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離鄉

天剛矇矇亮，劉素早早便已經起床給家裡做飯，見到坐在房前石頭上的兒子也沒說話，只紅著眼眶獨自忙活。見到母親開始做飯，吳統便走到灶臺後幫忙升火，母子倆心情都很沉重，誰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沉默了良久，劉素才叮囑了一些在外應注意的地方，俗話說兒行千里母擔憂，平時話少的母親一旦開啟了話閘子，便停不下來，反覆唸叨著那幾句，吳統也嗯嗯應著，只到飯菜上桌。

吳老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洗漱好坐到了桌前，見到雙眼微紅的母子嘆氣道“男子漢志在四方，出門見見世面也不見得是壞事，一輩子窩在這窮鄉僻野能有啥出息，兒媳婦你也不用太操心，老天爺餓不死小家雀，只是統兒你一旦出門在外，啥事都要自己解決，什麼後果都得自己承擔，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行，你也是念過幾年私塾的了，道理應該都懂，咱們先吃飯。”

吳統看了眼母親，又看了看祖母，輕聲應著，隨即端著碗稀飯喝了起來。

早飯過後，吳統便忙碌起來，上房頂把以前漏水的地方修善了一番，再把房前屋後脫落的牆皮用新泥糊了一圈，只忙得日頭西下，月兒低懸才停下來，吳素默不作聲，靜靜地幫著忙，時不時地遞過一張麻布帕子給兒子擦擦汗，也不時給兒子遞碗水，母子兩兩無言，把一切都埋在心底。

晚飯過後，劉素便張羅著給兒子收拾行囊，幾件換洗衣服用斜挎布袋裝著，一個揹簍裡裝著些鍋碗和一張大油布，裹著張棉被。讓吳統意外的是母親還為自己準備了一櫃棗木杖，木杖深紅，重約四五斤，齊肩長短，爬山趕路，驅趕蟲獸，是個襯手的傢伙什。

吳統手握棗木杖，用手掂量著，輕撫輕摸，想著外面的世界一時即興奮嚮往，又害怕迷茫，劉素看準備也差不多了，便催促兒子早點睡，養足精神趕路，吳統應著躺到自己床上，因心事太多，或許也是太過興奮，一時也睡不著，只是和著衣服昏昏沉沉直到天明。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照在鴉雀水這個小村子的時候，全村人便都聚集到了村口，也沒有多大聲響，都是些女人嘴裡叮囑著自家的丈夫或是兒子一路小心，揮手告別的場面。

吳統和他的兩個小夥伴也在家人的目送下戀戀不捨地往村外走，三人都是斜掛著包袱，肩上揹著揹簍，手上都拄著根木杖。

望著漸行漸遠的家鄉，吳統心中複雜，悶葫蘆還是老樣子，倒是吳東這傢伙，一路上嘰嘰歪歪說個不停，只是天氣炎熱，再加上心情不佳，兩人都沒有搭理他。

只走到中午時分，離著靈官縣城不遠的一棵老樹旁，三人才停下腳步吃點乾糧。

“他孃的，什麼鬼天氣，都熱到冒煙了，”吳東邊擦汗水邊抱怨道。

吳統放了揹簍和包袱，喝了口水道“先歇一下，等晚一點再走，吳東這旋風城怎麼走你不要弄錯了，到時乾糧不夠就麻煩了。”

吳東嘿嘿一笑道“放心好了，我們過了靈官縣城往東走上幾天就會到新河渡口，到那裡再搭船南下，快則二十天，慢則三十天，到了老津渡再下船，就快了。”

吳松看了看地圖，也默默地點了點頭。

吃完乾糧，吳統和吳松準備攤開油布睡個午覺，只見吳東從他的揹簍裡抽出撲刀，一招一式比畫起來，吳統搖了搖頭道“省點力氣趕路吧，你家這刀法也太難了，我琢磨了半天，一點頭緒也沒有。”

吳東板著臉道“刀法是拿來練的，不是拿來琢磨的，練刀就是要勤，要吃常人不能吃的苦，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折磨，總之練刀不要在乎別人的看法，要堅持自己的本心，長此以往，終會有所成。”

吳統不敢相地望著吳東“誰說的。”

“我爹，”吳東抬頭應道。

聽他這麼一該，兩人都覺得挺有道理，便都放棄了午睡的打算，拿起各自的木杖照著刀式一板一眼地練了起來。

一時三人競也像模像樣，哼哈有聲，暫時也把離鄉的煩惱拋到了腦後。

等到日頭偏西，三人再次上路，到了靈官縣城也沒停下，一直往東沿著官道朝新河渡口走去。

在接下來的兩日裡，三人都是趁著天氣涼爽時趕路，實在太熱便找個陰涼地練那幾式刀法，晚上就在荒郊野嶺地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睡覺，有時在巨石下，也會找那些荒廢的破廟小觀。

幾日下來，和他們一起出門的村裡人就再也沒看見了，可能有的不走這一條路，也有可能是走這條路的也早就走遠了吧！總之，官道上能遇到的都是生面孔，有的人講話三人都聽不懂，這時他們才發現，自己離家竟然這麼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