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真相
因為跟江明朗見面的事情，季茫晚了一天回雲水村，再加上她心裡有點亂，不敢那麼快面對楊如風。
她那麼傻，這些天來，每多問一次外婆和舅舅的事情，就是對外公的一次傷害。
陸宴本來要跟她一起去的，結果被周文軒一個電話叫了回去，慈恩醫院有一個很重要的手術，周文軒希望陸宴回去幫忙，季茫自然舉雙手贊成，能讓陸宴重回手術檯，這是好事。
雲水村，三張躺椅擺在院裡，仨老頭躺在上頭曬太陽，小週一被裴建凱挾持著，也被太陽照的妥協在他懷裡，舒服伸著懶腰，發出咕嚕聲。
保姆阿姨給他們泡了茶，小院裡散發著幽幽的茶香，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叫人昏昏欲睡。
“老楊。”裴建凱不知想到什麼什麼，忽然打斷了寧靜：“是時候告訴孩子你的病情了，再拖下去，反而不是好事。”
楊如風沒應話。
齊海睜開眼睛，和裴建凱對視一眼，兩人眼裡都閃過一抹無奈。
齊海也道：“你說過了年再說，我們也答應你了，你還想瞞到什麼時候？你心裡總是藏著事，操心這個操心那個，身體能好起來？”
楊如風嘆了一聲：“這個冬天，走的人太多了，我擔心……”
“你就是擔心的太多了！”裴建凱說：“這都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自己算算，自己還能活多久，你操心那些走了的人做什麼？我看你是要氣死我們兩……”
“我擔心小茫受不住。”楊如風說：“我開不了這個……”
“你開不了這個口，我來開。”裴建凱又氣又心疼：“我知道現在這個時間，你不好開口，可是老楊，我們老哥倆看著你也難受，你想著孫女，你也想想我們這兩個老東西，咱們這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況且這事兒，你早晚要說的，是不是？”
“哎……”楊如風只是嘆息，不知道說什麼好。
齊海擺擺手讓裴建凱別說了：“換了誰都不好開口，老楊，要不……要不這事兒就交給我們，你別管了……”
重物落地的聲音忽然傳來，驚動了三個老頭，他們齊齊從躺椅上坐起來，看向門口的方向。
小門口，季茫一臉茫然地站在那裡，呆愣地看著他們，腳下是她帶回來的東西，一個罐子掉下去的時候破了，汁水流了出來。
“外公，裴爺爺，齊爺爺，你們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如鯁在喉，澀然開口：“什麼病？誰的病？什麼不告訴我？”
楊如風想站起來，腿腳有點軟，站了兩次才站起來：“小茫，你聽外公說……”
裴建凱和齊海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連忙站了起來：“那個，小茫啊，這個事情吧……”
季茫緊緊握著拳頭，身體微微顫抖著：“到底怎麼回事，外公，別再瞞著我了，我想聽實話。”
楊如風還是有些猶疑。
“事已至此，你就告訴孩子吧。”齊海嘆息一聲。
季茫看著外公，恍然間彷彿看到季瑾當年欲言又止的樣子，只是那時候她實在太小了，根本看不懂。
如今看懂了，她卻希望自己永遠看不懂。
“我見過江律師了。”季茫又艱難開了口，甚至帶著微微的乞求：“外公，你瞞著我多少事情……”
楊如風怔然看她，許久後重嘆一聲，他轉身往屋裡走：“你……你跟我來吧。”
裴建凱和齊海沒有進去，站在外頭等著，心裡頭焦躁不安。
“小茫剛才說什麼來著？”裴建凱忽然清醒過來：“見誰了？”
齊海想了想：“江……江律師？”
裴建凱想了想，一拍大腿，抓住齊海的胳膊：“這不是……這不是那個……那個給老楊打官司的律師嘛！”
“你小點聲！”
齊海拉著他走到了一邊，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凝重：“看樣子，小茫是知道她外婆和舅舅的事情了。“
