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策馬奔騰
那緊急軍報是張輔寫的。
徵夷大將軍張輔,先說明了大軍此時已到達柳州,一切平穩,各地前來馳援的軍隊已經紛紛到達了柳州,目前已匯聚成了十一萬人,接下來,要向柳州進發。
軍報的緊急之處,不是遭遇了埋伏,而是右副將軍於嘉不見了,那八百三千營的最強精銳帶著迫擊炮和八百多枚炮彈也不見了!
而於嘉,沒留下一點訊息。
朱棣當即大怒,拳頭砰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那杯熱茶都倒了,灑了一桌子的水。
“文弼如此穩重一人,怎會連一個進士都盯不住!仙嬰也是,平時看著聽話,這麼大個事兒,怎麼如此孩子氣?”
此時,朱棣擔心的不是於嘉是不是先動手,也不是會不會死,而是於嘉萬一被安南國收買了可怎麼弄?畢竟,他無父無母,家中只有妻子和女兒。
老話講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
自古以來,父母雙全者,尚且不顧父母姓名安危反叛,只有一個娘子和一個女兒,又如何能抵抗胡氏父子送來金錢、美人、職權的誘惑?
假若真投降了安南,又有一百多門迫擊炮,八百多炮彈,那後果不堪設想啊!
胡鬧,完全是胡鬧!
朱棣憤怒地咆哮道:“來人,趕快去永平府夕陽縣,把仙嬰的妻女接來,如果發生變故……”
“皇上!”
朱棣的話還沒喊完,徐皇后帶著幾個宮女便走進了武英殿。
她也聽說於嘉帶著所部八百人逃離軍營的事,也看出了朱棣要幹什麼,連忙攔了上去。
“皇上,你接他的妻女幹嘛?妾能看出來,仙嬰不是那賣主求榮之人,您尚且等等再說!如果接來了他的妻女,仙嬰知道了會怎麼想?假若他脾氣和您一樣,不反也被您逼反了!”
徐皇后從小在軍營長大,見慣了軍營中大大小小的事兒,朱棣性格易怒,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屢戰屢勝,都因為徐皇后在背後給朱棣降溫。
朱棣抓起酒杯,嗖的一下扔了出去,啪的一下摔了個稀碎,嚇得夏原吉,王忠和幾個宮女臉色一白,紛紛跪了下去。
“等他回來的,看朕怎麼處理他!”
徐皇后想了想說:“皇上,仙嬰年輕氣盛,又聰明非常。可能是和您當年一樣,不滿父親的壓制,帶兵先行殺了過去。你且等等,如若他真投降了安南,在抓他的妻女不遲。”
見朱棣不再發怒,徐皇后走上前,撫上了朱棣的肩膀:“皇上,接下來你要怎麼做?要讓張輔加緊行軍,趕快去接應仙嬰麼?”
朱棣想了想,搖了搖頭:“出兵日期既定,不可隨意更改,軍機瞬息萬變,貿然更改影響更大,朝廷不會因仙嬰一人而亂了陣腳。”
……
九月中旬,廣西進入了深秋,多雨,溫度較比之前也涼爽了多。
距離柳州百里之外,一處名為洛羿的縣中集結了十一萬明軍,還有各地馳援而來的明軍陸陸續續的到達,從城門口到十里之外到處都是軍營,空氣中都瀰漫著肅殺之氣。
中軍大帳內,站了五六十位將軍。
張輔滿臉憤怒的坐在正中的虎皮帥椅上,看著皇上要求的原計劃行軍的文書,張輔拳頭像桌上狠狠一砸。
“仙嬰未經我的准許先行出兵,勝了還好說,若是敗了,叛軍士氣必然增加,可能對我們不利,應該早些出手了!然皇上卻擔心兵士們扛不住那裡的熱,不讓我加緊行軍速度,這可怎麼辦才好。”
張輔一說完,兵部尚書劉俊和其他幾位參軍也紛紛應道。
“大將軍,既然仙嬰已經出發,我們不如也拔寨進發,日夜兼程,提早進攻!兄弟們都能受得了的,皇上多慮了!”
“是啊,大將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節省了時間,皇上反而不會責怪你,還會嘉獎你!”
“大將軍,我們難道還要這麼等?仙嬰如果戰敗了,安南叛軍士氣必然高漲,到時候我們進攻難度就大了,應該儘早出發!”
其他將軍們也是這麼認為,既然於嘉去送死,那避免戰敗的訊息傳出來後影響大軍士氣,應該日夜兼程,提早進攻安南。
不僅是士氣方面,在場所有的大臣、將軍們,也都根本沒人認為於嘉能活著回來!
張輔滿面愁容,沒有回話。
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將軍們說的都在理,但皇上說也在理。
現在進入安南正是熱的時候,蟑氣多發,騎兵多是北方之人,在京師尚且不適應,何況蠻夷之地?
承受高氣溫三五日還好說,時間一常,騎兵會不適應那裡的溫度得病的。
張輔放下聖旨,起身,順著門看了眼帳外天空:“提前進攻不妥,這是二十萬人,不是三五萬人,我們敗不起,當以穩重為先。現在,只能盼著仙嬰就算戰死沙場,也別被安南抓了去啊!”
