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答應參與治療
“季茫,你怎麼看?”
陸宴看向季茫:“要不要找林醫生過來?”
他當著張醫生的面這麼問自己,季茫有點尷尬,但面對兩個人的目光,她還是點了點頭:“還是叫吧,施倪的情況並不樂觀,她應該是陷進很嚴重的否認機制裡了。”
陸宴已經拿出手機給林瑾發訊息了。
他把手機塞進兜裡的時候,張醫生才問陸宴:“這位是”
“季茫,這家咖啡館的新老闆。”陸宴說。
張醫生的目光略顯詫異。
季茫笑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與此同時,一根菸燃盡,施倪哥哥也走了過來。
他步伐沉重,彷彿一下子又老了好幾歲,他走過來,重重地搓了搓臉:“張醫生,聽你的吧!”
他說完就垂下眼,季茫看到他眼角溼潤。
這並不是個好下的決定,一旦說出來,也就意味著,他必須接受妹妹很快就要離開的事實。
施倪看出了這個男人承受的痛苦,事實上,對於他而言,一直面對著否認痛苦事實的妹妹,是更大的折磨。
他應該跟著施倪一起否認,還是接受真相?是尊重他的妹妹,還是也陷入自我欺騙?
林瑾很快趕了過來,季茫帶著她去見施倪。
“季茫,你覺得怎麼樣?”林瑾問她。
季茫心裡赫然,但還是老實說道:“否認,施倪否認了自己病情,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我覺得……並不是好事。”
林瑾看了她一眼:“陸宴說她跟你關係挺好,待會得多麻煩你了。”
季茫遲疑了一下,林瑾又道:“沒問題吧?”
施倪紅色的頭髮在她那海里閃爍,季茫已經脫口而出:“沒問題。”
施倪被兩個護士說的心煩,看到季茫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她疲憊地招著手:“季茫,你快救救我吧!”
兩個護士無奈地停下話頭。
季茫發現她的狀態越來越差了。
“立刻準備病房吧。”林瑾一看到施倪就皺起了眉:“季茫,她的情況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嚴重,這裡不適合。”
春妮已經跑出去準備了。
“施倪,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季茫和林瑾在坐在了施倪對面。
施倪垂著眼,看起來很虛弱:“嗯……說實話我有點累,不是很舒服,但是沒關係,只要我吃了藥就會好起來,對了,護士,我的藥呢,快給我吃藥,吃了藥我就好起來了。”
護士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
“讓護士去找你的主治醫生拿藥吧。”林瑾適時的開口:“你好,施倪,我是季茫的朋友,也是這個療養院的心理醫生,我姓林,叫林瑾。”
“哇,心理醫生,好棒啊。”施倪強撐著精神:“可是林醫生,你為什麼會在療養院當心理醫生呢”
林瑾無溫柔地跟她解釋:“施倪,你有了解過我們這個療養院嗎?”
施倪愣了愣,她似乎連搖頭的機會都沒有了:“沒有哎,但是季茫的咖啡很好喝。”
“我想,你現在可以瞭解一下。”
林瑾的聲音依舊不急不緩,她說:“在這裡,你會有屬於自己的病房,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去裝扮它,當然,在這裡有個最重要的事情,所有的醫生都會努力,讓你的身體不那麼疼痛,包括……嗯,你心裡的不舒服。”
她的眼睛忽然一亮:“真的嗎?我可以隨意裝扮我的房間嗎?”
雖然她的注意力完全跑偏了,但林瑾還是點了點頭:“當然,這裡就像家一樣。”
“那……”她的眼珠子轉了轉,像是一隻狡黠的小鳥兒:“我可以住在這裡嗎?”
“當然。”林瑾說:“但你必須要配合我們。”
施倪苦著臉:“可是我討厭被人管著。”
“倪倪。”施倪哥哥不知道什麼什麼走了過來,他沉著聲音:“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要聽話。”
施倪看了看哥哥,想反駁,又放棄了,她嘆了口氣:“哥,那我要住在這裡了,對不對?”
她哥哥點了點頭。
“那好吧。”她彷彿勉為其難的答應了:“我會好好配合的,那我就能快點好起來。”
她堅信自己能好起來,季茫和林瑾卻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了。
縱然醫生們希望自己的患者心存樂觀,卻又怕他們過分樂觀。
和她相對的這段時間裡,林瑾也意識到了施倪的問題,她眉心掩著擔憂把季茫叫了出去。
“你發現了吧。”她說:“自我保護機制太強,她只看到了最微小的部分。”
季茫看著醫院的護工前來,施倪被帶走,陸宴表情嚴肅的跟張醫生說著什麼。
“嗯。”
“季茫。”林瑾又說:“施倪很信任你,這次,她的治療,你跟我一起吧。”
這一次,季茫是真的猶豫了起來。
一個連自己都治癒不了的人,如何去治癒別人?
還在猶豫的時候,楊如風走了過來:“小茫啊,這次你就跟小林一起試試吧,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他咳嗽著,季茫過去攙住他。
“那孩子。”楊如風站了下來:“上次我坐公交車,還是她扶了我一把,你說人和人的緣分,巧不巧?”
季茫一想,楊如風從公交車上下來的那天……正好是施倪第一次來咖啡館的那天。
“好。”她應著:“我答應就是。”
林瑾笑了起來:“果然還是要您出馬,我看季茫可聽您的話。”
楊如風隱隱有些得意:“那是,我的孫女,自然是聽我的話。”
季茫只笑,她願意成全楊如風,不是她出於無可奈何,而是總會在他身上看到另一個影子,不願意去拒絕,捨不得拒絕。
可她又有點難過,甚至很歉疚,楊如風對她很好,好的不能再好,她卻把對他的好當做是彌補另一個人的機會,這對楊如風,公平嗎?
不管楊如風心裡怎麼想,一旦季茫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心裡就抓心撓肺的覺得難受。
林瑾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緒不對,她擔憂的眼神一掃而過,很快又和楊如風說笑了起來。
施倪那邊正在進行入院事宜,而且施倪的哥哥提出先等兩天再進行談話,林瑾答應了,在這之前,陸宴他們必須先檢查施倪的身體狀況,並且作出相應的療護方案。
但就在第二天的時候,季茫和春妮剛開啟咖啡館的門,陸宴就打了電話過來。
“陳笑要走了。”陸宴那邊窸窸窣窣:“你跟我一起去吧。”
季茫只覺得呼吸滯了一瞬,她聽到陸宴走路的聲音:“好。”
“我去開車。”陸宴聲音平穩:“在門口等我。”
季茫在療養院門口等到陸宴,車子停下來,她上車,他們迎著朝陽,空氣中霧氣都還沒完全消散,一切似乎都隱藏在朦朧的溫柔中。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在清晨還略顯寂靜的街道上一路向前,季茫心裡頭氤氳著一層莫名的情緒。
她是去幹什麼?
是去送一個人離開,不是送她去這個世界的那個角落,縱然此生不見,都會知道她在某個地方呼吸著,而是去送她離開這個世界,從此黃土白骨,等時過境遷。
她不會再笑,更不會再哭,無法感知這個世界,她的衣服,她用過的牙刷,她枕過的枕頭,所有的一切,都會消散。
車子猝然停下,季茫回過神來,幾乎是僵硬地跟著陸宴下了車。
“跟著我就好。”他轉身看季茫:“不會很可怕。”
“嗯。”縱然如此,季茫還是感覺到她聲音裡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