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低調奢華
一
許是週末的緣故，雖已是晚上九點半了，淮海路上依然人流、車流川流不息。霓虹燈變幻著它光怪陸離的身形，把夜晚的淮海路，裝扮得五彩繽紛........
晚飯後，寧楠拉著我出去散步。他的大手還是握著我的小手，我的心頭，微波盪漾，倍感溫暖。
我們慢悠悠地逛著，走過一家家前衛、流行的時裝店，一家家香味撲鼻的食品店，我眼睛盯著燈光耀眼的櫥窗，心思則還沉浸在剛剛見到寧楠母親時的驚喜之中。
算起來，我也是出過國，喝過洋墨水的人，我的父母，雖然薪水不高，但也都是高階知識分子，名牌大學的教授.........可是，像寧楠母親這樣的低調奢華的女人，我還真是第一次見識.......
大款，大多燒包，高調，他們恨不得讓全世界所有人知道，他們是多麼的有錢！他們喜歡戴粗重的金項鍊，喜歡把各種名牌服裝武裝在身上，即便風格不搭；他們喜歡向人們炫耀他們手腕上的金錶，價值不菲的LV包、名車.....即便是不太顯擺的，譬如伊莉莎那樣的富二代，在他們的眉眼之中，舉手投足之間，依然可以讀到驕奢與狂妄........
寧楠的母親給我的第一印象，卻完全相反。
她很低調。說話時眼睛平視對方，輕聲細語，笑起來，基本是淑女範的“笑不露齒”。
她很有修養。見到我，細柔的手伸向我，輕輕地握著：
“歡迎你，小鄒。”禮貌而周到。
“阿姨好！”我笑著對她說。
“前段時間你們工作都很忙，你們乘著週末放鬆一下，房間都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她把房卡交給了我。
“我訂了一個套間，一個單間。寧楠就在我這個套間的外面大床休息。你的房間在我們的隔壁，這樣聯絡起來很方便。”她的話帶著江南吳語口音，像一陣春風在我耳邊縈繞，很悅耳。
她穿著很普通，灰色的真絲薄襖，桃紅色的羊絨毛衣，一款別緻的紅白相間的真絲圍巾，繫著，成為她身上最為搶眼的裝飾。黑色棉質長褲，寬鬆而隨性，腳上穿著一雙黑底紅花的布拖鞋。
寧楠的媽媽個子很高，大約有1.7左右，身材很棒，看來經常健身，耳朵上鑲著一對鉑金耳環，小巧而做工精美。
她看上去很年輕，保養得很好，似乎只有三十多歲的外表。深眼窩，大眼睛，高鼻樑，寧楠太像他的母親了........
我和寧楠在她的帶領下，到11層餐廳吃飯。我注意到，樓內有4部電梯，上下便捷。樓道裝飾比較傳統，但令人很舒服。
二
“錦江飯店，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地方。”寧楠在他媽媽點菜時，和我侃起了大山。
“你知道錦江飯店的創始人是誰嗎？”他笑著問我。
“我不知道。”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因為我媽的緣故，我來上海，總是住這裡。一來二去，我對錦江的瞭解逐漸增多了。我發現，這家飯店有不少可以挖掘的故事。”他說。
“從面積上來看，錦江飯店佔地3萬多平方米，綠地有1.6萬平方米；從建築上講，錦江的歐式建築已進入教科書；還有不少影視劇，是在這裡拍攝的。比如，1957年由孫道臨主演的《不夜城》，在錦江拍攝了一場上海資本家聚餐的戲。文革期間，八大樣板戲及其電影都是在這裡受審查並推出的。1999年，講述老錦江飯店創始人的電視劇《世紀人生》，有將近三分之一的戲在錦江拍攝，2004年，《茉莉花開》在這拍攝了片中場面最大的一場戲，章子怡、姜文兩大巨星同場競技，給老錦江飯店增色不少。”他說的頭頭是道......
