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狗咬狗,一嘴毛
循著聲音看去,是兩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帶著三百多人,從正門進入了院子。
此二人,是大雁鄉滿氏宗族的族長滿峰,和蘇氏宗族的族長蘇元。
蘇元瞄了眼蘇毅,轉頭看向李斌,怒斥道:“真是人打江山狗坐殿,族長在這,輪到你個後輩決定人的生死?滾下去!”
呸!
滿峰瞪了眼盧青,啐了口唾沫,冷冷地說:“兔崽子,給你厲害的,抓我滿氏族人?這筆賬,以後再算!”
盧青高高地昂著頭,一臉不屑。
他今年二十七歲,正值年少,而滿峰都快七十了,再蹦躂也蹦躂不了多久,又能拿他怎麼樣?
那李斌被罵得一愣,剛想反駁蘇元,鄉老揮了揮手,讓李斌退了下去。
蘇元也是之前大雁鄉的鄉老,只因為這些年族中男丁添得少,李姓一族,才接替了大雁鄉鄉老的位置。
而且,洪武二十一年的捕魚兒海之戰,鄉老和蘇元都跟隨藍玉將軍掃過元廷,九死一生,感情很深,不給誰面子,也要給蘇元面子,便吩咐族人解下了三人的繩子。
滿新雨已經嚇軟了,一屁股坐在了柴堆上。
於嘉連忙跑上前,將她摟在了懷裡,一遍遍撫摸著她的頭:“沒事的,沒事的!”
“嗚嗚嗚,哇!嚇死我啦!”
“不怕不怕,我在這呢!”於嘉一遍遍地安慰著滿新雨,且看這些人怎麼解決,過後,再找那李斌和盧青算賬。
也是多虧了滿天,騎馬找來了滿峰和蘇元,再晚一些,恐怕滿新雨就真的燒死了。
滿劉氏在一旁抹著眼淚,舅母馬氏、表妹蘇荷也是憤憤瞪著盧青和李斌。
蘇元問道:“老李,李鴻在哪呢?那小子血氣方剛的,咋還能得上鬼面怪疾呢,嚴重不?”
唉!
“別提了!聽他說,昨天中午睡了一覺,醒來就不對勁了。”
鄉老回頭,揮了揮手,喊道:“鴻兒,過來拜見你蘇爺爺,滿爺爺。”
“知道了!”
一個帶著斗笠的小夥子跑上前來,撩開了臉上的面紗,對蘇元作了個揖:“蘇爺爺,滿爺爺,李鴻有禮了。”
幾個字,說得斷斷續續,含糊不清。
鬼面怪疾……
於嘉看清李鴻的臉時,無奈地閉上眼,指著遠處的李斌說:“鄉老,我以為什麼大毛病呢!讓李斌那隻豬比比嘩嘩的!就這病啊!”
之前,於嘉一直在想鬼面怪疾是什麼病,沒想到,只是一個尋常的面癱而已,名字起得神神叨叨的。
“就這病?”
鄉老、蘇元、滿峰三位族長,全都不解的看著於嘉,就連蘇毅、馬氏、滿劉氏、蘇荷、滿天也都是一臉訝異。
鄉老疑惑地問:“大郎,聽你這個口氣,你知道誰能治好這個病?”
嗯!
於嘉點點頭,說:“鄉老,我雖然不會治施針,但鬼面怪疾我也得過,我知道怎麼治。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去縣裡把太和先生請來!”
太和先生?
聽見要請孔毅來,鄉老剛升起來的希望,瞬間被一盆水澆滅了,搖頭說道:“昨天,我請太和先生來過,他治不了這個病。”
這時,李斌一步跳上了柴堆,憤憤說道:“族叔,這兔崽子是在拖延時間,只要燒死這妖女,李鴻的病就能好轉,並且,全大雁鄉百姓,只要患有鬼面怪疾的人,都能好轉!”
盧青也走上柴堆,作揖道:“鄉老,那滿新雨的確是災星,多年來,好多仙兒都給她看過,她命中八字的確是犯太歲,是不祥之女!”
這李斌、盧青,不逼死人不罷休啊……
於嘉將滿新雨交給滿劉氏,起身瞪了兩人一眼,如果不是在李家,不是這麼多人看著,他恨不得殺了這兩個狗皮膏藥!
但動手打人是不行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如果動了手,那就證明他心虛了,滿新雨妖精的罪名也落實了。
於嘉想開口解釋,可卻無從提起,謠言已經這麼多年,早在鄰里心中根深蒂固,該怎麼說?
要讓封建時代的人相信科學,那無疑是痴人說夢,就連皇帝老子下的詔書,前八個字也是“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要說世間沒有鬼神,不僅老百姓不會相信,哪怕南京皇城裡的朱棣,那也要尋思尋思。
唯一的辦法,只有想招,先治好李鴻的病再說。
於嘉對鄉老行了個大禮:“鄉老,你給我一些時間,我去找那太和先生,如果不出意外,半個月,就能讓李鴻的臉復原!”
哼哼!
