節點。

這場戲是林允兒客串的三場戲裡最後、也最重的一場——

樸武宅在雪山遇難的訊息傳來,崔秀英的世界瞬間崩塌。

她的存在,是促使已經因傷退役、心中鬱結未解的嚴弘吉最終下定決心,召集老隊友重返珠峰、誓要將樸武宅遺體帶下山的關鍵推力。

她的絕望,是點燃嚴弘吉心中那份屬於攀登者、屬於兄弟情義、也屬於對自己過往逃避責任進行救贖的火焰。

劇中,嚴弘吉的妻子極力反對丈夫再赴險境。

而崔秀英的痛苦與沉默,則成了讓嚴弘吉無法安坐家中的沉重砝碼。

導演講完戲離開。

林允兒跪坐在片場中央垂著眼,雙手輕輕交迭在小腹前。

她似乎正在努力醞釀情緒。

姜在勳在都市部分的戲份已在前天全部殺青。

此刻的他在片場更像是一個觀察者。

或者。

某種意義上的……

幽靈?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

越過那些忙碌調整機位的工作人員。

無聲地落在林允兒身上。

姜在勳看著她長睫低垂、試圖沉浸卻明顯找不到切入點的微蹙眉頭。

又想起她被網友批評“浮誇”“做作”的“災難性哭戲”表現……

思忖兩秒。

便邁步走過去。

腳步踩在臨時搭建的木質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林允兒聞聲抬起頭。

眼神裡帶著一絲被打斷的茫然。

隨即看清是他。

那茫然迅速化作了詢問。

“關於這場戲……我有點想法,想說一下,可以嗎?”

林允兒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點點頭:

“當然。”

“嗯……我覺得,這場戲的悲傷,可能不需要那麼……演。”

姜在勳斟酌著措辭,儘量表達清楚含義:

“人在剛接到這種噩耗的時候,第一反應往往是懵的,是空的。哭不出來,甚至反應不過來。腦子裡可能一片空白,或者反覆回放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整個人是麻木的。”

他觀察著林允兒的表情,見她聽得專注,繼續道:

“所以,當嚴弘吉過來跟你說話的時候,你不要立刻有反應。試著……放空。眼神沒有焦點,好像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麼。讓他把話說完,等那麼兩三秒,再非常緩慢地、像生鏽的機器一樣,一點一點地把頭轉過去看他。”

姜在勳給她示範了一下那種遲滯的轉頭動作,與眼神空洞無物的表演。

“這時候看他的眼神,不要有太多情緒。怨恨?有,因為他帶武宅走上了這條路。但更多的是麻木,是巨大的空洞,還有……一絲連你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只能依靠他的絕望。因為只有他,才可能把樸武宅的屍體帶回來。這種情緒很複雜,但表現出來,可能只需要一個眼神的停頓,或者手指蜷縮一下。”

“至於哭……等到嚴弘吉先控制不住情緒,他的眼淚,他的愧疚爆發出來的時候,你再跟著崩潰。”

“那種被壓抑到極點的悲傷,被他的眼淚引出來,才更真實,更有力量。才能讓這個角色……不僅僅是推動嚴弘吉決心行動的工具人。她得是個有血有肉、被命運碾碎、靠著最後一點執念撐住的女人。甚至……”

“……讓觀眾在那一刻,忘了你林允兒的臉。”

林允兒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姜在勳的話像一把鋒利冰冷的手術刀。

精準地剖開了角色的複雜肌理。

又像一股滾燙的電流。

瞬間打通了她之前一直模糊不清、只能靠“演哀傷”來表現的卡點。

林允兒轉頭看向姜在勳,忽然感覺有些晃眼。

她有些分不清這晃眼的光線是來自棚上的頂燈,還是姜在勳本身。

亦或者。

兩者都有。

——這個她最初在配音室“撿”到的、有些笨拙又帶著奇妙吸引力的男人。

此刻已經生長出了一個真正強大而堅定的核心。

屬於演員姜在勳的核心。

他不止是在教她表演。

更是在塑造她所理解的“世界”。

“我明白了。”

林允兒眸子裡那種為了表演而努力的緊繃感消散了許多,她對著姜在勳露出一個極淡、幾乎看不見的感激笑容:

“謝謝你的小灶,樸武宅先生。”

姜在勳被她這聲“樸武宅先生”叫得心頭微動,臉上卻只是點點頭:

“加油。”

他退開幾步,將空間重新還給她。

……

“action!”

場記板落下。

鏡頭開啟。

靈堂內,氣氛冷冽如冰。

黃政民飾演的嚴弘吉跛著一條傷腿。

邁著沉重而遲疑的步伐。

一步。

一步。

鞋跟敲擊在地板上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迴盪。

他停在林允兒身前。

看著她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那雙空洞得像蒙了厚厚灰塵的眼睛。

黃政民的嘴唇蠕動了好幾下。

千言萬語。

自責、愧疚、承諾。

最終只擠出一句破碎的、被喉頭哽咽堵住的音節:

“……秀英……對不起……我……”

林允兒飾演的崔秀英此刻如同一尊凝固蠟像。

眼神沒有聚焦點。

彷彿根本沒聽見。

兩秒。

冰冷的、漫長的、死寂的兩秒。

攝像機的推軌聲都清晰可聞。

黃政民臉上的痛苦和愧色在這極致的沉默中被無聲放大。

眼底逐漸泛起無法抑制的紅。

一層厚重的水汽迅速瀰漫開來。

他猛地抬起粗糙的手掌。

死死捂住了嘴!