“我們住的錦江飯店北樓，是錦江飯店裡最老的一座樓。北樓原名叫華懋公寓，因為樓高13層，上海人俗稱‘十三層樓’。”他抿了一口茶，繼續對著我侃，我盯著他的美眸，聽得津津有味.......
原來，解放前，位於茂名南路長樂路的拐角處屬於法租界，這個寸土寸金的地皮，幾經炒作與轉手後，被新沙遜洋行老闆維克多·沙遜買下。1928年，新沙遜洋行旗下的華懋地產公司投資330萬元，興建了華懋公寓。公寓建築風格仿英國哥特城堡造型。1931年，沙遜花了420萬元，在十三層樓南面建造了一幢更高的峻嶺公寓，也就是現錦江飯店的貴賓樓。大樓中部主樓高18層，與左右兩翼稍矮一些的樓聯體而成，平面形如“拱橋”，上海人俗稱“十八層樓”。那時，能夠住進十三層樓和十八層樓的，絕非普通人。洋行大班、外國領事、政府要員、社會名流、民族資本家等才有實力入住。俞鴻鈞、宣鐵吾、杜月笙等都曾在那裡有一席之地。上海解放前夕，沙遜將資金抽回英國，華懋、峻嶺兩公寓遂收歸國有。1951年初，上海市委決定將華懋公寓改建為一家高檔飯店。女實業家董竹君應邀擔任了這家新飯店的掌門人。
董竹君，也是一位是民國名人。她生於上海，自幼因家境貧困，曾入青樓賣唱。後嫁給了同盟會會員夏之時，隨夫去了四川。1934年，受進步思潮影響的董竹君與夏的專制家庭決裂，回到上海。次年在大世界附近開設了錦江川菜館。錦江川菜館開業後生意紅火，店堂裡天天擠得水洩不通，連廁所旁邊都要加座。1936年，董竹君又在復興公園旁的華龍路（今雁蕩路）分設錦江茶室。董竹君傾向革命，時常拿出盈利所得資助中共地下黨組織和進步人士。她的兩家店也成為地下黨秘密接頭的場所。1951年6月9日，上海第一家國賓館正式開張。因為服務人員大多來自先前的錦江川菜館和錦江茶室，董事長和總經理也由董竹君一肩挑，賓館名字就沿用“錦江”這塊老招牌，喚作“錦江飯店”。
“那請問，當年董竹君起名錦江，有什麼含義？”我故意給寧楠出難題。
“......”寧楠被我問住了。他扭頭看向他的老媽。
“‘錦江’這兩個字源自成都的錦江。古時成都因盛產錦緞而有‘錦城’之稱。據說，在錦江洗過的綢緞格外光鮮。董竹君因為跟隨夏之時到四川生活了多年，取店名時候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錦江。這個名字既富詩意，又很響亮。”寧楠媽媽笑著接過來話頭。
“阿姨真厲害！”我不由得讚美她道。
“哪裡，因為要關心這邊的餐飲生意，我每月都要來上海，住在這裡。住的時間長了，關於錦江的情況也就瞭解的多了。”她說。
“錦江飯店最可貴的，是那些老的建築都被保留了，高貴而內斂。這兩天你們有空可以轉轉，這裡所有的‘老東西’老建築、老設施、老裝飾，都被完整保護下來了。”
正說著，服務員端來了熱騰騰的五菜一湯。
她招呼我和寧楠：趕緊吃飯吧，菜來齊了！”
肚子確實餓了！我們三人埋頭吃飯........
飯店餐飲的製作很棒。寧楠媽媽考慮到我吃素，專門為我點了幾樣蔬菜和一份菌湯。我吃得很香。
飯香、菜香，在我們的咀嚼中化作了能量、卡路里.......
“發什麼呆呢？”當我的思緒正在胡亂竄時，寧楠用胳膊肘碰碰我，問。
“你看，多美的夜色啊！”我說。我摟緊了他的胳膊，依偎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