“你可真是會啊!李鴻年輕氣盛,半個月,說不定自己就恢復了!”李斌轉頭說道:“族叔,小侄是為了全大雁鄉的百姓考慮,若妖女還在,就算李鴻一人好了,還會有人繼續得這個病的!那符咒燃燒,就是最好的證明!”
嗯?
聽李斌這麼說,鄉老剛想同意,又猶豫了起來。
而李家裡的百姓們,也左看看右看看,互相議論了起來。
符咒燃燒?
於嘉眼眸一亮,既然謠言短時間無法翻轉,那不如就打擊造謠者,就用拆招的方法,先揭穿李斌的陰謀。
“鄉老,符咒憑空燃燒我也會,那本就是個戲法,證明不了什麼的。”
嗯?
蘇元、鄉老、滿峰三大族長,同時看向了於嘉,異口同聲問道:“你也會?”
嗯!
於嘉起身,跳下柴堆,快步跑到祭壇之上,拿起李斌的一張符咒,學著他蘸了些紅砂,手指亂劃了幾筆,用樹枝穿了起來。
“鄉親們,這本身就是個戲法而已,原因是李斌在符咒後面抹了磷,遇到水,磷就會起火,不信,我就給你們試試看!”
此話一出,李斌面色一僵,剛想跳下柴堆上前阻攔,蘇元一把抓住了李斌的手,冷冷地說:“長河,你要幹嘛去?”
不愧是隨藍玉將軍剿滅元廷的兵,蘇元年近七旬,手勁兒是真的大,疼得李斌呲牙咧嘴:“蘇伯,大郎這樣做,是會激怒神明,給大雁鄉帶來災禍的!”
盧氏宗族族長盧山,也聽到了訊息,帶著族人快馬加鞭趕了過來,還沒等盧青添油加醋,跳上柴堆,一巴掌就給盧青抽下了柴堆:“混賬!你又來欺負滿家孤兒寡母!如果,李斌此言不實,李鴻並非小雨妖氣所染,我打斷你的腿!”
蘇元、鄉老、滿峰看見這一幕,都像盧山點了點頭,盧青胡鬧,好在盧氏宗族的族長不糊塗。
於嘉快步跑回柴堆,攥緊拳頭,猛地轟在了李斌的肚子上。
這個舉動,給四大族長弄得一愣,剛想開口斥責,只見於嘉一把抓起李斌胳膊,伸進袖口摸了摸,拽出了一個小瓶。
而後,拔出塞子倒出了一些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和火柴頭味道差不多,的確,就是磷。
“鄉親們,符咒燃燒不是法術,真正的道長除妖不會害死人,也不會用這種小把戲在人前賣弄!我給你們演示一下,符咒怎麼起的火!”
於嘉將磷抹在符咒之上,拿起碗喝了一口水,噴在了符咒之上。
突然,那符咒開始冒煙,轉瞬,也燃燒了起來。
嗯?
鄉老也覺得不可思議,從於嘉手中拿過小瓶,叮囑李鴻再去祭壇上拿幾張符咒,也在符咒後邊抹上了磷,喝了口水一噴。
的確,符咒燃燒了……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百姓,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多少年來,李斌就使用這招欺騙鄉里,給別人做法,每個人家都花了不少錢呀!
沒想到,這是個戲法呀?
突然,圍觀的人群中,有人高喊。
“李斌,你他孃的!用這招,騙了我十幾貫了吧?”
“妖道,你蠱惑鄉里,簡直是李氏宗族的恥辱!”
“鄰里們,讓這死道士還錢,還我們的那些錢!”
……
一時間,圍觀百姓群情激奮,前呼後擁。
如果不是鄉老和三位族長在此坐鎮,恐怕李斌,都有可能活著走不出這個院子。
盧青一見情況不好,陰謀被拆穿了,連忙爬起身來,指著李斌罵道:“李半仙,原來你這是戲法呀?我差點犯了大錯,幫著你這個小人燒死了小雨!我恥於和你這樣的人為友,哼!”
李斌臉上血色都沒了,他實在不會想到,跟師父學的招,用了這麼多年,竟然被一個孩子給識破了?而且,這盧青竟然過河拆橋,把鍋都推給了他?
那就誰也別想好!
李斌冷眼一瞥,憤憤說:“盧青,你竟然這樣不仗義,那就別怪我了。我沒有算錯,就是再找來十個道士,滿新雨八字也犯太歲!”
李斌轉身,撲通一下跪在了鄉老的面前,磕了個頭,指著盧青說:“族叔,昨夜盧青找我,想學肥皂製作方法,提了兩罈好酒上門。不料,李鴻得了病,他就想借此事搞死滿新雨,報她妹子被休之仇,現在,卻把鍋都推給了我!”
“放屁!”
盧青撲通一下跪下,爬到了鄉老面前,連磕了三個頭,苦叫著冤枉:“鄉老,是李斌記恨丟失里長位置,無家可歸,兒子殘疾的仇,我只是被他利用了而已!”
哼!
“狗咬狗,一嘴毛啊!”
鄉老仰頭嘆了口氣,無奈地閉上了眼:“來人,把他們兩個帶下去,關起來!等李鴻的病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