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梧桐絮雨
一
中午11:20，我開車疾駛在梧桐大道，去與寧楠和他媽媽會合……此刻，窗外溫暖的春風，正夾帶著大量的毛絮絮四處飄飛，不少行人帶上了口罩，戴著墨鏡，有的甚至把紗巾裹住整個腦袋。
......
進入五月，隨著溫度急劇上升，N城的“梧桐絮雨”也開始滿城飄飛，成為一大奇特景觀。
梧桐絮產生於春夏之交，由梧桐樹結出的果實成熟後裂變為毛絮………可能是因為養護的不錯，這些百年大樹，生長狀態似乎仍在壯年，枝葉“旺盛”，結的果實繁多。以每棵樹結700個果實計，全城近10萬棵梧桐樹，可以結出7000萬個果實。它們在溫暖的氣候下裂變，在春風的吹佛下飛舞，幻化成無數細小的毛絮絮，形成氣勢磅礴的“毛毛雨”，襲擊著匆匆趕路的上班族，騷擾無辜的市民……每天清晨，馬路上總是鋪著一層黃色的“絨毯”。為此，環衛工人能掃出七八十噸的毛絮絮…….
浪漫的“毛毛雨”，並不受N城人的待見！
當你親自見識過“毛毛雨”並被毛絮“襲擊”時，你就會發現，被它們觸控、騷擾，是件十分難受的事情——
它們無所不在，無孔不鑽，無時無刻侵擾人的五官……像小小的飛蟲，如不潔的灰塵，一旦鑽進鼻子，呼吸很是不適；一旦鑽進眼睛，眼睛極不舒服，極易引起炎症；一旦進入喉嚨，使人咳嗽難忍，甚至引發哮喘病、過敏症……
……
二
……
“叮鈴鈴……”上午八點半，我的鬧鐘響個不停……才睡了一個小時，但我竟然睡的很香。而且，就在這短短一個小時，還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我去見寧遠了。高大的監獄，嚴肅呆板的守衛，走在監獄陰森的長廊，除了我沉重的腳步聲，四周寂靜無聲………
監獄會客室中間，被一道鐵珊蘭擋著，寧遠和我分別坐在鐵柵欄裡外。
他一身囚衣，但精神還不錯。我們對視了幾秒鐘，同時拿起了對講機通話。
“公司運作情況怎麼樣？”他鬍子拉碴，滿頭白髮，彷彿一夜之間，衰老了許多……只有一雙大眼睛，仍然炯炯有神，彷彿越戰越勇的老兵。
“請放心，寧總，一切都按照您的指示在進行……”我恭敬地說。
即便他在獄中，他仍舊是我崇敬的董事長，我敬仰的“英雄”！
“寧楠辭職了沒有？”他問。神情顯得放鬆了許多，或許和我的反饋有關。
“還沒有，他有些牴觸情緒……不過，我和他媽媽正在做工作。”我安慰他。
“現在的工作不要留戀了！他不會有前途的……”他正說著，獄警走了過來，說：
“會面時間已經到。”
他似乎還有話要說，可是話筒已經被切斷……我望著寧遠獄警帶走了，腳步聲踩踏著我的心頭，一步步遠去……
......
九時整，公司高管會議在頂樓小會議室召開。全體高管，一個不拉地都到齊了。他們有的在竊竊私語，交頭接耳，有的拿著手機在刷屏，或是看新聞……估計這會兒，有關寧總在兒子婚宴上被帶走的新聞，已經在公司裡瘋傳了......
......
自從有了智慧手機，過去紅極一時的電視機也被當成了擺設。重要新聞、各種小道訊息，常常第一時間在微信朋友圈、個人微博上看到.......傳統媒體掌控資訊和話語權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新聞把關人，也由報刊總編輯、電視臺長，變身為自媒體。海量的資訊，沖刷著世界的各個角落；重大的資訊，總是以最快速度傳遞。在網路發達的移動時代，任何人，想阻止重要事件新聞的釋出，幾乎已經沒有可能！因為，當有新聞出現時，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資訊釋出者，隨時釋出身邊的重大新聞.......我在開會前，已經用10分鐘搜尋了網上相關新聞，有訊息，有圖片，有評論，有關於寧總的個人情況連結，甚至他的家人的情況，全都可以看到。
......
