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江忍離開白龍寺
眾人圍著他們兩個說了許久的話。
兩人才逐漸掙脫了眾人的圍觀,上山時,江忍調笑。“看起來,你這和尚人緣不錯,他們對你很友好。”
“也有不好的,當初我被逐出師門時,就曾有冷眼旁觀嘲笑的,如今想起來,我都還清楚他們的神色。”
“不說這個,我們此行上山,說是看風景來的不假,但我知道,你要去見山上那人。所以山上那位,是誰?”
“恩師曹文。”
“原來是你師父。”
“恩師身份特殊,他雖收了我做弟子,但他自始至終,都只是白龍寺的俗家弟子。”
“為何會是俗家弟子?聽起來應是有故事的了。”
“大概師父很俗,心中藏著某個人,不願真正成為白龍寺的弟子。”
“又是喜歡之人,這世間真是有趣,那些活得痛苦的,無不都是為情所困,你師父竟也是如此。”
“你羨慕了?”
江忍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沒羨慕,只是覺得有趣罷了!畢竟,他從未遇到喜歡的姑娘。
“和尚,我實在好奇,你會不會也打破常規,比如娶妻生子什麼的。”
“去你的,和尚我一心向佛,這輩子怕是都不會有情情愛愛這種東西。”
“算了,看你也不像,註定是孤獨一生的。”
兩個人說著,已經走到了山頂那間草屋前。
那位中年的和尚開了口。“回來了?”
話語之和藹,像是詢問自己家孩子是不是去隔壁玩了。
空域和尚跪了下去,給中年和尚磕了個頭。“弟子空欲,連累師父了。”
“起來吧!哪有什麼連累的,到這裡來本就是為師自願的,給弟子們多騰些地方也好,你又不是不知為師,為師心在山下,住哪都一樣。”
“多謝師父。”
空欲站起身來,這時的江忍才有了說話的機會。“曹前輩。”
但他也只是喊了一句前輩而已,根本不知如何客套。
“嗯!西楚如今大好,辛苦先生了。”
“只不過借勢而已,就算不是我,想來也有別人。”
江忍說著,和空欲一起坐在了曹文前方。
曹文還是閉著眼睛,不看兩人,只是輕輕說道。“這地方不錯,你們兩個也坐下來靜靜心吧!”
“是!”兩人應著,也坐在了他旁邊的蒲團上。
然而,此時的另一個山頭上,老和尚孫冰踏進了白龍寺弟子們不敢踏足的禁地裡。
老和尚孫冰把之前江忍和空欲一起帶過來的禾麟茸和斷腸七星花,還有一些簡單藥草放在了桌面上。
他想了想,又把那本《復血錄》放在了另一側。
然而前方的爐鼎裡,火光閃爍。那是他幾天前便開始燒的火,不為別的,只為提前給如今做個準備。
他走向前方,大堂後方的狹窄空間裡,放著一具棺槨,白龍寺裡,那位主持方丈和長老們都不知曉的棺槨。
他往一側把棺槨開啟,裡面躺著一個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女子。
女子一身白衣,很好看。
女子周圍有靈氣圍繞,保護她至今都不曾腐爛。
這個女子,便是他口中對空欲和江忍私心的來源。
他之前並非不想救那兩個少年,只是因為,他想讓兩個少年幫他拿到桌面上這些藥材罷了。私心,僅此而已。
畢竟,自己根本就是下不了山的。
若真下了山,棺槨裡的人,便該不會存在了吧!
他再次把自己身上的靈氣注入到了棺槨裡,直到棺槨裡女子周圍的靈氣更加濃烈幾分,他才收手,氣喘吁吁的把棺蓋蓋上。
他轉身,走向前方燒得正旺的爐鼎,把手上的藥材透過靈氣的控制一一放進了爐鼎裡。
那麼有人好奇,他這是做什麼呢?
自然是在煉丹,練天下從未成功過的復生丹,你敢想象,這能是大慈大悲的和尚?
復生丹,所以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讓棺槨中的女子重新活過來而已。
幾天之後,江忍和空欲還有在白龍寺上認識的一些弟子拱手告辭,緩緩下了山。
山下,那座小橋對面,段長極把刀插在了篝火另一邊,撕下一根烤熟的雞腿,舉起酒壺喝了一口。
那把仿若鐵鏈包裹的劍仍舊沒人動過絲毫,只是被他放在了旁邊。
旁邊道路盡頭有人緩緩走了過來,但在遠處便已經停下了腳步。
然而來人停下並非害怕他殺人不眨眼,或者曾在大漠西北山脈下抵禦過暗影大軍威名赫赫,而是伸手落於腰間,輕輕握住了劍柄。
下一秒,來人果真如想象中的一樣,一道劍氣遞到了他的面前。
劍光幾乎像是要把他的脖子砍下來。
但他並不慌張,只是用另一隻空著的手輕輕打了下來,把所有撲過來的劍氣都打散了去。
來人從那邊百米遠的地方閃到他面前,一劍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不慌不忙,往嘴裡塞了些肉,咀嚼著又灌了口酒,躺在了有些坡度的草地上,有些懶散的說道。“曹文說得不錯,周許荷,你還是來了。”
“他曾在山下等過我七次,這次,我想帶他離開。”
段長極嘆了口氣,有些意興闌珊。“他說的果然沒錯,你是喜歡他的。”
“嗯!”周許荷看著他,點了點頭,可她想了想,又說道。“你知道,這裡不屬於他。”
段長極攤了攤手。“確實如此。只不過!他都不曾對我出手,你何至於要把劍架在我脖子上,對我恨之入骨?”
