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夫妻團圓
夜，北京代善府邸客廳內。
代善對坐在茶桌對面的濟爾哈朗說道：“六弟，你嚐嚐新沏的這碗西湖龍井，味道如何？”
濟爾哈朗掀開碗蓋，聞了聞香氣，又淺淺地抿了一小口，用舌尖咂摸了一下，立即讚不絕口：“不錯，真不錯，果然是茶中極品。”
代善笑道：“這是前明國丈田宏遇親自送來的半斤西湖龍井，說是頂尖的兩棵茶樹，一年才產兩斤多。”
濟爾哈朗卻輕蔑地說：“這小子真會鑽營，前一年為了保命，把自己心愛的小妾陳圓圓送給吳三桂；這一次為了巴結你這個大清禮親王，先送半斤茶葉探探路，等著吧，以後大禮源源不斷地會給你送來。也許還會給你送個田圓圓、李圓圓。”
代善趕緊搖頭：“不行，不行，二哥太老了。”
濟爾哈朗調笑道：“先收下來，再轉給我嘛。”
二人一起朗聲大笑。
過了一會兒，濟爾哈朗又說：“不跟二哥說笑了，今天有件正事兒。”
代善：“你說。”
濟爾哈朗：“有人來找我說，老十四如今常住乾清宮處理政務，苗頭很不好。”
代善有些詫異：“怎麼不好？”
濟爾哈朗有些憤憤不平：“乾清宮是前明皇帝日常處理政務的地方，老十四在那裡發號施令，名不正言不順。”
代善似有所悟：“攝政王終究不是皇帝，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濟爾哈朗：“二哥這一句話可真是說到了點子上。咱們得想個辦法讓老十四退出乾清宮，免得有人在背後攛掇，他容易心生妄念。比如，若有幾個田宏遇那樣的人，反覆不停地在他耳邊聒噪，他萬一又動心了，就是咱們大清的大麻煩。”
代善卻有些不以為然：“不會吧，在瀋陽他雖然曾經有些想法，但終究還是以大局為重。”
濟爾哈朗：“時移世易，咱們必須未雨綢繆。”
代善：“也好。總得想個託詞，反正不能硬生生讓他遷出紫禁城。”
濟爾哈朗點點頭，停了一會兒才說：“咱們就說大清王朝遷都北京，以合天下臣民之望。遷都之後，孤兒寡母住在紫禁城內，多爾袞便不能每日起居在皇宮大內。”
代善立即贊成：“好主意。”
北京乾清宮偏殿內。
代善對坐在對面的多爾袞說：“如今北京城內已經已經大體穩定下來，紫禁城內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該考慮遷都的事？”
多爾袞絲毫沒有思想準備，莽撞地問：“遷都？遷什麼都？”
代善便單刀直入：“把大清王朝的首都，從瀋陽遷到北京來。”
多爾袞問道：“為什麼一定要遷到北京來呢？”
與代善坐在一邊的濟爾哈朗反問：“大清王朝一定要統治全中國，睿親王覺得王朝的首都偏偏居一隅，合適嗎？”
多爾袞一時想不出什麼好理由來反對，便說：“紫禁城內皇極殿等主要建築等都被李自成燒燬了，完全修復需要相當時日。”
濟爾哈朗：“用不著等著完全修復，太后可以居住在坤寧宮，皇上可以居住在乾清宮。”
多爾袞反駁道：“修復工程亂亂哄哄，恐怕打擾太后和皇上休息。”
代善卻說：“我們大清的太后和皇上，還沒有那麼嬌貴。”
倉促之間，多爾袞實在想不出別的詞語來反對，便說：“遷都是國家大事，是不是要召集王公大臣議論一下？”
代善卻語含譏諷：“只要攝政王沒有別的想法，議論便議論。”
多爾袞立即警覺道：“二哥這是說的什麼話？小弟能有什麼別的想法？”
代善立即追問一句：“十四弟是真心實意同意遷都？”
多爾袞立即舉起右手，宣誓一般說道：“蒼天可鑑，真心實意。”
代善、濟爾哈朗立即先後表態：“十四弟的誓言，我可以向天下臣民百姓作證。十四弟公正無私，是天下臣民的楷模。”
紫禁城乾清宮正殿內。
太陽剛剛升起。
童年順治端坐在御座上，皇太后布木布泰隔著一層珠簾，坐在他的身後。
殿外鐘鼓齊鳴，接著便奏響了中和韶樂。
多爾袞、濟爾哈朗、代善、范文程、洪承疇等一百多名文武大臣靜靜地站在殿外廣場上等候。
一個太監尖利的聲音響起：“時辰已到，眾臣早朝。”
多爾袞、濟爾哈朗便率領著文武大臣魚貫而入。
多爾袞站在順治的左前方，濟爾哈朗站在順治的右前方。代善、范文程、洪承疇等幾十名文武大臣排列兩行，分別站在東西兩側。
多爾袞打了一個手勢，殿外便靜寂無聲。