張輔轉回身來,對身旁的將軍說道:“傳令下去,大軍拔寨,向柳州進發。”
“謹遵大將軍令!”
與此同時,憑祥縣、坡壘關。
南征軍信使到達,傳來了張輔的將令,要求坡壘關守將如見到右副將軍於嘉,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行!
坡壘關守瞬間瞪大了眼,自責地形容了之前的事。
那於嘉揹著迫擊炮,一手提著刀,一手牽著馬繩,帶著八百一十名精銳一天一夜日夜疾馳,透過了憑祥縣,凌晨便到了坡壘關。
本來,坡壘關守將還納悶,新科進士、夕陽知縣、南征軍右副將軍怎麼會是一個十九歲的孩子?
可看見南征軍右副將軍令時,當即跪下行禮,給八百一十名騎兵補充了乾糧和水。
又聽於嘉說他奉了皇命先行出擊,這才半信半疑,放他們出了坡壘關。
然而,於嘉透過坡壘關時候,太陽還沒升起來呢。
此時,八百人已經在安南國的崇山峻嶺中馳騁六個多時辰。
這個時代,國與國之間打仗要講究禮法,與國內混戰不同,是需要先行下文書的。
簡單的說,先派一個使臣進城談判,能談得通就投降,談不通就開幹。
而於嘉這種打法,違背了這個時代世界的“戰爭規則”,類似於後世步兵朝天空傘兵開槍,是違反戰爭法的,會被世界各國不恥的。
並且,他此時與霍去病不同,霍去病打的是草原部落,匈奴大單于的王庭流動性大,戰書沒地方下達,使臣也找不到王庭,只能見面就幹。
國與國的戰爭,面對有城池的地方還這樣打,兩千年來,還真沒有人這樣做過。
但於嘉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我要揍你,難道我還先跟你說我要揍你,讓你做好準備再打?那不用讓他帶騎兵衝,讓彪哥來帶隊得了,按套路打唄?
我大意了,沒有閃?
令於嘉意外的是,安南沿途鄉村的百姓,見到大明的騎兵都格外的熱情,不僅給他們送水送乾糧,還幫著他們指路,跨過白鶴江,躲避各處關隘繞道而行。
還因為不宣而戰,七個多時辰的長途奔襲,繞過了各處關隘,八百騎兵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沒動一刀一槍便來到了安南中部平原。
這裡的氣候比廣西要熱的多了,九月份的深秋,和京師的七月份差不多,比北直隸六月盛夏還要熱!
又行進了半個時辰,黃昏時分,八百騎來到了洮江岸邊。
洮江,是安南境內一條著名的河流,發源自雲南的蒙化,經臨安府境內流入安南,其間與眾多支流會合,到了此地已是一條波濤洶湧的大河。
一天一夜的奔襲,於嘉體力有些撐不住了,但那八百騎臉上,一點疲憊的表情都沒有,不愧是三千營的將士,都是騎兵中的精兵。
於嘉提出先行偷襲的時候,八百騎反對的聲音都沒有,顯然他們也都贊同這個觀點,都跟著他趁夜逃離了軍營。
他們能撐得住,但於嘉撐不住了。
肩膀已經被迫擊炮管肩帶磨出了血,無奈之下,於嘉只得摘下斜背在身上的迫擊炮管,換到了另一個磨壞了的肩膀上。
於嘉翻身下馬,走到江邊。
牽著馬走到江邊,讓馬飲了幾口水,洗了把臉,起身看向不遠處,南北兩岸隔江相望的兩座城池。
雖然是第一次前來,可從剛才抓到的百姓那裡詢問到,南岸的城,便是安南的東都升龍,距離此處不過三十里,而北岸的城,距離此處也是三十里,名為多邦。
據抓到的百姓說,胡氏篡奪了王權後,屢次對大明不敬,他心中也有不安,日夜擔憂明朝興師問罪,便大花力氣在桃江北岸修築了堅固的多邦城,作為東都升龍的門戶。
多邦城下挖有深壕,壕內遍佈荊棘,並且,有重兵把守那裡。
也正是胡氏強招民夫,修城築牆,橫徵暴斂,這兩年搞得民怨沸騰,百姓都日夜期盼著大明軍隊來,抓走這個篡奪王位的狗賊。
於嘉雙手叉腰,望著奔騰的江水沉思了片刻。
他對明朝的幾場戰爭非常瞭解,可能是當兵的緣故,每個人都喜歡明朝剛正不妥協的態度,船上的圖書館裡大多都是大明朝的書籍。
歷史上也是這樣記載的,明軍打著為陳氏復位的旗號殺到這裡,安南軍民皆歡欣鼓舞,紛紛倒戈,東陸張輔沒有遇到太大的抵抗就連破數道防線,飲馬桃江。
而西路沐晟也順著桃江而下,兩軍會合,夾擊多邦城。
多邦城一破,胡氏的氣數也就到頭了,那東都升龍雖然繁華,但從軍事來說,就是玩具城堡,根本不值得一提。
“張輔、沐晟,老弟等不及你們,先要開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