“我替他出的。”
“唉!你們可真是一家人,性格都是一般的讓人琢磨不透!”
周許荷收劍入鞘,說道。“在等人?”
“梁甘林那傢伙讓我保護好山上那位小先生,不敢怠慢。”
“那你多保重,我先上去了。”
段長極站起身來,抽刀,下一刻,那隻烤雞已被斬了一半下來,飛向了周許荷。“帶點上去給曹文。”
“他!”
段長極聳了聳肩,轉身收刀入鞘。“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他是個假和尚,將來是要娶妻生子的,吃點肉也沒壞掉規矩。”
周許荷看著抓在手上的半隻烤雞,最終點了點頭。“段長極,謝了。”
說著,周許荷緩緩走過小橋,踏上了臺階。
段長極聳了聳肩,喝了一口酒,有些瀟灑的念道。“願做人間鬼,不做天上人。”
周許荷頭也不回,只是感慨。“天下人若個個都像你這般瀟灑,那便都可稱仙人了。”
“這是那位先生說的,我在西北殺過很多人,罪孽深重,且不說是不是,首先就當不成。”
“都是該殺之人。”
“佛門中人向來講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看來我入不了佛門是有原因的。”
周許荷沒回他,而是頭也不回的往山上走去了。
可半山腰上,他遇到了從山上緩緩下山的江忍。
江忍向她躬身行了一禮,儘管根本不認識她是誰。
周許荷仍舊頭也不回,但話語卻有些莫名其妙。“山上來的?”
江忍問道。“不知前輩是?”
這話有些唐突,但此刻他也不知道如何詢問了,所以儘管被人稱呼先生久了,也不免有些尷尬。
“紫軒門,周許荷。”
“原來是周門主。”
周許荷點點頭,終於轉身,詢問道。“小兄弟是?”
“江忍。”
“原來是人人敬畏的小先生,是周許荷失禮了。”
“現在,或者將來,可能都當不起了,前輩可莫要放在心上。”
他說著倒是覺得有些慚愧,畢竟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會不會這般聰明瞭。
周許荷說道。“總是做了件好事的。”
江忍點點頭,又問。“不知前輩這是要做什麼。”
周許荷一笑。“山上有個人,我想去見他。”
江忍再次拱手。“那!祝前輩好運。”
周許荷沒答應,而是繼續往前走去,仍舊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待她走得有些遠了,江忍才站直身子轉身往山下走去。
他過了橋,在對面見到了,坐在斜坡草地上的段長極,段長極笑著看他。
他拱了拱手。“前輩竟還沒走。”
段長極聳了聳肩。“我答應過樑甘林,此行護你周全,怎會半途離去,只是白龍山上的齋飯著實寡淡無味,便下山來了。”
“原來如此,那便多謝前輩了。”
段長極把剩下的雞肉遞給了他。“吃點再走吧!”
江忍坐在他旁邊,吃了一口雞肉,問道。“那位周門主,是去接曹前輩的?”
段長極點點頭。“我想,應該是的。”
“我在山上時,和空欲去看過那位曹前輩。”
“怎麼樣?”
“非常平靜,話少。”
段長極哈哈大笑,像是找到知音,又說起了曾經往事。“沒想到你這小子會這樣評價,他若是聽到,臉色想來應該很難看。”
“不過相比這些,我倒是覺得,他可能真的很喜歡這位周掌門。”
“嗯!他曾在紫軒門山腳下等過她七次,結果心灰意冷,便上了山當和尚了。”
“前輩有過喜歡的人嗎?”
段長極一愣,隨即爽朗一笑,起身往那邊走去,很快便把那邊草地上的兩匹馬牽了過來,說道。“此刻沒有了。”
江忍站起身來,同他一起躍上馬背。
江忍又問。“那就是以前有了?”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說起來讓人唏噓,她死得早。”
江忍沒再問了,畢竟這些事問起來就像你家有幾口人有沒有吃飯一樣無聊。
他緩緩跟在騎馬走在前方的段長極,段長極迎著陽光喝了口酒,模樣有些瀟灑,但又介於酒鬼和仙人之間。陽光下,只看見漆黑的輪廓。
段長極扭頭看他,把酒壺扔了過來。“不妨喝點?”
江忍喝了一口,有些意外。“長生!”
“嗯!”段長極應了一聲。“但也不知,可否真能長生了。”