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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殘忍”的話

將醫生送到隔壁的房間,嚴昊清眼裡閃著殺意。

“少爺,警察局的口供。”一個人走進來,拿著一份密封檔案,對嚴昊清畢恭畢敬的說道。

“安排一下,我想去見見那個肇事司機。”嚴昊清拆開檔案袋,說道。

“是。”

“還有,監控錄影不夠,蒐集更多的現場照片。”嚴昊清繼續吩咐。

“是。”

“付尋葉的下落,還沒有訊息?”嚴昊清掃了眼筆錄,放到一邊,問道。

“沒有。”

“怎麼辦事的?”嚴昊清突然用力一拍桌子,清俊的臉上滿是狂怒,“一個女人你們都盯不緊,讓她在眼皮底下消失!”

“對不起……”第一次看見笑語妍妍的小少爺發怒,那個人臉色微微一僵,隨即惶恐的低下頭。

這邊,蔣鑫叡也沒有閒著,雖然人在醫院裡,可不停的在電話裡發出一個個指示。

“安安通訊錄裡,最後幾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仔細查清楚……”蔣鑫叡坐在長椅上,透過玻璃,看見席墨堯半跪在床邊,正在李君安的耳邊低語著什麼。

醫生說,如果這三天不能靠藥物治療和手術醒過來,那麼醒來的機率只有千分之零點八。

席墨堯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卻不敢去碰。

曾經像打不死的小強,每天在他身邊忙來跑去的小助理,這一刻,彷彿是易碎的花瓶,不能碰,不能摸……

如果不醒過來,他連讓她感覺溫暖的資格都被剝奪。

“安安,別睡了,快點醒來,爸爸媽媽都好擔心……我也好擔心……”席墨堯低聲的說道,“我會給你唱最喜歡聽的歌,不會再拒絕你任何事情,只要你醒過來……看我一眼……”

她喜歡大笑

他總是高傲

其實,不過是孩子

哪裡懂得什麼真的驕傲?

只想看著你笑

不想被煎熬

以為,孩子間的感情,

沒有計較不計較

藍色的天空很透明

你的黑眼睛很美好

縱容你是孩子

所以想彼此互相依靠

那些自以為的好

曾互相取暖過的擁抱

一瞬間變蒼老

……

低柔清和的聲音,譜成悲傷的曲調,在封閉的空間裡迴盪,席墨堯看著她的手,那樣近,卻不敢去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聲音漸漸的染上沙啞的絕望。

不是在拍電影,重傷的女主角不會在最後一秒甦醒……

現實離童話那麼的遙遠,七十二個小時,他在最後的六個小時裡,一刻都沒有停歇的對她說話,想把她喚醒,但是……失敗了。

外面的李媽媽再次暈倒,他們沒有等到奇蹟的出現。

席墨堯看著李君安的臉,她沒有聽到自己的呼喚……是因為離得太遠嗎?

因為以前心離得不夠近,所以在黑暗裡,看不見自己,聽不見自己……

顫抖的起身,他的腿已經蹲跪的麻木了。

一直在外面監視儀器資料的醫生,看見席墨堯站起來,俯身往李君安臉上湊去,急忙起身,開啟病室的門。

“安安,你會醒的,對不對?”顫抖著冰冷的手,輕輕的捧住她的臉,席墨堯低低的說道,“你只是累了,所以想多睡一會……”

說著說著,像是每天早晨要喚醒彼此的早安之吻一樣,席墨堯的乾燥的唇,落在她潔淨的額頭上。

那樣的冰冷的體溫,將她清香的體味也冰凍住,帶著一絲絲的寒意。

“席先生,別激動,請不要對病人……”醫生和護士衝進來,生怕他會不小心壓傷病人。

但是衝進來後,紛紛呆住,一時間,竟然忘了上去阻止。

那樣完美無暇的面容,佈滿了憔悴,卻帶著令人心痛的深情和溫柔。

長長卷翹的睫毛下,黑曜石般的雙眸,純淨的淚,緩緩滴落在她額頭上。

一滴,兩滴……

幾乎要磅礴成災了。

從未見過一個男人,能哭的如此美,如此讓人心碎……

醫生和護士呆呆的看著他,幾秒後,主治醫生先伸手,輕輕拉開席墨堯:“席先生,您先出去吧,讓我們再為您太太做一次全身檢查。”

