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送君千里
秦雲踉蹌的爬上二樓,那些有錢的公子,摟著小娘子們僅僅推住了門,沒來得及跑進屋裡的人,恐懼地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你不要過來呀!千萬不要過來!”
秦雲也不想得罪這些有錢有勢的人,樹敵太多對他沒有什麼好處,爬上二樓,只是為了逃避棍夫的抓捕,為了挺住一個時辰,完成賭約而已。
可後邊棍夫追著,他已經到了無處可逃的境地,無奈下,秦雲也不管誰在房間裡了,一咬牙撞開了門。
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
“劉大官人,別慌別慌,我們來救你了!”棍夫們連忙衝進房間,將秦雲、劉大官人和小娘子堵在了床頭。
那劉大官人光著身子,造了個大紅臉。他是這裡的常客,在城東開了個賭坊,也是遷安縣青樓的搖錢樹。
劉大官人本來還有些興趣,被這麼一嚇徹底軟了,緊緊摟著抱被擋身體的小娘子,怒不可遏地斥責道:“你們是怎麼回事兒,怎麼能讓這個白痴進青樓,還能衝進我的房間?”
幾個棍夫點頭哈腰,連連賠禮。
“大官人,我們馬上將這潑皮帶出去!然後,給您和她換個房間!”
“換你娘!下去告訴老鴇,老爺我今天不給錢!”劉大官人鬆開小娘子,滿臉憤怒地起身,穿著衣服。
“大官人消消氣,我們馬上就能抓到他!”幾個棍夫轉頭,瞪著秦雲,怒不可遏地說:“潑皮,看你還能往哪裡跑!”
秦雲扶著牆,雙腿打著顫,可想到還沒堅持到一個時辰,不能被這些人抓住扔出去!
為了不重來,秦雲強挺著虛弱的身體,耗盡最後力氣奮力一搏,一個側撲,抱住了劉大官人的腰。
哎呀娘嘞!
劉大官人嚇了一跳,聞著那撲鼻的惡臭,連酒帶食物都吐了出來,都吐到了秦雲的頭上!
這一幕,幾個棍夫和床上的小娘子,也都是連連乾嘔。
劉大官人滿臉鐵青,一動不敢動,瞪著幾個棍夫吼道:“你們傻看什麼呢,快點上來,把這白痴拉走!”
哦!
幾個棍夫上前,用力地拉著秦雲,可他們不敢動手打秦雲,只能用力地掰他的胳膊。
秦雲死死地抱著劉大官人,咬牙切齒:“官人不倒我不倒!”
哎呀你娘咧!
“鬆開鬆開!你闖了大禍了!”
好漢架不住三潑稀,又過了一刻鐘後,秦雲精疲力盡地鬆開了手,被六個棍夫捂著鼻子,提著四肢拎了下來,扔在了青樓大廳的地上。
秦雲算了算,自從他進青樓吃飯開始,應該過一個時辰了,便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
“我是知縣大人的門生,你們不能揍我!何況,我是吃了你們這裡的東西才犯的毛病,你們要賠我十貫錢才可以!”
咯吱咯吱!
“別人吃了我這裡的飯,我們沒有出事?分明你是故意的,還在巧言令色替自己開脫!”
老鴇牙咬得咔咔作響,真恨不得打斷秦雲的腿,可礙於知縣大人的面子,真是沒法對這個潑皮下手。
老鴇回頭,冷冷瞪了眼門外的書生們,憤憤地說:“你們就在這看著嚎?你們是故意的是不是?好!老婦人要去縣衙,狀告你們這些潑皮!”
十幾個秀才,臉不變色心不跳。
也不是沒被告過,誰怕誰呀,愛咋咋地。
門外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說有笑地點評著青樓老鴇和秦雲,田賀寶此時也鬆了口氣,秦雲即將繼承他的衣缽,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笑料。
這時,劉大官人滿身穢物地從樓梯上跑了下來,衝到老鴇的面前,一巴掌將老鴇打倒在地:“你孃的,今天的錢不給,賠我五百錢,洗個澡買身衣服!”
賠賠!
老鴇捂著臉爬起身,連聲地答應著,又讓小二拿出了半貫錢塞進了劉大官人的懷裡。
“大官人,今天是個意外,過後再來啊,老婦人讓糖糖好好陪你一回。”
“去你娘滴!”
劉大官人憤怒地推了把老鴇,甩著袖子便走出了青樓。
哼!
老鴇捂著臉,回頭,瞪著棍夫們咆哮道:“將這個白痴抬縣衙去,看看知縣大人,給老婦人什麼說法!”
秦雲癱軟地躺在地上,任由時光緩緩流淌,被青樓棍夫們提著四肢,生生拎到了縣衙門前。
咚咚咚……
老婦人再次拿起鼓槌,憤怒地敲響了鳴冤鼓。
威——武——
衙役們見到老鴇悲催的表情,還有軟成一灘爛泥,全身惡臭的秦雲,都強忍著笑意,憋得別提有多難受了。
老鴇情緒有些激動,跪在地上憤憤地說:“大人,老婦人得罪你了嗎?能不能讓你的學生們換個人,換個地方打賭行不行?”