“現在開始開會。”我坐到了往常寧總坐的橢圓形長圓桌中間那個座位，神態嚴肅，掃視了一下在座的所有高管。
“昨天晚上，寧總在兒子婚禮上被檢察院工作人員帶走的訊息，估計大家都已經聽說或看到網路新聞了。”我說。
在座的各位，有的點頭，有的沉默，面無表情。
“總裁兼董事長暫時缺位期間，由我代理總裁兼董事長主持工作。下面請總裁辦主任宣讀寧總的任命。”我說。
“根據公司章程……”總裁辦主任面無表情地讀完了這份任命後，響起了一陣稀疏的掌聲。看得出來，大家對我主持工作，並不太高興。可是，也沒有什麼著反對。因為寧總的這份檔案，簽署於本週一，在我和寧楠婚禮舉辦的兩天前，可見不是總裁心血來潮………
宣讀完關於我主持工作的檔案後，總裁辦主任又宣讀了幾份任命檔案，其中之一，就有一份是關於她自己的。寧總用小楊替代了她的總裁辦主任一職，而讓她到銷售部任職……這也是寧總考慮細緻地一點。因為寧總料到，作為公司老員工，她肯定不會聽我擺佈。所以讓小楊接班，可以省去許多內耗……
一個小時的高管會議開的很成功。
“公司的興旺發達與在座的每一位都密切相關。所以，在寧總暫時不在公司期間，我們要同心同德，共同面對有可能遇到的困難，使公司度過危機……”
我的一席話，得到了大家的贊同。根據我的建議，大家分別對開展危機公關，確保公司股票不發生大幅波動，加強與銀行溝通，保證正常貸款、現金流等問題，開展熱烈討論，提出了相應對策……我則彙總了大家的意見，分別指定幾位副總裁會後具體落實，並且在今天下班前，將所有預案報給我審批。
三
知者素食館就在不遠處。我停好車，便走進餐廳……
寧楠和他媽媽已經在素心包間等我。他們一臉焦慮，坐立不安。見我到來，寧楠拉著我走在他媽的身邊，焦急的問：
“有新訊息嗎？”
“.……”我沒有答話，先大口喝了幾口茶，潤潤嗓子，看看寧楠，再看看蔡雲。
“媽，寧楠……”想說的話太多，我一下子竟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別急，咱們一邊吃飯，一邊說。”寧楠媽媽穩重地說。我和寧楠便起身分作她兩邊.......
望著端上來的一盤盤菜餚，我一邊吃著，一邊組織著自己想說的話。
寧楠和他媽媽，則基本沒吃什麼東西，看得出來，他們的內心很焦慮……
“媽媽，寧楠……”我大口地吞嚥了一片“酸菜魚”後，開始有條不紊地講述我對這件事的分析，公司目前採取的應急公關行動，寧總的任命以及對寧楠的要求。
“之所以發生這件事，應該是與牛妞有關。”我先丟擲了這枚小炸彈，讓他們內心感受一下這枚炸彈的強烈衝擊波滋味……說完，我乘機又大吃了幾口鮮美的飯菜。從昨天婚禮到現在，我基本沒怎麼吃飯。婚禮時，淨顧著敬酒，累得顧不得吃；剛有機會吃飯了，公公又有事......今天一大早趕到公司後，也沒有時間吃飯，一直在忙碌著，早已飢腸轆轆了……
“這個牛妞受到你爸的多少恩惠呀，怎麼這麼貪婪！”蔡雲無法理解。
“我和小麗去奧克蘭見她，她現在確實變化很大，只想著索要錢。”寧楠說。
“估計她看錢得不到了，就找個什麼茬，舉報我爸。”寧楠接著說。他是最瞭解情況的人。
“寧總，不，爸爸在婚禮前就已經做了準備。他曾經找過我，交代我，他如果遇到什麼大事，由我代理他的一切職務，處理公司日常事務。今天上午，我已經召開了公司高管會議，研究公司的應對措施。”我說。
“寧總還囑咐我，媽，你管理公司經驗豐富，遇到問題要多向你請教！”我先轉達了寧總的最後一條指令。
蔡雲聽了，臉上浮起了笑容。
“寧楠爸爸頭腦還算清楚，遇到困難了，知道要找我。”當年寧總被抓進拘留所，幸虧蔡雲搭救。如今，寧總遇到難關，知道離不開能幹的前妻........
男人喜歡逞強，所以不喜歡厲害的婆娘。可是，失去了厲害的女人幫襯，他們又常常撞得頭破血流.......所以有人說，真正厲害的女人，是那種善於在丈夫面前示弱、關鍵時刻又絕不示弱的女人.......在這個以男性為主導的社會，女性的角色頗為尷尬。一方面，男人要求家中的妻子是美麗而柔弱的，另一方面，他們又要求單位的女性是堅強而能幹的......問題是，一個集美麗、溫柔、能幹、堅強的女性，基本就是十全十美的天使，一般人如何能夠達到？溫柔的女性大多不太能幹，能幹堅強的女性大多不溫柔........望著蔡雲，寧遠的前妻，我頓生感慨。如果寧遠和蔡雲不離婚，如果他們這對“金童玉女”不分手，哪裡還會有今天煩惱事？可惜，生活中該發生的，一定會發生，根本就沒有什麼“如果”.......
“在爸爸交代的工作中，第一項，就是要求寧總立即辭去所有公職，與本單位脫鉤。”我對寧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