李君安的額頭一片潮溼,在黑暗中,她感覺到了有人在哭,在焦急萬分的呼喚著她,求她活下去……

但是睜不開眼睛啊,她不斷地努力,總是以失敗告終。

抱歉,要讓他們擔心了,她真的盡力了……

******

天空一直陰霾著,一直持續到元旦。

朱琪不敢離開兒子半步,生怕他會出什麼意外。

每天看著他坐在床邊陪李君安說話,看著他的面容漸漸消瘦,鬍子拉碴,感覺很心疼。

晚上,席墨堯也要求加一張床在特殊病房裡,他實在太累了,就會躺在床上,看著她入睡。

睡眠質量很糟糕,每次都會做亂七八糟的夢,她給自己做早飯,為自己做很多好吃的,然後笑眯眯的看著他,等他伸手去抱的時候,突然消失不見……

席墨堯幾乎快崩潰了,他每天都在祈禱她能睜眼睛看看他,可每天都在失望。

終於,在第十天,他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間,對蔣鑫叡微笑:“這樣也挺好的,她至少不會消失,想什麼時候看見就能什麼時候看見……”

就像醫生說的那樣,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蹟,他沒什麼可奢望。

“墨堯,你振作點。”害怕他會突然瘋了,蔣鑫叡不得不找點東西吸引他的注意力和精神,“我查到一些東西,你有興趣聽聽嗎?”

席墨堯頹廢的搖頭,他什麼都不想知道,除非李君安醒過來。

“不要這樣下去,你不是說,不會放過那群人嗎?”蔣鑫叡真的看不下去了,他整天這麼魂不守舍的在李君安的身邊,也無濟於事啊。

最好的醫生和醫療方案,都無法讓她醒過來,連李君安的父母,都已經不抱有希望,他還幻想著李君安能睜開眼睛……

“我要等她醒過來。”席墨堯閉上眼睛,靠在牆上,喃喃的說道。

他怕自己離開了,李君安醒過來沒有看到他……

“我手邊有點資料,和這場車禍有關。”蔣鑫叡心疼的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咬咬牙,決定用這種方式把席墨堯從毀滅性的傷痛里拉出來。

席墨堯黯淡的眼眸,猛然亮了起來,他看向蔣鑫叡,伸手抓住他的肩,嗓音低啞:“什麼?”

“和安安的車禍有關。”蔣鑫叡低低的重複。

“不是說,只是場意外的交通事故嗎?”席墨堯手上的力氣加大,眼裡燃起一絲火焰。

“確實,警方的調查是這樣,但是我查到一些很值得懷疑的線索,想不想看看?”蔣鑫叡問道。

“給我!”席墨堯不假思索的伸手。

如果是有人預謀,想害死李君安,他會用盡手段,讓那個人生不如死。

“先和我去吃點東西,你這樣的精神,也許沒走出這層樓就會暈過去。”蔣鑫叡關心的看著他,見他的注意力終於能夠從李君安身上轉移一點點,稍微鬆開了口氣。

席墨堯定定的看著他,半晌才說道:“等等我。”

蔣鑫叡看著他轉身走到病房裡,伏在病床邊,低低的對昏迷不醒的李君安說著什麼。

席墨堯將戒指和她本掛在脖子上的隕石,放在枕頭邊,這是因為做手術時取下來的。

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道:“安安,你要是累,就多睡一會,我出去給你買……給你買……”