多爾袞莊嚴宣告：“本王承皇太后、皇上聖旨，向中外各國、天下萬民宣佈，大清王朝首都由瀋陽遷來北京，此後瀋陽稱盛京。另外宣佈以下事項——一、重修皇極殿、中極殿、建極殿三大殿，此後改稱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二、為彰顯皇上隆恩，今秋八月，加試順治恩科，延攬人才。三、為體恤百姓疾苦，免除本年關外和北京所有稅賦。四、由禮部派員在京城內選擇吉地，為吳三桂之子吳應熊建造駙馬都尉府，擇吉日迎娶建寧公主。欽此。”
多爾袞說罷，代善立即率領文武百官跪地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順治皇帝有些茫然，皇太后卻含笑微微點頭。
夜，北京平西王府臥室內。
兩個侍女正要服侍吳三桂入睡，忽然外面有人急促敲門。
吳三桂沉著臉問：“天都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
門外管家蒼老的聲音傳進來：“王爺，如夫人回來了！”
吳三桂聞聽此言，跳下床，顧不得穿鞋大步跑過去開門。
門開了，陳圓圓一下子撲進吳三桂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管家見此情況，擺擺手帶著兩個侍女離開了。
吳三桂也緊緊摟住陳圓圓，含淚問道：“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陳圓圓哭著說道：“王爺，你掐一掐我的臉，你再掐掐自己的胳膊，就知道我是人是鬼了。”
吳三桂如法試了試，也大哭起來。
陳圓圓倒反過來安慰吳三桂：“臣妾大難不死，還能再見上王爺一面，已經是老天爺最大的恩賜。”
陳圓圓說完，掙開吳三桂的懷抱，跪倒在地連連磕了三個響頭。
吳三桂大驚，連忙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陳圓圓哭著說道：“第一個響頭是感謝老天爺對我的恩賜，第二個響頭是乞求上蒼從此以後保佑王爺，第三個響頭是拜別王爺奔赴黃泉。”
吳三桂一下子把陳圓圓抱起來，吻了脖子吻眼睛，吻了眼睛吻嘴唇，幾乎吻得陳圓圓透不過氣來。
陳圓圓又強力掙脫開，哭著說道：“臣妾已經髒了，不值得王爺這樣對待。”
吳三桂卻眼含熱淚說：“堂堂大明王朝，上千個身經百戰的將軍，幾十萬訓練有素的戰士，面對氣勢洶洶的流寇，還不是個個如驚弓之鳥？抱頭鼠竄的、跪地求饒的數不勝數，你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面對如狼似虎的賊寇，又能怎樣保持自己的冰清玉潔？”
陳圓圓痛悔地說：“臣妾只恨自己，城破之日沒有一死明志。”
吳三桂趕緊用手堵住她的嘴：“不要說傻話，若是那樣，咱們夫妻今夜怎麼能夠相見？”
陳圓圓低聲說道：“即使王爺不嫌棄臣妾，臣妾自己也嫌棄自己。”
吳三桂正色道：“從今以後，再也不準說這些蠢話。”
陳圓圓低頭不語了。
吳三桂又柔聲問道：“你是怎麼脫離虎口的？”
陳圓圓：“闖賊從山海關歸來，皇宮內就一片大亂。有一個原先熟識的宮女，趁亂帶著我從下水道里逃出皇宮，躲進一座坍塌的破廟裡。飢寒交迫幾天之後，實在熬不下去了，她出去尋找食物，卻再也沒有回來。不知道下場如何。”
吳三桂感嘆道：“若不是這個宮女出手相助，你肯定也會死於亂兵之中。”
陳圓圓：“這都是上蒼的眷顧，從今以後，我要每日吃齋唸佛誦經，感謝上蒼。”
吳三桂也感慨萬千：“幸虧王夫人有先見之明，一聽說李自成在山海關戰敗，便派幾個忠僕，把世子吳應熊送到西山小村裡躲起來。”
陳圓圓忙問：“王夫人怎麼樣了？”
吳三桂痛惜地說：“殺千刀的李自成，一跑回北京就把咱們全家三十八口人全部殺光。如今，我只剩下世子和你兩個親人。”
陳圓圓也恨恨地罵道：“傷天害理的李自成，早晚會遭報應。”
吳三桂咬牙切齒地說：“我已奉攝政王之命追剿李自成，逮住他之後，一定要千刀萬剮、亂箭穿身！”
陳圓圓悄聲說道：“王爺西征剿賊，臣妾便在家中小佛堂內，日日焚香唸佛禱告，保佑王爺平安順遂。”
吳三桂卻堅決地說：“不行，從今以後，我去哪裡都帶著你，絕不離開半步！”
陳圓圓有些惶恐：“若是那樣，世人該怎麼看王爺？”
吳三桂卻豪邁地說：“他們愛怎麼看怎麼看，愛怎麼說怎麼說，我就是要我行我素。”
陳圓圓激動地撲上去，緊緊摟住吳三桂，吻了脖子吻眼睛，吻了眼睛吻嘴唇，幾乎吻得吳三桂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