試圖壓制那瞬間洶湧上來的、混雜著自責、痛苦、悔恨的巨大情緒!

可壓抑的哽咽聲還是無可抑制地從指縫裡漏了出來。

肩膀劇烈地聳動了一下。

像是最後一根支柱轟然倒塌。

“嗚……”

就在黃政民崩潰的瞬間,林允兒的身體終於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

彷彿被這突然的哽咽聲從無邊無際的虛無裡喚醒。

她極其緩慢地……

極其僵硬地……

如同生鏽的木偶轉動第一下關節般。

將空洞的目光從那片冰冷的地板上挪向眼前這個捂著臉、渾身都在痛苦顫抖的男人。

她的眼神依舊沒有什麼光彩。

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看著那個曾經帶領丈夫走向巔峰,如今又帶來丈夫冰冷噩耗的男人。

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崩塌。

她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

似乎想說什麼。

但最終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裡。

一滴晶瑩的淚珠。

沒有任何預兆地在這樣空洞的注視中,順著蒼白的臉頰無聲地滑落。

最終滴落在她緊緊攥著衣角的手背上。

留下一點冰冷的溼痕。

……

“咔!”

監視器螢幕上——

林允兒空洞眼神中的一顆淚珠。

黃政民捂著臉徹底崩潰佝僂的身影定格。

沒有多餘的排程。

沒有刻意的煽情。

僅僅靠演員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一絲不苟的精準呈現。

構成了無與倫比的衝擊力。

李石勳導演的脊背深深靠進折迭椅裡。

他盯著螢幕上方才反覆回看的那個特寫——

林允兒那雙纖細卻死死攥住衣角、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的手。

就是這個細微到幾乎被忽略的小動作。

“嘶……”

李石勳導演倒抽一口涼氣。

眼神裡混合著驚喜、愕然和難以置信。

他記得自己只是強調了“麻木”和“反應延遲”。

可這攥緊衣角的小動作……

這精準到毫秒的情緒遞進……

這毫無矯飾、從骨子裡滲出來的哀慟和無力感……

就這麼水靈靈的演出來了?

與此同時。

那個穿著深色便服、安靜得幾乎融入背景的姜在勳緩緩抬起手。

動作不算快。

卻帶著一種清晰的、鄭重其事的意味。

對著場內那個似乎還未完全從“未亡人”角色中抽離的纖細身影鼓起掌來。

一下。

再一下。

掌聲不大。

落在寂靜初歇的片場裡卻異常清晰。

旁邊幾個場務和燈光助理先是愣了一下。

隨即被那帶著純粹欣賞的掌聲所感染。

也稀稀拉拉地跟著鼓起掌。

很快。

掌聲連成了一小片。

是對導演的認可。

對黃政民教科書級情緒的歎服。

更是對林允兒這場顛覆性表演實打實的敬意。

林允兒在那片掌聲中慢慢轉頭。

目光下意識地尋找著什麼。

然後。

毫無意外地撞進了姜在勳專注而帶著毫不掩飾讚許的視線裡。

四目相對。

姜在勳清晰地看到她眼底尚未褪盡的破碎感。

那股想要靠近、想要確認她是否安好的衝動,如同藤蔓般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驅使著他的腳步,完全不受控制地朝著她走去。

周遭的喧鬧似乎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等他回過神時。

自己已經停在距離林允兒還有半步的地方站定。

喉結滾動。

腦子裡閃過一萬種安慰的開場白。

就在他躊躇著如何開口的瞬間——

林允兒卻毫無預兆地向前一步,整個人埋進了他懷裡!

額頭重重抵在他厚實的羽絨服胸襟上。

鼻尖深深埋了進去。

姜在勳身體瞬間僵硬!

一股清甜的蜜桃香氣混合著她身上喪服沾染的淡淡香燭味,瞬間霸道地鑽入他的鼻腔。這氣息如此貼近,如此真實,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猶豫和理智屏障。

片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突如其來的擁抱上。

空氣裡瀰漫著一種微妙的、混合著驚訝、瞭然和善意的揶揄的寂靜。

幾秒後。

姜在勳僵硬的身體終於鬆弛下來。

他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雙臂。

帶著一種生疏、遲疑。

但最終。

又無比堅定、徹底地——

結結實實地回抱住了她。

一隻手小心翼翼地、隔著厚軟衣料。

貼上了她微微顫抖的後背。

另一隻手的指腹。

帶著安撫的力量。

輕緩地落在她盤得一絲不苟的髮髻上。

一下。

又一下。

“做得很好。”

林允兒埋在他懷裡的腦袋微微蹭了一下。

將額頭更用力地抵在他心口的位置。

那裡。

心跳激烈又滾燙。

片場嘈雜的聲音似乎被一層無形的膜隔絕在外。

不遠處。

黃政民不知何時點上了一根菸。

嫋嫋煙霧模糊了他深刻的臉部輪廓。

他看著相擁的兩人眼神複雜。

有對後輩演技突破的欣慰。

有對剛才那場戲殘留的沉重感。

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瞭然。

他默默吸了口煙,煙霧在空氣中盤旋,最終無聲地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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