悲哀的發現,他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

只聽魏寧說,她喜歡花花草草,愛吃水果,喜歡泡圖書室,能歌善舞……

他以為自己瞭解她的全部,卻一直都不知道她能歌善舞,不知道她最愛吃的是什麼……

“給你買水果和花。”驀然,悲傷席捲了他的雙眸,席墨堯不敢再多想,在她額上輕輕一吻,立刻轉身往外走去。

在蔣鑫叡的家裡,席墨堯緊緊盯著電腦上的一個畫面。

鏡頭經過了處理,監控錄影很不清楚,電腦上非常清晰,可以看見李君安正在等綠燈,然後將接起電話。

拉近的鏡頭非常清晰,甚至能夠看見她表情的細微變化。

一開始的冰冷,然後變得狂怒,似乎在怒斥什麼,然後綠燈亮去,車緩緩開動,一向開車謹慎而小心的李君安,沒有看兩側,表情有那麼瞬間的失神。

然後……側面的卡車衝過來……

席墨堯再看向桌子上放置的一張手機通話單。

監控錄影裡的時間,正是手機上的通話時間。

陌生的電話號碼,經過困難的查詢,發現是在市內的一家通訊小門面買下來的。

兩個陌生的號碼,都是在同一家門面買下,幾乎能肯定,在等紅燈的時候,給她打電話的人,正是勒索的人。

而且,經過更詳細周密的調查,那個肇事司機也出現問題。

就在他們想對肇事司機下手查證時,那個司機突然瘋瘋癲癲,被送去醫務室,在醫務室裡,自殺了……

顯然,這件事並非簡單的一起交通事故,而是……故意殺人。

如果是這樣,那麼,用照片來勒索的人,和尋葉肯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但是現在尋葉乾脆失蹤了,簡直就是“死無對證”。

警察已經認定這是一起交通事故,而且肇事司機突然暴斃,更是無從著手調查,這件事蓋棺定論,他們也不會再管。

“尋葉老師是關鍵,如果找到她,也許會弄清楚整件事。”蔣鑫叡吐著菸圈,說道。

席墨堯緊緊攥著那張電話單,不說話。

“堯,如果老師真的有問題,你會怎麼做?”蔣鑫叡靠在桌上,一雙迷霧般的眼眸,看著席墨堯青白的臉色。

“……”席墨堯沒有說話,眼裡閃過一絲尖銳的悲痛和憤怒。

所有的……都破碎了。

在李君安渾身是血的被醫護人員抬出來之時,他的一切都破碎了。

什麼幸福,什麼婚姻,什麼愛情,什麼家……是建立在有她在的基礎上。

否則,一切不過是個幻影。

“你怎麼做,我都不會發表自己的意見。”蔣鑫叡看見他的眼神,淡淡說道,“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在傷害自己的基礎上,去做蠢事。”

蔣鑫叡最瞭解席墨堯,在這十天裡,看著他從一個籠罩著光環的巨星,一點點變成為愛沉淪的男人,那種改變,讓他恨不能以身代勞。

一夜長大……席墨堯真的是一夜長大。

高傲的、從不肯面對自己內心的大明星,變成了放下一切,願意正視自己的男人。

“而且,我覺得這件事不簡單,背後可能還有個巨大的陰謀。”蔣鑫叡繼續說道,“另外,嚴昊清也開始著手這件事,一切更要小心。”

“知道我為什麼討厭嚴昊清嗎?”席墨堯終於說話了。

“並不只是因為安安,對吧?”蔣鑫叡對他了若指掌。

“沒錯,在和李君安認識之前,我就討厭嚴家。”席墨堯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那張電話單,“奸商,用詭計曾經吞掉我爸的一筆生意,讓他第一次轉戰亞洲市場,慘淡敗北。”

席墨堯記得很清楚,那時候爸爸差點被這個打擊壓垮,幾乎破產,整個家庭一下變得暗淡無光,沒有歡聲笑語,只有愁眉籠罩。

所以他對嚴家根本就沒有好感,對商戰的爾虞我詐更加討厭。

突然想到了李君安寫下的那句話:孩子間的感情,沒有計較不計較……

他喜歡單純的、不會去計較的感情,就像是李君安所給他的那種純白。席墨堯的眼神驀然的暗淡下來,心臟絞痛,李君安,你快點醒過來……

“商場如戰場,每個人都是奸商。”蔣鑫叡淡淡說道,“你總要面對叵測的人心,學會自己保護自己,才能去保護別人。”

席墨堯抿緊了唇,是他沒用,才會讓李君安差點丟掉性命。

讓一個女人處處維護、保護自己,他還是個男人嗎?

“所以,必要的時候,殘忍點的手段並非不可饒恕。”蔣鑫叡從小就見慣了黑暗的生活,他看過血,看過傷,看過淚,比起心底單純的席墨堯,他就像是被染缸浸泡過的人,“殘忍的對待別人,總好過別人殘忍的對待你,對男人而言,主動權很重要。”

蔣鑫叡吸了口煙,他還是對席墨堯說了這些“殘忍”的話。

娛樂圈黑暗而複雜,但是因為眾人的保護,和席墨堯本身簡單明快的人脈關係,讓他保留了一分難得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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