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什麼都看不見
他生怕蘇沫傷害自己，慌忙用藍白條紋的被單，掖著蘇沫，將她控制住。
“許舟……”
女孩哽咽著，泛著血絲的淚無聲滑落。
“蘇小姐！”
左毅呆了下，隱約將二人對話與近日所見，串聯起來。
他已然猜到，為什麼蘇沫如此激動。
“滾！滾啊！我不要再看到你們！”蘇沫扯著嘶啞到無聲的嗓子，幾乎憤怒得從床上蹦起來。
要不是許舟一直安撫、控制著的她，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傻事。
左毅眼底掠過一抹痛惜，顧不得眼前像是爆裂煙火般的蘇沫，低聲提醒道：“蘇小姐，這是您唯一的機會。”
簽了器官捐贈手術同意書，才能……才能脫離苦海。
“你知道傅總的脾氣……”
左毅欲言又止的話，終於點燃了許舟的怒火。
他溫和目光漸漸變得銳利，低聲吼道：“你知不知道小沫被傅聖傑害得多麼慘？！”
“小沫，現在什麼……什麼都看不見了！”許舟哽咽地冷喝著。
什麼？蘇小姐失明瞭？！
左毅拿著檔案愣在當場。
許舟見蘇沫狀態愈發不對，快速按下了急救傳呼鈴。
沒等左毅反應過來，蘇沫嗆咳出鮮血：“傅聖傑，好狠的心……”
等小旭的病，治好後，她一定會讓他付出千百倍代價！
女孩在心頭暗暗發誓。
蘇沫面上痛苦扭曲的神色，使得左毅戰戰兢兢，不敢再看。
半晌，蘇沫冷靜著壓下恨意，有氣無力地吩咐道：“把……檔案給我吧。”
“小沫！不可以，你現在……”
許舟憂心忡忡，剛說了半句話，女孩溫軟的手輕撫過他的手背。
那一瞬間，他彷彿覺得什麼都值得了。
只要她能開心、能快樂，無論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許舟，讓這一切，從我身上結束。”
蘇沫嘴角扯著笑，她沒有哭，但臉上的血痕卻已乾涸。
關於腎臟的事，她誰也沒有告知。
那件事，沒有人能幫得了她，只有她自己親手了結……
在許舟幫助下，她成功簽署了器官捐贈手術同意書。
左毅離開後，主治醫師前來檢視蘇沫吐血的原因後，只是囑咐許舟，讓蘇沫好好休息，保持好心情，不要生氣，不要悲傷。
呵，這幾乎不可能做到。
蘇沫靜靜地躺在床上，沉默了許久。
“許舟。謝謝你。”
謝謝他，一直以來都尊重著她的想法，遇見他，是她這一生最幸運的事情。
“小旭。”蘇沫將頭枕在綿軟的被芯上，喚了一聲。
噼裡啪啦——
正在敲擊膝上型電腦鍵盤的蘇旭，停下動作。
“姐姐，怎麼了？”蘇旭心疼地望著蘇沫。
女孩卻一臉平靜，她輕巧啟唇：“床頭櫃上的銀行卡里有二百五十萬。”
“姐姐，現在看不見。你幫忙轉一百五十萬給許大哥。”她摩索著將手機、銀行卡等物件，拿起來遞給身側。
眼前一片黑暗，難免磕磕碰碰。
好幾次，她差點將茶杯掃在地上。
原本默不作聲地護在女孩周遭的許舟，忍不住道：“不必了。”
“不行，我欠你那麼多。至少，讓我還清一點。心裡不那麼愧疚。”
蘇沫唇角勾起一絲蒼白無力的笑。
不知道為何，蘇旭心中空蕩蕩地，有種念頭冒出來，姐姐……好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樣。
NANA高階會所。
趙麗娜優雅地瞧著二郎腿，緊盯著液晶電視裡鋪天蓋地滾翻播放的報道。
“驚爆！商業天才傅氏總裁，正式宣佈結婚日期，未婚妻竟不是破產蘇氏千金……”
“想知曉傅少新未婚妻沈悅，究竟是何許人？敬請收看下一期，娛樂888。”
周密推門而入，瞧見小姐眉頭緊蹙，手上端著的紅酒杯都快被捏碎。
“呵……”趙麗娜眯著眼，扯了下唇角。
傅聖傑對沈悅的感情果真不一般，這麼快就將蘇沫棄之敝履。
她託著下巴，眼底展露出一抹擔憂。
不過……既然如此，那沈悅想必也不能多留，否則恐生事端。
看來，必須儘快處理蘇沫的事。
看著趙麗娜眼底閃過的陰鷙表情，周密不由冷得一顫，強撐著懼意，彙報道：“小姐。手底下的人傳來訊息，那個商單已經賣出去了。”
“很好。”
趙麗娜輕珉了一口紅酒，拿起手機快速發了兩條短訊息，冷笑道：“下去吧。”
濱海醫院療養樓，五樓走廊陽臺處。
傅聖傑輕倚在鐵欄杆上，半張臉沉溺黑暗，半張臉映照陽光。
修長指尖夾著，星星點點燃起的香菸，青霧混合著呼吸縈繞纏過。
眼前不斷閃動出，那個女孩的模樣。
或笑，或哭，或悲，或怒。
“那都是……沈豪庭刻意製造意外造成的車禍！”
她悲怒交加的哀求聲，彷彿盡在耳畔。
他猛吸了一口煙，瞥了眼低頭邁步走來的左毅。
“她都簽了？”男人沙啞低沉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疲憊。
那幽深的雙眸，一片赤紅，不知是怒，還是悲。
“嗯。”
左毅淡淡應聲，猶豫著要不要將蘇小姐的情況，告知傅總。
“處理莊家的方案，我已經發到你的郵箱。至於……趙家背景複雜，需要好好謀劃一番。”
傅聖傑支起身子，掐滅香菸，捏了下眉心甩去腦海中的容顏。
他現在應該好好護著沈悅，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才對。
為什麼要去想，那個滿口謊言的下作女人？
既然小悅說讓他放下，他就應該放下……這世界上所有人對他失望，他都無所謂。
或許在別人眼中他不是好人，但他只想做她眼中的好人。
傅聖傑往前邁了兩步，肩頭拉扯的痛，蔓延到了額角。
他突然間頓住腳步，冷冷掃視著左毅，問：“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左毅驚異地看著傅聖傑的手腕：“傅總，你……”
滴答滴答的脆聲傳來。
溫熱的血，從男人袖管中流淌出來。
鮮紅的顏色，彷彿油漆一樣暈染著他青綠色血管、白皙皮膚，拍打在灰黑色的大理石磚上。
“傅總，你流血了。”
左毅心驚膽戰地看過去，只見傅少一臉煞白，眼下青痕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