“青樓老鴇,你冷靜點。”
江平憤怒地瞪著在場的所有秀才。
這些人都是他的學生,秦雲和於嘉打這樣的賭,怎麼就沒有一個人攔著,怎麼就沒有一個人告訴他呢?
就算他說秦云為三天前的榜首也不行,那樣,於嘉就要吃下半兩巴豆粉,進入青樓挺一個時辰。
“你們呀,讓我說你們什麼好?”
於嘉站在一旁,默默無語。
秦雲生無可戀地躺在地上,也不說話。
砰!
半晌後,江平拍了下驚堂木,高聲罵道:“你說你們,怎麼都跟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眾人低著頭,誰也不回話。
江平揉了揉太陽穴,這個賭注已經涉及害人了,再不整治就不行了,是誰出的主意,必須嚴懲不貸,就是於嘉也不能逍遙法外!
“這是誰出的主意?是誰提起這種賭注的?”
十幾個秀才,同時指向了秦雲。
唉~
江平仰天長嘆,無奈地閉上了眼。
“秦雲啊,你為何總跟大郎過不去呢?我聽說過你們的事兒,我沒講,是不想偏向任何一個人。你弟弟入室持刀搶劫,發配奴兒干都司不冤。為了懲罰你,我要打你十大板!並且,由你全權負責賠償縣青樓的一切損失!你回縣學讀書吧。”
不出所料,江平的確將他趕出了縣府書房,不過,江平話沒有說死,接下來縣府書房再招人的時候,他還能繼續爭取名額。
秦雲虛弱地說:“知道了,大人!”
這份恨,都要記在於嘉身上!
衙役捂著鼻子,打了秦雲十大板,屁股上的屎和血亂作一團,本來就虛弱的秦雲,也因此昏了過去。
縣府醫官檢查之後,確定沒有什麼事,才讓秦雲的父母將他帶了回去。
秦雲的父親於嘉見過,也有過交集,原來,他父親就是自己剛剛製作肥皂之時,用一貫錢買五十斤鹽的那個客棧掌櫃。
次日,按照江平的要求,於嘉帶了些玻璃、鉛筆、水泥和香皂樣品,還有書寫好的拼音字典,來到了縣府。
收拾好行囊後,眾人跟隨江平上了馬車。
江平娘子帶著兒女,陳登和途安,同眾位秀才一直送到了碼頭。
江平叮囑途安和陳登,管好縣中事務,又叮囑娘子照顧好自己後,便帶著兩名僕人登上了船。
看著船舶駛離碼頭,看著船頭不停揮手的江平,還有岸邊的娘子和兒女憂傷的表情,於嘉腦海中忽然出現了兩句詩,便是李白的“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這一幕,夢中似曾相識啊!
江大人,一定能考中進士!
縣府門前,眾人拜別主母后,於嘉牽著馬離開了遷安縣。今日,與江平一別,最少也要四個月之後再相見了。
回到家,於嘉便開展起重建夕陽之家的計劃。
不過,也不是扒了重蓋,而是在四周挖了一圈溝,加上了幾道水泥承重牆,全部鋼筋混凝土澆灌,而後,用磚和水泥又圍出一層牆,相當於給夕陽之家穿了一套盔甲。
水泥暫時沒有售賣,有不少商人聽說此物,都來高價購買,可百姓們住房還沒有改建,流民們的房子還沒有造,只能一次一次推脫前來的商人。
三個月的時間,風平浪靜。
於嘉不僅修好了夕陽之家,鉛筆、肥皂、玻璃、鍊鐵、水泥五個作坊都蓋起了大廠房,各家各戶也都用磚石和水泥蓋好了新房,灰磚灰瓦,整齊劃一。
老房子的殘骸也沒有浪費,與水泥混合之後,家家戶戶都圍起了圍牆,儼然一副新農村的模樣。
於嘉站在夕陽之家樓頂,俯瞰著整個夕陽裡,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滿足感。
一年半的時間,他讓百姓家家不愁吃穿,家家都不再受窮受凍,也是小有成就了!
九月,田地一片金黃。
清早,窗外掛上了白霜。
作坊裡,百姓們熱火朝天地生產著。田地裡,百姓們滿臉幸福地收著莊稼,並拆卸了田間壟溝裡自動灌溉的竹管,用馬車拉回了夕陽裡。
於嘉俯身,聽著滿新雨的肚子,笑道:“我兒子在動呢,他踹你呢!”
滿新雨嘟了嘟嘴,有些擔憂地說:“太和先生說,下個月估計就生了,也不知是兒子還是女兒。他都確定不了,你就確定是兒子?若是女兒,你還不要了?”
於嘉知道滿新雨在想什麼,她已經把相公當做了自己的神,每天擔憂的事情,就是萬一生下女兒可怎麼辦。
於嘉揉了揉滿新雨的頭,笑道:“一天天想什麼呢?女兒哪能不要?女兒我也喜歡!”
“大郎,大郎在不在家?”
這時,樓下傳來了喊聲。
於嘉起身,開啟房間內門,站在陽臺向下看了一眼。
怎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