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都是公平的
回到長寧街44號，季茫走到咖啡館門口，發現門口堆了好幾個雪人。
兩個毛茸茸的小傢伙正在玩耍。
程葭和梁翊看著他們，梁翊時不時地還在給他們抓拍。
“這個漂亮的小丫頭是哪裡來的呀？”季茫彎腰問。
東寶立馬就拉著小女孩的手跑了過來，跟她介紹：“是岑阿姨帶來的。”
岑歡正好出來，跟季茫解釋：“小寶這兩天放假，家裡阿姨有點事回家，正好東寶在，我就帶她來咖啡館跟東寶玩玩。”
岑歡有點小心翼翼的解釋，季茫笑了笑，摸了摸兩個小傢伙玩的紅彤彤的臉：“好玩不好玩？”
“好玩！”兩人異口同聲。
“但不能一直待在外面，待會就要進來了啊。”季茫看東寶：“知道不知道？”
“我會保護妹妹的！”東寶牽著小丫頭的手：“不會冷！”
大家笑了起來，程葭說：“兩個孩子剛出來，我看著他們玩會兒，時間到了就帶他們進來，你們趕緊進去吧，冷。”
季茫手上還提著東西，點了點頭：“好。”
不一會兒，程葭帶著兩個孩子進來了，看看程葭欲言又止的臉色，季茫讓春妮她們帶著兩個孩子去隔間玩耍。
“您想說什麼，說吧。”季茫坐了下來：“施大哥給我發過訊息了，你們聊過了？”
“嗯，聊過了……”程葭苦笑著，眼睛已經紅了：“你來之前，春妮帶我去看了看施倪住過的房間，季小姐……”
她有點哽咽了，頓了頓控制自己的情緒才說：“我想，就像施先生說的一樣，在她走之前，你們把她照顧的很好，她走的也很開心，在她離開之後，她的親人也過的還不錯……”
“可是……可是……”
她這次停頓的時間還要比剛才久一點：“可東寶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總是想，沒了他，我……我能不能活下去，一想到我的生活裡沒了他，我就喘不上氣來，我就想著，不如我就跟他一起走了吧……”
梁翊一驚：“你怎麼能這麼想，人的命那麼重要，你怎麼就能怎麼想？”
“是啊，人的命那麼重要……”她說：“如果能選擇，我甘願用我的命去換東寶的命，把我的壽命都給他，可是不能啊，這世上什麼都能換，偏偏我不能把我的命換給他……”
“你知道……東寶的願望是什麼嗎？”在她情緒稍微平穩之後，季茫才問她。
很明顯，不管是程葭還是梁翊，他們都不知道。
“我外公跟我說過。”季茫說：“東寶告訴我外公，希望媽媽快樂，希望在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媽媽能快樂，他會變成向日葵，變成你門前的樹，變成上面的葉子，他希望你開心，這是他唯一的願望。”
“他說最愛媽媽了，就算他離開了也最愛你，希望你和梁叔叔在一起，希望你們會有一個新的孩子。”
季茫緩慢地說：“程女士，他這麼一丁點，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不是他想象中那麼簡單，但他也在很努力的思考自己離開之後，他的媽媽該怎麼活下去。”
程葭崩潰地哭了起來，哭聲引起了隔間裡孩子們的注意。
東寶想跑出來，被春妮拉住了。
“東寶，媽媽現在不開心，但是讓她哭出來，她會舒服一點，我們先不要去打擾她好不好？”
東寶擔憂地看著媽媽的方向，他問春妮：“春妮姐姐，媽媽在因為我哭，是不是？”
“你那麼乖，媽媽怎麼會哭。”春妮抱了抱他：“我們做個小禮物，待會出去送給媽媽好不好？”
“好。”東寶被禮物兩個字吸引了注意力：“做向日葵好不好，把我最喜歡的花送給媽媽。”
“好啊，向日葵，那我們要先找到黃色的黏土……”
季茫看著那邊的動靜穩定了下來，繼續問：“東寶的身體狀況，還能支撐他這麼玩多久？”
程葭深吸了一口氣，她終於讓自己鎮定下來，像是從前無數次孤立無援時扛起他們母子兩的世界一樣，眼淚蓄在眼眶裡，到底一顆沒有流下來。
“讓他住在療養院吧。”她說：“季小姐，我希望，在孩子走……走之前，他能做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小孩子，我……我也會好好的，我會讓他放心，既然他希望媽媽開心，我就按照他說的做，對不對？”
“他希望你開心。”季茫說：“我們也希望，程小姐，你明白嗎？”
梁翊握住了她的手：“程葭，孩子希望的是你真正開心，而不是假裝出來的，孩子最明白這個了。”
“可是我怎麼真正的開心……”她說：“哪個母親能做到……沒有的，沒有一個媽媽能做到的。”
短暫的沉默，大家都等著程葭哭完。
她擦著眼淚，看向季茫：“季小姐，東寶什麼時候，方便住進來？”
“隨時都可以。”季茫說看向陸宴：“房間還有吧？”
“有。”陸宴說：“施倪住過的那一間就可以。”
“好。”程葭應著：“那我們這兩天準備一下，到時候就讓孩子住進來……”
東寶玩累了從隔間出來，靠在媽媽的懷裡：“媽媽，我累了，我們可以回家嗎？”
梁翊抱起孩子，他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回去的路上，程葭抱著睡著的孩子坐在後座，一路上沉默無言的想著什麼。
“你別怕。”梁翊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不要總是一個人扛著，這不是還有我嗎？”
程葭回過神來：“梁翊，謝謝你，這兩年，我一定很讓你為難吧？”
“如果不是我自己願意，你覺得這些事我會去做嗎？”梁翊清了清聲音：“我總歸是為了得到一些什麼來的，為了讓你也喜歡我，為了待在你身邊，為了多見你一面，總歸跟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是開心的，我能為你們做點什麼，我就覺得高興，這都是公平的，程葭，你明不明白，有些人為名，有些人為利，這世上的事情是公平的。”
“可是我……”程葭長吸了一口氣：“東寶病的這麼嚴重，我總覺得，我還去想著那些喜歡不喜歡的事情，我就對不起孩子，我心裡就發虛，我……”
“不急。”梁翊說：“慢慢來，我不急，你也不要急，只要不要想著怕麻煩我，怕辛苦我，所以用一些我們都不舒服的方式推開我就可以，現階段，我們所做的一切都以孩子為主，好不好？”
程葭感激地看著他，心裡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好。”
東寶在媽媽懷裡睜開惺忪的睡眼，他揉了揉眼睛：“媽媽，我喜歡梁叔叔。”
“什麼？”
“東寶喜歡梁叔叔。”東寶說。
梁翊在前頭笑的很爽朗：“梁叔叔很榮幸，那，東寶為什麼喜歡梁叔叔？”
“像爸爸一樣。”東寶想都不想就看著媽媽：“媽媽，我想要梁叔叔一樣的爸爸。”
“好啊。”察覺到程葭愣住了，梁翊在前面笑：“那東寶你可要幫梁叔叔，讓你媽媽早點答應叔叔，那叔叔就是你名正言順的爸爸了，好不好？”
東寶很期待這件事，認真地點著頭：“好！幫梁叔叔！”
看著兒子天真無邪的臉，程葭心裡深深地嘆息，摸了摸孩子的臉：“你呀，盡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