裴建凱想了想，眉頭擰的快要打結了：“你說這都什麼事情啊，不知道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知道的時候一股腦全倒出來了，小茫得多難過啊……”
“沒法子。”齊海擔憂地看了眼房間：“既然都這樣了，就讓他都說出來，心裡空了，別裝著那麼多東西了，說不定他會輕鬆點。”
裴建凱也看了過去，嘆了口氣：“哎，也只能這麼想了……”
***
季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楊如風嘴裡聽到的那些話，不知道她為什麼當時就能那麼平靜，只是從楊如風屋裡出來的時候腳步有些跌跌撞撞的，恍惚間好像是裴建凱和齊海兩人圍上來問了她一些話，她也答了，但說了什麼，她一律不記得了。
腦子滿的像是要炸開，她稀裡糊塗回了房間，鎖了門，和衣上床。
這時候反而沒有什麼眼淚，生氣沒有，難過沒有，任何情緒彷彿都沒有，她現在就好像一具行屍走肉。
裴建凱和齊海跑進去看楊如風，老頭子也是一言不發。
他艱難地站起來，朝著兩位好友擺了擺手：“我休息一下。”
裴建凱有點擔心，但齊海朝他搖了搖頭。
“好，那你休息吧，到了飯點我再叫你們。”
齊海拽著裴建凱退了出來。
“你拽我幹啥啊老齊。”裴建凱問他。
齊海無奈地看他：“咱們站在裡頭能做點啥，這祖孫倆估摸著現在心裡都煩得很，讓他們各自冷靜一下，咱們就不要添亂了，這時候說啥都沒用。”
裴建凱一聽也在理，哎了一聲，指了指季茫的房間：“我看孩子出來的時候路都走不穩了，要不給小陸打個電話？咱們都是老傢伙，說什麼話孩子都不樂意聽啊。”
“先別吧。”齊海沉吟半分：“她心思重，這時候叫她自己想明白才好，誰都不要打擾她了。”
又是一陣嘆息，裴建凱和齊海也都回了房間，一時間院子裡靜悄悄的。
季茫這一鎖，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出了房間，期間裴建凱和其實擔心的不行，給她送飯也不吃，叫門也不應，老哥倆急的差點破門而入，後來驚動了楊如風，季茫這才隔著門給了個話音。
“我沒事，我冷靜一下，外公，裴爺爺齊爺爺，你們別擔心，我就是冷靜一下。”
然後又沒有動靜了。
饒是這樣，仨老頭也是擔驚受怕直到了第二天，直到傍晚時分季茫的門開啟，三人立馬就衝了上去，目光殷切，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裴建凱搗了搗齊海，齊海搗了搗裴建凱，然後兩人同時看向楊如風。
楊如風看著孫女欲言又止。
還是季茫先開了口，她一臉憔悴，看起來疲憊萬分，聲音沙啞著：“我想吃飯。”
“有有有，一直給你留著，還熱著呢。”仨老頭齊刷刷鬆了一口氣。
季茫狼吞虎嚥般，如風捲殘雲般將一桌子飯菜吃的一粒不剩。
吃飯完，她收拾了碗筷，全程一言不語，又去洗漱了一番，換了身衣服，這才來找楊如風他們。
“外公，咱們再聊聊吧。”她放軟了語氣，生怕自己傷到那個老頭。
裴建凱和齊海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好友說兩句，慈祥地看著季茫：“小茫啊，你外公他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隱，你千萬別跟他吵起來啊。”
“是啊是啊。”裴建凱也說：“主要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你外公總是找不到一個好的時機跟你說，哎，這事換了誰都是一樣的……”
楊如風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孫女，到底是沒說話。
季茫扯出了點笑，悶悶地嗯了一聲。
她不是生氣，她是心疼。
她有什麼資格生氣？她被愛的那麼圓滿，沒有任何理由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